第28章 汀兰水榭

袭歌的手摸了摸那柔软的锦缎,将它拿了起来,眸子中却又冰冷了三分,淡雅云纹、月华白衫……与前世一模一样,可前世她对这身儿衣裙视若珍宝,今日却厌弃有加。

她冷哼了一声,“无忧,你觉得月华白衬我吗?”

无忧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不敢妄言,只能轻声道“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袭歌轻笑,“我却觉得重紫朱色,最是衬我。”

听她这么一说,无忧也觉得有道理,“小姐容貌本就绝艳,这素白倒显得寡淡了,还是那繁复潋滟的颜色能衬出小姐容貌之绝美,万中无一。”

袭歌指尖一挑,随手扔在了地上,她的脚毫不留情的践踏上去,那通身月白的衣料瞬时留下了一个个脚印,有价无市的珍贵锦缎在她这儿贱若浮沉。

无忧的眼睛睁得老大,小姐的表现实在是匪夷所思,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心有所属,不喜景王?

这个胆大的想法着实让无忧一惊,可只有这个理由最能解释现在小姐的所作所为了。她呆愣站在一边,若是这样,那可就不妙了。

袭歌随手拿起那羊脂玉簪插在了无忧的头上。

无忧急忙取下,高高捧起,“小姐,使不得呀,奴婢当不起。”

袭歌随意说道:“给你了,你便好好拿着吧。”

无忧愣住了。

景王送来如此珍贵的东西,小姐都能随意处置,无忧实在是被吓到了。

“出去吧。”她开口,无忧只得缓步退下。

袭歌衣袖一挥,那托盘也应声而落,尽数砸在那雪白的锦衣之上。

她的眸子里尽是淡漠,谢景澜这是想告诉自己,他熬过来了吗?还是在向她示警,她刚接下汀兰水榭的帖子,他的东西便送了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算他熬过来又如何?

这一世,她绝不会伸手救他,生死有命,他若熬不过,合该命丧于此。

过了好久,管家在院外求见,无忧犹豫了一下,这才去通秉,可是久久未有回应。在无忧马上要去回绝之时,那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她缓步走了出来。

“何事?”

管家急忙上前,“小姐,长歌苑的姬公子说您日前在他那儿买了一个丫头。”

袭歌的眉头微皱,不过片刻就想通了,想来是姬辰想要把人送到她的身边吧。

“带进来吧。”袭歌轻声开口。

只见那女子行动生风,步履轻快,可看见那面容之时,袭歌却震惊不已蓦然睁大眼睛。

红衣?怎么会是她?!

袭歌大步走到红衣身边,激动的抬手抓住了红衣的手腕。

红衣惊了一下,眼底恍惚一瞬,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慌忙低下头朝袭歌行礼,“属下红衣见过主子。”

袭歌看到她垂着眼眸,声音里带着江湖女子的豪爽干脆,这是红衣啊。

上一世,宁欣陷害她,是红衣帮她担下罪责,受了凌迟之刑,生生被刮了三千多刀,死后她连为她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世,她一定会让宁欣付出代价!

不过让袭歌想不通的是,前世她是意外救下红衣,从此她就跟在自己身边,而这一世,是借由姬辰的手送过来,难道,前世也是他将红衣送到自己身边的?她真得好好问问他了。

她站在原地,飒飒生风,带着江湖女子的豪爽干脆。

“免礼吧。”袭歌眼眸打量着她,可是她却不闪不避,一片赤诚,一如往昔。

管家说道:“既然人已经带到,老奴告退了。”

“嗯。”袭歌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无忧,你先带红衣下去安顿吧。”她低声吩咐着。

无忧连忙应下。

红衣却顿了顿脚步,拱手道:“主子,昨夜有人闯入长歌苑,公子因您而遭了无妄之灾。”

什么?

昨天晚上?袭歌突然想到曲商那句话。

……

时光悠悠,数日已过,转眼便到了汀兰水榭的宴会。

袭歌一身紫色撒花烟罗裙,披帛轻覆,紫色长裙更衬得她明艳高贵,不可方物,绝美的容貌上带着几分淡漠姿态,如画中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更让人心生旎璇,眉如远山,肤如凝脂,腰若流纨素,唇若含朱丹,款步而来,便让汀兰水榭满京都的女儿家失了颜色。

艳冠京都,不外如是。

袭歌来的算是较迟了,沐婉宁乖觉地跟在她的身后,而沐月妍虽是一脸愤懑,也只得忍着。

汀兰水榭,本就是一场相亲宴。大长公主有心成全,世家儿女也乐得参与,毕竟平日里男女大防,礼教森严,哪有这般接触的机会。

袭歌入门,自有人带着她朝着后院而来,如今宴席未开,自然是不拘着个人,随意赏花游玩,或是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袭歌款步而来,隐有赞叹之声响起。

“那是哪家闺秀,怎么从未见过?”

“我也不曾见过,真是怪哉。”

……

男子皆赞叹不已,纷纷打听她的身份,而女子们远远看着便带了几分敌意。

待走近一看,袭歌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

永安郡主也在其中,看见袭歌过来,便点头示意,袭歌自然上前见礼,两人不免寒暄一番,可身后的沐月妍便尴尬了不少。

永安也注意到了沐月妍,“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袭歌朝着永安无奈一笑,“身不由己呀。”

永安看了看她的神情,便已明了,上次的事情还传到父王耳中,平白让她被训斥一通,她气愤不过,便去查了她的身份,没想到根本不是什么沐家小姐,而是沐将军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却让沐将军视若亲女,还想让她记在主母名下成为嫡长女。

现下看来,倒是真的了。永安不由得同情起了沐袭歌,有这样一个糊涂父亲,将她这正经儿的嫡女又放在哪儿了?心也就朝着袭歌偏了三分。

况且,派去调查的人早有回禀,这沈青岚原是个眼皮子浅的,处处想压沐袭歌一头,仗着将军宠爱竟在沐袭歌面前耀武扬威。

这般想着,永安倒觉得沐袭歌有些惨了,被扔在外面,多年不管不问,这偶一回来,还摊上这么个事儿。永安想到自己家中也是庶姊妹众多,可绝没有人敢骑到她的头上。

永安拍了拍袭歌的手,视作安慰。

袭歌一直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甚至带了不善,那般强烈的探究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她不由地转了转身,朝着那人看去。一袭白衣长裙,身上的云纹倒与谢景澜素爱的有几分相似,面色虽淡漠,只是那眸子却带了几分冷意。袭歌心底暗道,竟是故人?

永安见她的眸子看了过去,便主动开口:“袭歌,这是宁国公府的七小姐宁欣。”

永安又对着宁欣说道:“这是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沐袭歌。”

袭歌点头轻笑,宁欣也不失礼数地回了一下,可是眼底的不屑与厌恶倒表现得明明白白,脸上的倨傲神色可见一斑。

谢景澜生母早逝,养在淑妃名下,而宁国公府就是淑妃的母族,按辈分来说,这宁欣确实是谢景澜的表妹呢。

宁欣既然抱着中表通婚的念头,自然是将袭歌视为仇敌,面带不善。

袭歌嘴角笑意未减,可是心里又是一番思量了,宁欣喜欢谢景澜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可怜前世她被蒙在鼓里,而谢景澜也一直对这个表妹关怀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