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长风看着此刻歇斯底里的吼叫着的沐月妍，心恍如针扎一般，他终究是做错了吗？若是元漪在天有灵，看见这样的女儿，是否会怨憎他？

沐长风那悔恨的目光，被沐玦尽收眼底，这一刻，他的心里也有一根弦被绷了起来。

依沐月妍的意思，她的身份……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沐玦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沐长风，里面带着质问。

沐长风那高傲的头颅在这一刻缓缓低下，眼底尽是晦暗。

“你说啊……哈哈，你还是不敢说……”沐月妍还在丧心病狂地大声狂笑着，眼底尽是轻蔑与嘲讽。

她目光阴冷地看向了沐玦，眼底竟然带了几分得意，“沐玦，既然他不敢说，那就让我亲口告诉你我是谁……”

“住口！”沐长风冷然出声，呵斥着她。

可是沐月妍此刻却不会将沐长风的呵斥放在眼里，她冷冷地看着沐玦，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我是他和元漪的女儿……”

沐玦闻言，瞬时愣在了原地！

元漪？

沐玦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他满目清冷，直直地看着沐长风，这一刻，不仅仅是失望，那正直高大的父亲形象，似乎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哈哈哈……”沐月妍笑得越发张狂，“沐玦，你应该知道元漪是谁，我从不比你们卑贱，是你们抢走了我的一切。”

沐玦如遭雷击，时至今日，他恍惚之间，似乎能理解袭歌的意有所指了。

元漪，已故皇后之名讳！

沐玦不敢再想下去了，若沐月妍真的是元漪与父亲的女儿，那他敬之如神的父亲究竟做了什么？那个忠臣良将又去了哪儿？

“沐玦，是你们抢走了我的一切，还敢大言不惭地说着我出身卑贱，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比沐袭歌差，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

沐月妍此刻就像是疯了一般，自顾自地咆哮着。

沐长风的头低低垂下，院子里竟然颇有些诡异。

沐玦见沐长风这幅神情，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袭歌那么多的欲言又止，他算是领会了，原来不能言说的因由竟然在此处。

沐玦心头不由得泛起一抹凉薄。

“事已至此，父亲想要如何处置？”沐玦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质问。

沐长风沉默良久，手却微微发抖，不知该作何言语。

沐玦冷冷一笑，“父亲，她偷盗军事布防图，意在通敌叛国，你还要姑息养奸到何时？”

沐长风心头一震，却不由自主地想要为沐月妍开口辩解，“你妹妹……只是一时糊涂……”

“父亲慎言，我没有这样忘恩负义、心术不正的妹妹。”

沐玦的话毫不留情。

沐长风的手微微捏紧，却生生地透出了一股无力感。

“父亲……”

沐玦在逼沐长风做一个决断。

沐长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有想到一向孝顺的沐玦，也有今日这般决绝相逼的时候，原来，他和沐袭歌骨子里果然是一样的，眼里同样的揉不得沙子。

“来人，把她押下去，严加看管。”沐长风冷声开口，可是此举分明是有意偏袒了。

“呵……”沐玦向后推了一步，眼底的失望那般明显，继而转身，拂袖而去。

事已至此，人赃并获，罪证确凿，可是沐长风却还要护着她，原来真如袭歌所说，他早就知道沐月妍所有的不堪，却仍然一意庇护。

沐长风的眼底尽是晦涩，望着沐玦离去的背影，眼底透着几分无力。再回过头来，看向沐月妍的时候，眸子里分外骇人。

“你究竟将整个沐家置于何地？”他这句话中满是沧桑。

他一直拼尽全力想要去弥补这份亏欠，却不想却纵了她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

沐月妍的眼底也满是嘲讽，脸上的轻蔑生生地刺痛了沐长风的眼。

“我就是要让沐玦和沐袭歌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我要让她们欠我的一切，全都给我还回来，凭什么他们出身尊贵、名正言顺，而我却卑微如蝼蚁，可怜兮兮地等着你们的施舍？”

沐月妍的生生质问，让沐长风一瞬间红了眼眶，差点站立不稳，他的手微微举起，“原来，你一直都在怨恨……”

“是，我恨的不止沐玦和沐袭歌，还有你，十几年来，你从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如今还想父慈女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沐月妍今日索性就和沐长风撕破脸吧，虚与委蛇地做着父女情深的戏码，她累了。

她也曾感激这个疼爱她的父亲，这个给予她荣华富贵和父爱的人，后来当她得知身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对他就带着满腔的怨恨，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赎罪，赎他满心的悔恨……

从那以后，她的心里就只有厌恶和恨。

她想要得到沐家的一切。

她想要毁了沐袭歌和沐玦。

他们竟然说她出身卑贱，卑贱？何其可笑？

“这么说来，这么久的孝顺女儿，竟都是装出来的？”

沐长风指着她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她一直都在骗他，利用他。

利用他得到将门尊荣，得到沐家的荣华富贵……

沐长风一瞬间心如死灰，凉了个彻彻底底。

原来，竟是这样。

这就是他和元漪的女儿，他苦心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拿来利用的资本。

他满心满眼都是为了她，不惜伤害袭歌，利用沐玦，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所谓父女情深、悔恨弥补，不过是他一个人唱出来的独角戏罢了。

从始至终，她都在冷眼旁观，都在算计利用。

利用他的悔恨，利用她的弥补之心。

如今，因为一己私欲，竟然差点让整个沐府陪葬。

他当真是枉疼一场。

如今回首，竟是上天在愚弄他。

父子离心，父女反目，都是为了沐月妍，可是他倾尽所有父爱换回来的竟是一个满腹心机的女儿。

哈哈，何时可笑。

孤家寡人，便是如此吧。

“带下去吧。”沐长风的眸子缓缓闭上，似乎不想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