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安静蹲在地上的吱吱骤然发怒，“吱吱吱”叫着，腾一下就要扑向淑妃。

“吱吱，不气，不气……”

顾琰慌忙扑过去抱住了它，修长的手指不停抚弄着它的后背让它安静下来。

他又是被打，又是抓猴子，行动间头上的纱帽半落不落，露出小半张脸来，他慌乱的重新戴好面纱，完全遮住脸后，才像是有了些许安全感。

顾琰一手抱紧吱吱，一手捂住自己的脸，看向怒意翻涌的淑妃，颤抖着说道，“母妃，琰儿又是哪里做错了……”

皇后也被淑妃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惊到了。

她心跳的飞快，面色苍白的后退了一步。

早就听说淑妃对长公主极为严厉苛责，她只以为是传的夸张了些，谁曾想，事实就是如此，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淑妃。”皇后沉下脸，轻声叱责，“长公主若是有错，你好好与他说便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责打，成何体统！”

淑妃脸色异常的难看。

她原本听说康王妃出事了便匆匆赶来，却不想一眼看到顾琰很是温顺的蹲在皇后跟前，让她有一瞬间都要以为，皇后和顾琰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惊怒之下，让她不受控制的狠狠打了顾琰一巴掌。

淑妃听了皇后的斥责，愈加气愤，她冷笑的暼了眼顾琰，讥诮道，“臣妾管教自己的孩子，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怎么不需本宫费心？”皇后从没见过这样一个母亲，她脸色苍白，伸手摸上手腕上那条手链，沉声道，“本宫乃中宫之主，诸位皇子公主的嫡母，他们喊本宫一声母后，本宫自然就有职责管教佑护！”

淑妃顿时被这话堵的胸口不停起伏。

她还待再发作，便听得方太医一声惊呼，颤着声音道，“康王妃，撑着点，撑着点！”

淑妃心中一惊，哪还管得了皇后和顾琰，几步走到柳娉婷身前，大力的将人推开凑到跟前，急声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方太医，康王妃的胎儿如何了？”

竟是比皇后这个婆婆还要紧张。

皇后一怔，疑惑的看着她行事，竟一时忘记反应。

方太医慌忙行了礼，颤声道，“康王妃是受了惊吓……”

他的话还未说完，淑妃已是转过身，大步走到顾琰跟前，一巴掌又要扇去，“混账东西，是不是你怀里那畜生做的好事！”

顾琰怔楞了下，还未来得及反应，他怀里的吱吱倒是愤怒的尖锐的叫着，猛地扑腾出去，两只爪子死死抱住淑妃的手臂，爪子不要命的拼命挠了起来。

“啊……”

淑妃痛的尖叫起来，拼命挥舞的手臂，拍打着吱吱，想把它甩出去。

它却跟疯了似的，尖锐的嘶声叫着，挠的淑妃的手臂血肉模糊。

那狠劲，看的皇后心惊肉跳，顿时觉得手臂泛凉，忍不住后退一步。

敢情这只猴子方才对自己还是要算温柔的。

淑妃的样子实在凄惨，皇后忍不住看向同样受惊过度的顾琰，他像是被淑妃连番责打伤透了心，身躯摇摇欲坠，还在微微颤抖。

皇后心中一时闪过不忍，才要高声让人抓猴，顾琰已经动了。

“吱吱，吱吱下来，那是母妃……”

他颤抖着扑过去抱住吱吱，吱吱在它的怀里果然安静下来，它委屈的叫了一声，窝进了顾琰的怀里。

顾琰顾不得管它，他小心的握住淑妃鲜血淋漓的手，慌乱的拿出帕子不停的擦拭着，几下就将他的帕子染的湿漉漉的，急声叫道，“方太医，你快来看看……”

淑妃痛的一把退开他，“滚开，你快弄死那只畜生！”

“母妃，吱吱它……”

“你不弄死，我来！”淑妃恨极了吱吱，她愤怒的眼圈泛红，双手就要往吱吱身上打去。

顾琰慌忙抱住吱吱。

淑妃的手一下打在他背上，痛的他闷哼一声。

皇后看着这场闹剧，简直头疼，“来人，快拉开他们！”

一边是动了胎气的康王妃，一边是说错了话脸色惨白跪着请安的平王妃，这头还有疯了似的淑妃。

皇后难受的抚了抚心口，见宫女们终于把淑妃拉开了，急急道，“快送淑妃回玉阳宫，宣太医为她看手。”

她说着，看向躬身抱着吱吱微微战栗的顾琰，心头不知为何漫过一丝心疼，“琰儿也回永福殿吧。”

顾琰像是被她这句话惊醒，他用微颤的声音低低说了句什么，又暼了眼痛叫着被送走的淑妃，匆匆走了。

等走出这里十数步后，他脚步一转，转入了一处假山后，胧月已端着一碗清水等了多时。

“长公主。”她双眼一亮。

顾琰冲她点点头，温柔的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吱吱，他拿出那枚指骨制成的手链，冷漠的瞧着那上头白皙一片，淡淡的垂下眼睑，很好，那具婴儿尸骸，也不是母妃的骨肉。

那这具骸骨的母亲只能是当初的芙蕖殿贵人了，可她不是难产而死么，生下死胎和定王，又如何会让秦嬷嬷做贼心虚到将这个胎儿埋葬起来？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手里沾染了淑妃血迹，湿漉漉的手帕上。

胧月忙双手奉上那碗清水。

顾琰神情严肃的将那块手帕死死拧紧，拧出几滴血来，他垂眸看着清水里的几滴血，抬起手指放在唇边，狠狠咬了一口。

盯着指尖冒出来的一滴血，顾琰迟疑了一瞬，但想到淑妃以往待他的种种，他蓦地心下一定，将指尖的血慢慢挤进那碗清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