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守宫砂
甑蕾低头道了一句是,那两个嬷嬷就无可奈何,只能站在一旁等着皇帝出来一起去慈安宫了。
少卿,皇帝没有在店内盘亘多久,就走了出来。他对负责紫宸宫守卫的侍卫吩咐道:“传令下去,没有朕的特许,任何人也不得进出王爷休息的寝殿。你们今晚分三班轮流,务必要保证王爷的安全!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侍卫们得令,旋即站直了身体,齐声应道:“是!”
皇帝不再说话,只举步往前去。甑蕾依着礼数,落后他三五步之后,这才慢吞吞的的跟了上去。可是没走几步,却听皇帝转身对自己说道:“甑王妃,朕有事问你,上前来回话。”
甑蕾便只有快走几步上前去,其实这大半天的,她可真是累惨了。这不,因为这下子走的太急太快,等走到皇帝身边时发觉自己已经有点收不住脚了,连忙停下来的时候,身子却还本能的向前倾去。皇帝不动声色的扶了她一把,低声附耳道:“有时候,朕真的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甑蕾瞪大眼睛抬起头,一脸无辜而迷茫的说道:“啊?皇上您说什么?臣妾没听清楚。”
皇帝凌靖心中暗暗吐槽了一把,心道你就装吧!你没听清楚?鬼信啊!
可是事实上,甑蕾还真是没听清楚刚才皇帝对自己说了什么。她太专注与小腹处传来的阵阵隐痛了,甚至暗暗咬牙切齿的想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平时并不怎么严重的痛经,一旦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就变得这么厉害?天啊,她最近到底做错了什么,人品差成这样,喝口水塞牙不说,走个路还要差点绊倒皇帝……
皇帝凌靖见自己搭讪不成,平时鬼精灵一般的甑蕾对着自己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便哼了一声,不再理她,甩开袖子就要登上自己的龙辇。
甑蕾眼巴巴的看着他拂袖而去,心里仍在琢磨着那个问题,这个皇帝,他刚才到底对自己说什么了?怎么自己一说没听见,他就气成这样?
而后,龙辇起驾,甑蕾才坐上了自己的那个肩辇,两台轿子规模虽然相差甚远,但是也一前一后前呼后拥的往慈安宫方向而去。
甑蕾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在肩辇上睡了一觉。她实在太累了,肚子痛不说,膝盖也跪的生疼。反正知道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跳进去,可是没办法啊,显然她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既然躲不过,那就保存实力,先睡一觉再说。
紫宸宫离慈安宫虽然不远,但肩辇也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才到达。等宫人上前来催自己下地的时候,甑蕾正好躺在舒服的靠垫上睡的呼呼作响。
太妃身边的两个嬷嬷见了,不由的老脸一阵抽搐,正要上前粗鲁的把她拽起来,忽然听见皇帝的喝声:“放肆!甑王妃乃是定安王爷的正妃,岂容你们这些奴婢对她无礼?都下去,朕来叫醒她就是。”
两个婆子被皇帝批了一番,不敢造次,只得诺诺的退下。皇帝凌靖这一掀开纱帐,就见甑蕾一手抱着自己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则放在小腹处。看样子,她似乎还是……
之前温太医很隐晦的回禀道,她这是女子常见的痛经症状,一般来说,婚后有了鱼水之欢,而后生了孩子之后,这些症状都会自然而然的减轻不少。
皇帝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之前留在自己床上的那朵鲜艳的血花,他又想起,甑蕾不是已经嫁给君啸白了吗?难道,他们之间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亲密交合?或者说,君啸白对她不好,不会温柔体贴也不会在哪方面呵护着她?
皇帝凌靖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对于甑蕾,他的心情其实一度都很复杂。
她是自己经过多方权衡之后,亲自册封的定安王妃,也是君啸白明里暗里都用心袒护着的妻子,但是,自从他第一次见过她之后,她就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那种印象,并不是说因为她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大啃核桃酥咔嚓咔嚓弄的一脸都是饼屑的女人,也不是说因为她惊世骇俗的言论和种种稀奇古怪的思想,只是很微妙,仿佛那从屏风后转过脸时看过来的一眼,就注定了她的与众不同。
他从那以后就格外的关注她的一言一行。虽然她很少在他面前出现,但是,她在王府里每天都做了什么,今天又设计捉弄了谁,又被谁出心思给气到了,甚至是她跟君啸白两个人之间斗气吵嘴,这些细节他都一清二楚。
对于君啸白,皇帝是抱着惜之慎之的态度,他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年少有为,出身高贵,又在军中拥有着很高的威望。也因为这些,对于他身边的所有人和事,他也格外上心些。
以前皇帝还能对自己说,打着平定社稷安定天下的口号,不管他安插了什么人在定安王府里监视君啸白和甑蕾的行动,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对于帝王权术来说,这是十分常见的一种小伎俩。只要用的好,无伤大雅。
可是今天这回,从早上得知皇后秘密派人去接甑蕾进宫的时候开始,皇帝就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些失控了。
皇后是他的发妻,他对她一向甚为敬重,其实照说皇后也不可能会对甑蕾怎么样,可是这次为了甑蕾,他驳了她的面子,直接从她手里把人接到了自己的寝殿里,还让她格外优渥的享受了一把龙床。哪怕后来皇后来找自己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凌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回是伤了发妻的心了。
以前他一直不相信帝王也会有对一个女子动心的时刻,然而现在,他开始觉得这个结论也许未必确定。因为,在甑蕾身边的侍女被查出藏了女儿草在身上之后,他脑子里就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帮她脱罪?如果不能帮她洗脱这个罪名,只怕母妃那里,真是没有这么容易会放过她…..
而现在,当他掀开纱帐,看见甑蕾熟睡的容颜之后,心里的柔软处更加的隐隐作痛起来。
皇帝当即就想把她直接拍醒,然后拉她进去被太妃和另外一群女人群批一顿,这样才能让她清醒过来。这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他就果断付之行动,可是,他才轻轻拉了一下她的右手,就从被风卷起的宽大衣袖内看见了她手臂上的一点十分醒目的圆圆的红点。
那是什么?守宫砂?象征女子处子贞洁的守宫砂?
她,怎么可能还有守宫砂?
凌靖只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等他凝神再看时,那红色的朱砂印记依然还在那里。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思维停顿了好一会,才渐渐会转过神来。见到周围的宫人和嬷嬷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时,皇帝才威严的咳嗽了一声,道:“把王妃叫醒,将她直接带到母妃的寝殿来。”
说完,他举步大步迈入慈安宫的大门。身形矫健,步伐轻快,手中暗暗握紧的拳头最后在见到自己母妃的那一刻轻轻的松开。
他决定了,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都要设法保住甑蕾!不为任何人,只为他自己!
见到皇帝走进来之后,太妃果然提及女儿草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重重的处罚甑蕾,以儆效尤。
皇帝见霍家老太太和霍大奶奶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便道:“母妃稍安勿躁,朕也知道此事干系甚大。只是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好就此将甑王妃定罪。再则,这女儿草是本朝禁药,又产自波斯,若非有人暗中携带入关,甑王妃一介女子又怎么可能拿到?况且单凭那死去的两个侍女身上搜出来的女儿草,也不能说就一定是甑王妃的指使!据儿臣所知,这两名侍女不过是刚刚接替之前的陪嫁丫鬟过来服侍王妃的,并非她的心腹之人,因此朕不能草草将其定罪,还请母妃圣察!”
霍太妃一听儿子为甑蕾开脱就十分的不高兴,她冷哼了一声,道:“皇上说的对,这女儿草的确是本朝禁药,不过皇上也别忘了,甑王妃的舅舅开着全京城最大的药房,时常在各个关口采购药物。这要是他们合起伙来要弄几把女儿草,只怕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定安王这个金牌在她们手里么?就算违禁,可是有定安王的金牌开路,等闲官员只怕也不敢查她们!皇上也不必替她开脱了,哀家已经下旨,立即查抄尹氏名下的所有药房,哀家就不信了,这女儿草难道不就是她们用来蒙骗世人的么?等找到了赃物,皇上再来审问她,那就容易许多了!”
甑蕾被两个婆子架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霍太妃的这后半句。她立时就直直的跪了下去,对霍太妃恳求道:“求太妃娘娘开恩!此事与我舅舅毫无干系,请您不要贸然下旨查抄平安堂!”
说完,她就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帝。皇帝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心中却暗暗为她着急,他生怕甑蕾会因为太重视亲情,架不住太妃的这招,不等审问就自行承认了。那样的话,他就算有心想保她,只怕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