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江夫人个老妖婆子
她看了看四周垂手站着的丫鬟婆子,心中暗暗沉吟了一番,最后开口道:“三姐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我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想,最起码,我如今还叫着你一声三姐。你我同是甑家女儿,尽管之前在闺中有些龌龊,可那也是上一辈人留下的恩怨。我心中对你母亲的那些做派感到怨恨,那是因为我身上流着我母亲的血。换了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可是若你能就此认清真相,知道你母亲所作所为之恶毒……”。
甑蕾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甑蓓断然截住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母亲,她只是……她只是……”。
甑蕾双眸逼视于她,肃然的反问道:“她只是什么?她只是觊觎主位,想要占尽姑爷的宠爱?她只是想求荣华富贵,因此不择手段?还是她天命不凡,自以为小姐身子却生了个丫鬟命?甑蓓,你如今也是嫁为人妇,你丈夫身边有多少内宠?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你身边的丫鬟也一心想要取你而代之,最后将你逼死,还不忘逼迫你的儿女,你会怎样?”
甑蕾的这番话说的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直逼的甑蓓说不出话来。只见她憋红了一张脸,最后只是低低的嘀咕了一句:“我才没有那么笨!想逼死我,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手段?”
甑蕾听了这话倒并不动怒,反而点头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的确,我母亲当年也就是在手段上差了些。否则又怎么会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居然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给算计了,还被人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只不过甑蓓,如今你们母女也是日落西山,一日不比一日。我今日且当面把话放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跟你母亲划清界限向我低头了,我就再叫你一声三姐。否则,从此往后,请你称呼我定安王妃。
你母亲如今还能养在甑府里,顶着个夫人的虚名,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她打回原形?你来跟我讲手段,呵呵,我今日却不单是要跟你讲手段,我还要跟你讲情势,跟你讲权势压死人,跟你讲识时务者为俊杰……怎么样?甑蓓,我把话说到这里,你还有什么可以回言的?”
这话果然把甑蓓顶了个脸红脖子粗,只见她瞪着一双眼睛,想要喷火似的看着甑蕾,可是却说不出话来。才要张嘴,却被林嬷嬷当场喝止道:“大胆民妇,王妃驾前,不得放肆!”
甑蕾冷冷的看着甑蓓的脸由红憋到青,最后转为白,随后颓然无力的坐进自己的椅子里。她知道,现在的甑蓓心里必然对自己积压了犹如火山一般的怨恨,可是她不怕,为着长远着想,她必须要把甑蓓这颗木棋子牢牢的捏在手心里。
否则,君流玉进门之后,只怕随之而来的麻烦事只会源源不断的跟着她,而君啸白也不用想,必然会不假思索的将这一切的问题都丢给她去处理。
甑蕾可不想将大好青春时光都浪费在用来和江夫人这种货色周旋,她有的是正事要做,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要凡事都留有后招,这样才能腾出时间和精力来享受这一世的人生。
随着甑蓓的久久沉默不语,偌大的花厅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甑蕾并不再说话,只是将手里凉却的茶盏递给身后的丫鬟流云,让她去换了新的热茶上来。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听见江重华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掀开珠帘之后就对甑蕾说道:“有劳王妃久等了,家母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片刻就能到此与王妃相见。”
甑蕾轻轻点了点头,又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令堂果真是有诚意,拖着抱恙的身体,也懂得一定要来与我见这一面。三公子,看来你母亲还真是疼你。一会回头,我一定将这一节转告王爷,就让他务必放心,想来三公子是一定不会亏待郡主妹妹的。”
江重华被她这番夹枪带棒的明朝暗讽弄的说不出话来,还是随后而来的江重明打着哈哈说道:“王妃真是会说话,您这样打趣我三弟,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了。”
甑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要紧,以后知道怎么珍视郡主就行了。”
江重华连连称是,摇开手里的折扇,以扇叶为遮挡,暗地里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甑蕾心中鄙夷,暗道真是个草包公子,不值一提。
而后就见外面抬来了一乘软轿,轿子上面还挂着一道薄薄的纱帘,隐隐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端坐在上面,珠翠满头摇晃个不停。
甑蕾看的啧啧称奇,心道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等你半天不见人,你儿子去请了半天,你又装模作样的弄了个轿子坐过来。怎么着?难道还要我给你来行个大礼不成?
甑蕾心中暗暗动了怒,便不说话,只将眸光注视在自己手里捏着的丝帕上面。林嬷嬷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不悦了,便清了清嗓子,讥讽的说道:“王妃娘娘,老奴今日跟着您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要说这名门大户咱们也见的多了,就连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的那些贵夫人,见到王妃您也是个个都客客气气的。却不想,今日还有人能抬着轿子到您面前来自持身份的,老奴眼浅愚昧,还真是不曾听说过,堂堂一品王妃驾前,有什么人可以如此做派的?”
甑蕾安静的听林嬷嬷说完,心中暗暗叫好。这老婆子,这一张嘴只要不是对着她来的,甭管她什么时候,那火候都是掌握绝对的好。
她最擅长的就是拐着弯骂人,还不带一个脏字,而且还兼具连消带打的作用,只让对方听完之后,一遍又一遍强迫式的在自己心里琢磨着。就像那长毛的大便一样,你越琢磨,就越觉得恶心,越觉得恶心,就越禁不住回想那上面长着的长毛……
果然,林嬷嬷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姓江的人面上都不由的变了几变。江重华还勉力忍着不说话,江重明却忍不住了,说道:“家母身体不适,原本实在不能出来见客的。可是此事关系到三弟的终身幸福,我们兄弟前去将轻重厉害陈诉了半天,家母这才不得已更衣出来。之所以抬着轿子,就是因为家母实在腰间疼痛不便下地,王妃娘娘,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您体谅一二……”。
甑蕾听他说这话,可是口气里却无丝毫的不好意思的痕迹,便淡淡的说道:“说起来早在之前定国公府上,我就见过江夫人本尊的。这猛的瞧见她隔着纱帘坐在那里,还真是一下子分辨不出真面貌来。哎呀,不知道江夫人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难道这脸上也痛的厉害,以至于不能见人么?”
这话说完,那坐在轿子上的江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说道:“那要照着王妃这么一说,老身就真是不懂规矩一回了。本来嘛,这古话说的是客随主便,可也有些客大欺主的人,仗着自己有点身份,就蹬鼻子上脸的,到了别人的家里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依老身看来,定安王妃的性子还真跟你三姐有个七八成的相似,都是炮仗筒子一点就着的人。老身平日里没少花精力时间来调教我这个大儿媳妇,可惜,却还是转不了她的这个性子呀!王妃娘娘若有空,不妨多来我府上几趟,一来可以联络姐妹之情,二来嘛,也可以亲眼看看,老身调教的方法对与不对。”
甑蕾听完噗嗤一笑,果然是好一张刁蛮的老妖婆的嘴。听她这口气,还就真算准了定安王府只能将郡主嫁给她儿子?所以还没等下定,就早早的摆起了婆婆的架子?
甑蕾心中想的好笑,便开口正色道:“江夫人若是要调教儿媳妇,那是天皇老子也管不着的事。不过,江大人今天一早来王府登门造访时却说了,不管是哪几件事,他都先行应下了,只待我将细则与夫人说了知道就罢,以免将来操办起事情来,又有不周全之处。
我之前不知道夫人正在抱病中,更不知道您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连踏出院门都要轿子抬着,那就真的不该多此一举了。夫人刚才那句话说的很对,古话说客随主便,古人也说妇人有三德,这出嫁从夫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
哎呀,大公子,三公子,我听说令尊大人身边也还有好几位侧室夫人,不知道现下府里究竟是哪位侧夫人当家?
我瞧着令堂大人这副病弱的样子,断然是不可能再劳心劳力打点家务的。可是我今日又是奉了我家王爷的托付,既然已经来了这一遭,自然是要将事情都稳妥的办好才行。
这样,烦劳你们二位再将令堂送回房中好生休养,再找一位能主持家务的侧夫人出来,与我一同将这几桩事情都敲定了。这样一来,一则不用劳烦夫人操心,二则也可尽快将事情敲定下来,呵呵,说起来岂不是一举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