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错乱七夕
等甑蕾好不容易伺候完老太太吃饭,刚刚走出大厅门口时,只见流云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甑蕾点点头,示意她走过来,还没开口问呢,就听流云说道:“主子,先前二奶奶身边的丫鬟去云华殿找你,只说有急事,咱们院子里的人就如实说您和王爷上这边陪老祖宗吃饭来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才刚传来消息,说…….”。
“说什么?快讲,二奶奶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一想到痴情而又软弱的宁双儿,甑蕾忽然觉得右眼皮一阵猛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呸呸呸!不会吧?
“二奶奶……二奶奶刚才悬梁自尽了!”
“什么?快快快!快带我过去!”甑蕾大吃一惊,脚下一个踉跄,说着就要往前走。
流云连忙快走两步,挡住她的去路,道:“主子别着急,都怪奴婢没有把话说全。二奶奶已经被人救下来了,刘老王妃和郡主等人也赶过去了,听说老王妃正在训斥二爷呢……”。
甑蕾这才收住脚,惊疑不定的问道:“训二爷?二爷又做了什么事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个云罗又在从中作梗的缘故?”
本来甑蕾也不想去参合人家妻妾之间的事情,可是因为有了薛玉凤这个前车之鉴,对于这些想靠着谋害主母来上位的丫鬟,她心里都是本能的反感的。
作为女人,就算你身为丫鬟,如果你有本事,能够留得住男人的心,让这男人向着你宠着你,从而达到自己想要过更好生活的目标,原则上来说,这事也没什么好口诛笔伐的。毕竟,在这个年代里,男人三妻四妾这种陋习已经不可能轻易被更改。
所谓存在就是合理的,抱着这样的心态,甑蕾对君啸白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其实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宠爱归宠爱,如果你的野心需要用不择手段才能完成,需要践踏着别人的尸体才能走上去,那么,就恕她不能继续无动于衷了。
毕竟,在她看来,人生在世,总还有些事是不能去做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双儿既然和她成了朋友,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站在檐下听着流云将事情大致的经过说完,甑蕾手中握着的丝巾渐渐攥成了一团。
“你说,二奶奶之所以上吊,是因为云罗向二爷哭诉,说二奶奶身边调过去的那个婆子,趁着哥儿睡觉的时候给他灌了米酒,让他昏睡不醒是吧?”
流云点了点头,一张憨厚的脸上此时也写满了愤怒与不屑。甑蕾定定的看了看天边的夜色,转身正要吩咐丫鬟进去替自己知会一声,然后就去汇芳苑那边看宁双儿,然后就刚好看见了君啸白从里面走出来。
他跨过高高的门槛,对甑蕾说道:“你是不是想去看二弟妹?走,我陪你一起去。”
甑蕾吃了一惊,原本以为他会阻拦呢,没想到这呆子也会有通人气的一面。
这下好了,自己这么一去,倒不算是太招摇了。于是,甑蕾很乐意的朝他点了点头,两人就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匆匆的赶去了汇芳苑。
到了汇芳苑之后一看,情况果然还真如甑蕾所预料的那样。刘重昭摆出继母的姿态,正中坐在高堂之上,此时正训斥着跪在地上的君啸雅。
君流玉似乎对这个腿有残疾的二哥并不怎么感冒,只是默默的陪在母亲身边,并不吭声。
刘霜霜却守在滴水檐的红灯笼下,远远见得甑蕾和君啸白过来,便上前行礼道:“表哥,表嫂。”
甑蕾见她倒也算礼仪周全,便草草点了个头,看向里屋小声问道:“二奶奶怎么样了?可有请大夫过来看看?”
刘霜霜小心的瞟了一眼里头坐着刘重昭的方向,压低声音回到:“回表嫂的话,二奶奶已经被救转过来,此时正在里屋歇着呢!姑母见她情绪激动,便叫人不许去打扰她。又说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情,要是叫外人知道了,只怕要笑话我们定安王府的……”。
甑蕾皱了皱眉头:“所以就压根没有叫人去请大夫是吗?”
太过分了!这个刘重昭,简直就是最毒妇人心啊!你也是女人,还真能做得出,眼睁睁的看着儿媳妇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却连请个大夫都要先顾忌着家风?笑话,你要是真顾忌家风,就不会推着女儿半夜三更的去爬男人的床!你要是顾忌家风,就该好好管教着继子,别让他干出这种宠妾灭妻的龌龊事!
甑蕾心火一下子就被撩拨了起来,她二话没说,从自己袖子里取出王妃的金牌,交给身后的流云就道:“你速速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大夫,记住要快!”
流云接过金牌刚要转身,却听君啸白果断出言道:“等一等!”
甑蕾拿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心道,你要是敢拦着我救人,我也不怕今天就撕破脸……这都是一家子什么玩意啊?我就豁出去了,看看你们还能怎么刷新三观底线?
没想到君啸白却只是沉吟了一下,从流云手里拿过甑蕾的金牌,转而对自己身后的宝旦吩咐道:“你去侍卫营叫两个人马上拿本王的令牌进宫,将姜太医直接请到汇芳苑来。要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本王的命令,记住要快!千万不可耽搁!”
宝旦果断的应了一声:“是,王爷!”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甑蕾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君啸白冲她无奈的摇摇头,两人相视而笑。
却不想,这刘霜霜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数看在了眼底。她从君啸白看着甑蕾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被抑制住的宠溺与温柔,这样的神色,哪怕只是一瞬而过,可是,她却从未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从他深邃的眼底读到过。
作为大家族庶出的女儿,刘霜霜天性是比同龄人更聪慧的。否则,姑母刘重昭不会独独选中了她进入定安王府。
可是,从走进王府到现在,刘霜霜也渐渐看到了一些被刻意扭曲的事实的真相。
首先,她已经明白了,甑蕾这个王妃是自己很难取而代之的。她有非常堂皇的出身,母亲虽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却是甑家的原配嫡妻。又有皇上的赐婚,定安王妃之位,除非她死,否则很难易主。
其次,以她这些日子里的仔细观察看来,刘霜霜觉得,表哥君啸白对正妃甑蕾的感情,也许有很多内容自己都还不曾读懂。
譬如说她来了之后没多久,他就突然纳了琼儿这个丫头为妾。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来是表现了他作为男人好色无厌的本质,可是事实上呢?姑母去看过琼儿几次,每次问道她与表哥相处时的细节时,这丫头都是一副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的样子。
倒是无意之中让刘霜霜弄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琼儿成了姨娘之后,她和赵紫嫣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对云华殿这位定安王府的正牌女主人,她们的关注度倒是少了很多!
特别是那个赵紫嫣,每天憋着劲的给琼儿找各种麻烦事体。还在沈太王妃面前编排她的种种不是,对于甑蕾,她却态度好了不少。
刘霜霜不是赵紫嫣,她习惯闲时总要静心思考一下自己最近遇到的各种事情。于是,在看见君啸白和甑蕾之间颇有默契的这一幕之后,她心里的疑惑就更加大了。
甑蕾和君啸白相携着走进正屋,对刘重昭行礼道:“拜见母妃!”
刘重昭这才收住嘴,对他们点头道:“啸白,蕾儿,你们也来了?来的正好,啸白,你身为长兄,此时也好认真教训一下你的二弟。咱们定安王府是百年望族,几代以来从未出现过宠妾灭妻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不但于家风有伤,更有可能被世人唾弃!”
君啸白看了看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君啸雅,对刘重昭作揖回道:“母妃所言甚是,只是二弟一直以来身体就不是很好。我看他也在地上跪了半天了,这夏天暑气重,二弟妹如今又需要人照顾,不如让他先起来说话?”
刘重昭闻言也看了看君啸雅,少卿,便点头道:“也好,啸雅,既然你大哥发了话,你就先起来吧!”
甑蕾鄙夷的看了看被下人搀扶着站起来的君啸雅,以前没看到他的那条腿到底哪里有残疾,此时经过这一幕,却看得清清楚楚,明白不过了。
君啸雅的右腿小腿似乎严重萎缩,往日他脚上穿着装了填充物的长靴,行动时用外袍遮挡住了,根本难以发现。
可是刚才跪了这么半天,再起身时就有些体力不支。装在靴子里的填充物就是做的再好,始终也不是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在这站立的过程中,他的身体就禁不住有些向前倾。
只是在甑蕾看来,令她鄙夷的不是他身上的残疾,而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他居然能生生的把一个爱自己的女人逼到了绝路。
这样的男人,等待他的报应,绝对不会只是残疾而已。
趁着君啸白对君啸雅说话的功夫,甑蕾很识趣的转去了内室看望正在休息的宁双儿。
刘霜霜倒也乖觉,落后她几步悄悄的跟着,甑蕾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与自己一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