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初薏侧身，凑近顾眠，闻了闻。

“还挺香的。”

“哈…是吧。”顾眠的嗓子发紧，就像是被张开的弓，她在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喘气，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到林初薏。

“睡吧，明天周一，还要上课上班。”林初薏牵了被子的一角盖在心口，顾眠将被子又送过去了一些，又送了一些。

“睡觉。”林初薏拍了拍顾眠还想送被子的手，顾眠像是被烫了一下，快速地缩了回去。

顾眠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林初薏的呼吸，只觉得很甜。

但同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姐姐没有避嫌，对待她就像是对待好朋友似的，没有一点点其他的想法。

可是她有。

顾眠的心里烧着一团火，一团……不可言明的、幽暗的、卑劣的火。

她卑劣地想要将给自己温暖的人——拆吃入腹，她的每一毫升血液都在渴求着林初薏的接近，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渴望。

“姐姐。”顾眠克制地唤了一声。

顾眠的脑中早已血雨腥风，但在现实中，她却艰难地约束着自己，不让自己唐突林初薏半分。

顾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陷入了睡眠，而她迎着阳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林初薏的身影。

顾眠早上没课，林初薏起来上班的时候就没叫顾眠，想着让顾眠多休息几分钟。

图书馆八点就开馆了，林初薏要在七点半之前到学校，她爬起来的时候天空才有一点微弱的亮色，林初薏蹑手蹑脚地做好早餐，然后像是往常一样合上门去学校。

【早餐在桌上】

顾眠在床头看到了林初薏留下来的一张便利贴，她原本鼓噪的心很快地就柔软了下来，顾眠轻轻撕下便利贴，珍而重之地将这个便利贴贴进她准备的本子里。

而在顾眠翻开的时候，里面有很多林初薏写给她的便利贴。

写给她的。

顾眠忍不住开心地翘起唇角。

……

按照原本的计划，林初薏今天早上做好早餐之后就可以到图书馆开始一天的工作准备了，但是她却被其他事情给绊住了。

“叮，你好，这里是系统0927，反派养成系统。”林初薏走去上班的路上，脑海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听起来稍显冷淡的声音，“你的宿主已被紧急征用，请配合我的工作。”

林初薏的脚步停了下来，萌萌这时候也结束了休眠，小翅膀扑闪扑闪地看向0927，不确定地问：“真的吗，我这边没有接到系统管理局的通知啊。”萌萌把自己的收到的文件翻出来，“喏，没有。”

“是紧急征用。”林初薏看到一个通身漆黑的光球稍显冷淡地浮了上来，如果说萌萌是性子软的系统的话，那么0927就有些霸道总裁的感觉，“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请接受绑定，确认前往目的地。”

林初薏看萌萌，萌萌显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0927冷声道：“麻烦快点，再晚一点人就要死了。”

人命关天！

林初薏这时候也顾不上多说些什么了，反派系统0927给林初薏指了一个方向，七拐八拐地钻进了小巷的深处。

“你不是很能吗，还告老师？”

林初薏甫一靠近，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混杂着几个人的哄笑在巷子里响起。

巷子里的住户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平日里只有阳光好的时候会下楼活动，欺负人的那些人似乎早已有了经验，将人拖入巷子深处拳打脚踢。

欺.凌弱小带来的快.感似乎能让她们得到情绪上的极端放大，面前的人无父无母，生性懦弱，家境贫穷，连书包都是化肥袋改造的，本就是在所有人的最底端。

“别人有钱交保护费，你没钱，别人会给我们老大买东西，你没有，别人会帮我们做值日，你呢——”为首的女生勾唇轻笑，“你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我们当乐子了。”

被围在中间的小可怜神色晦暗，紧紧地攥着拳头，缩成一团。

心头无名之火烧着林初薏的理智和良知，她声音很低：“带头的那个女生就是反派？她这么小就开始欺负小孩？”林初薏的声音是她发火的前兆，“养成？我养成这么一个禽.兽？我看我要把她送进监狱！”

0927闪烁了一下屏幕，回应：“不是。”它说，“被围在中间的那个才是反派。”

林初薏一愣，小可怜穿着洗得发白的秋季校服，但是这个时候她的秋季校服上已经有了脏.污，她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在被霸.凌者们肆意地踢拽，她团成一团，像是一束奄奄一息的星火。

林初薏顾不上问系统0927更多的问题，她一边举起手机，一边大声说：“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再这样的话我报警了！”

林初薏吸引了霸.凌者的注意，在这样深的巷子里见到别人也让她们很是意外。

等等，视频？！

大家第一时间都在躲避镜头，而下一秒，为首的女生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你拍吧，”她大方向前，“如果你这个视频发的出去的话。”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都上来抢林初薏的手机，林初薏灵活地穿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但还是不免被大力冲撞到。

她终于来到了小可怜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腕轻喝：“跑！”

小可怜一个踉跄，她微微抬头，眸间的恨意和像是野兽一般的狠决之意让林初薏的心停跳了一瞬！

但是林初薏来不及多想，她将手机往反方向扔去，拉着小可怜疯狂地往巷子外跑，霸.凌者们眼看追不上，便去捡那个手机，狠狠地将屏幕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的手机碾碎，然后踢得巷子里到处都是手机的残骸。

“老大，还追吗。”

“急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女生恶劣地说，“之前不都是这样吗？无论她是告老师还是怎么样都，都还是要回来上学的。”

这群女生之间，素有“勇猛”之称的二把手却罕见瑟缩了一下。

刚刚她追得最前面，但还是让那两个人逃脱了。

因为那个恶心的最下层的沈清看了她一眼，让她浑身僵住了——

那是一个只有残忍的兽类才有的眼神，冷漠锐利。

沈清看向她的时候，像在看一个死人。

林初薏牵着沈清跑了很久，她的手心发烫，是沈清全然陌生的温度。

沈清看她被林初薏攥着的手腕，抿了一下唇。

直到两个人跑到h大的地界范围内，林初薏才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小可怜，小可怜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路上都攥着一手的血，林初薏心尖一疼，她轻声哄道：“把手摊开，可以做到吗？”

沈清抿唇，摊开手。

手心被锐物翻烂，血肉模糊，组织连接处还可以看到细碎的玻璃渣子，林初薏拧眉：“太过分了！”

林初薏看着小可怜，忍不住放软了声音：“我的意思是，她们太过分了。我现在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好吗？”

小可怜站在原地。

她的睫毛微颤，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蝴蝶，羸弱又凄美。

明明是血肉模糊的翻腾，但她却一声不吭。

林初薏的视线和沈清齐平，她耐心地等待着沈清的回应，沈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许久，最后点了点头，乖顺地跟着林初薏到h大的医务室。

“天哪，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校医看到沈清的情况忍不住皱眉，她跟林初薏说，“我这边只能简单地清理一下伤口，具体的还是要到医院那边处理，能够自己摊开合拢大概率没有伤到肌腱，但是这也……”

校医也不忍心当着沈清的面说什么话，面前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的，皮肤苍黄，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里盈着的是汪汪的水，简直乖到人心坎里了。

沈清没有说任何话，就只是沉默地站着、观察着林初薏。

“我知道你这边帮我开个单子，转到医院去吧。”

“行，我联系一下医院的医生，给她做个检查。”

“太谢谢了。”林初薏开了清创药品，校医给沈清简单地处理：“有点疼，小心。”

消毒的药品甫一接触到狰狞的伤口，瞬间激起了清晰而又尖锐的疼痛，沈清下意识地看向林初薏，似乎林初薏能帮她转移疼痛，这么看着似乎就不疼了似的。

沈清的唇因为疼痛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她的眼睛固执地跟着林初薏，偏执的神色看得人胆战心惊。

林初薏拿着校园内的职工卡去刷药费，并没有注意到沈清的眼神。

萌萌去系统管理局核实情况去了，林初薏的身边跟着反派养成系统0927，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幸好还来得及，不然这么一个小可怜被欺负成那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系统0927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

世界意识把所有的美好给了主角，为主角铺平道路，把所有的苦难给了反派，让反派成长成和主角有着共同目标、势均力敌的对手。

最后再成为主角的垫脚石。

反派童年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她成长后没有主角那么“正义”做铺垫。但如果，反派没有接受自己的命运和苦难呢？如果她……准备反抗呢？

系统0927沉默。

它没有告诉林初薏，之前根据系统推算，死的人并不是反派沈清，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