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情胎
黄教授没有注意我们这些人的反应,而是继续看着洞室的深处激动说道:“情胎祸根胎,可否出来以真容相视!”
此时那爽朗的女人声音终于有了回应:“见我真容,你难道不怕堕入对我美貌垂涎的无尽幻境之中吗?”
黄教授深吸一口气,稍微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实不相瞒,我见过秋乌筵给你画的那副画像,当初我师父云之寒斩杀了秋乌筵之后看到了他所做的那幅画,本来他打算毁掉的,可他却始终下不去手,哪怕是一幅画,他也不忍心毁掉。”
我终于知道了,当年的云之寒虽然理智尚存,但是他心里也埋下了情胎祸根的毒。
黄教授那边稍作停顿后继续说:“自从我见过您的画像之后,对您的美貌神往已久,早就想要一睹你的阵容,几百年来,我数次组织人手前来火妖谷寻您的踪迹,之前几次都无功而返,直到这一次我打听到这里有变异的人眼巨蚁,我就知道,您一定在这里。”
听黄教授的话,我心中稍微感觉到有些不妙,听他的意思,他很仰慕情胎祸根,那他最后会帮着情胎祸根对付我们吗?
想到这里,我就往黄教授那边多看了几眼。
黄教授则是继续说:“所以烦请您出来一见。”
情胎祸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难道不怕我在你心中埋下情胎的情毒吗?中了这情毒可是终身难解,再者说了,我听闻你是来灭我元魂的,如此说来,咱们就是敌人了,我为什么要以真容面对我的敌人呢?”
黄教授的表情稍微收了一下,然后严肃道:“如果我说,我是来代替师父送您一程,以完成师父的遗愿,您相信吗?”
情胎祸根在山洞的深处“哈哈”大笑了起来。
黄教授则是追问道:“怎么,您还是不信吗?”
情胎祸根慢慢地说了一句:“让我信你也可以,杀了你身后所有人。”
黄教授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回头,他的眼神之中微微泛起一丝杀意,他真的动了杀心。
看到黄教授的眼神,我们所有人都把手中的法器举了起来,做出戒备的姿态。
薛铭新和剩下的三名科考队员也是飞快把枪对准了黄教授。
同时薛铭新也说了一句:“黄教授,您冷静一点!”
黄教授没有回答薛铭新,而是慢慢又回过头去看山洞的深处,沉默了几秒他才说:“您还是换一个要求吧,这个要求我做不到。”
情胎祸根继续爽朗一笑:“哈哈哈,你还是没诚意,也罢,如果你真是受云之寒所托,那你可以安静地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吗,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你都必须保证安安静静地听完,哪怕是在你故事里面送了命。”
薛铭新大声喊了一句:“黄教授,不要答应她!”
可就在薛铭新喊出那句话的同时,黄教授却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薛铭新再次大声说了一句:“黄教授!”
黄教授头也不回,薛铭新又焦急地看向我这边说了一句:“宗大朝奉,您劝一下黄教授!”
我缓缓看着黄教授的背影,就发现他身上的杀气慢慢地散掉了,同时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尊重黄教授的选择。
所以我就对薛铭新说道:“相信黄教授。”
薛铭新有些着急地看着我,显然还是有些不赞成我的做法,我不肯劝黄教授,她就准备上前亲自去劝。
见状,我就对李成二道了一句:“成二,拦下她!”
李成二也是立刻将手中的武器匕首架在了薛铭新的脖子上,同时道了一句:“你最好听宗老板的话,否则我可不管你有什么背景。”
蝎子等科考队员看到李成二的匕首架在薛铭新的脖子上,也同时把手中的枪对准了李成二。
山洞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
薛铭新愣了几秒钟,然后说了一句:“都退下,不许和荣吉的人发生争执,听宗大朝奉的。”
说罢,薛铭新往后退了两步,李成二的匕首自然也是离开了薛铭新的脖子,那些科考队员的枪也是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情胎祸根的声音再次从山洞里飘了出来:“那个小子看着也不错,你手里握着的应该是云之寒用过的命尺吧,我听说手握命尺的人,就是荣吉夜当的大朝奉,你这年纪可要比云之寒出任大朝奉的时候还要年轻不少,只不过你的实力却差了云之寒不少。”
听到情胎祸根是在说我,我就慢慢地道了一句:“都说祸根胎多有恶,可我却感觉不到你的恶有多少,我感觉到的只有你那滔天的戾气。”
“哈哈哈哈……”情胎祸根不由大笑了起来,“这天下因我而死的人不止千人,万人,你却说我恶不多,你可真是有趣,你知道天下人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是我万恶一身,淫秽之祖!也是因为他们对我的评价导致我世世代代受尽世人欺凌,最后被一道人关进了昆仑废墟。”
“你可知道,在昆仑废墟之中我经历了什么吗,世间之恶,世间之痛,世间之恨,世间之悲,世间之伤,世间之怨,他们在我心中穿梭万遍,它们告诉我,我亦是如此,我当是如此,我万世皆如此,我本恶!”
我没吭声。
黄教授那边却叹了口气。
同伴们和科考队员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情胎祸根也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是张衡、蔡邕、五柳、云之寒之后,又一次肯听我讲故事的人。”
听到情胎这么说,黄教授便缓缓坐在了地面上。
见状,我也是坐了下去。
邵怡紧跟着我坐下,之后我的同伴们也是缓缓坐了下去。
情胎祸根继续道:“我初成于天地间,游走于万物,集日月之精华初成人身,陷于人间。”
“我从何而来,为何而生,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对人间的向往,人间之欢乐,人间之清平,我初来人间,结识一农夫,他见我样貌绝华,便娶我为妻,他待我很好,可好景不长,因为我样貌之好,导致村子里的男人惦念,女人嫉恨,最后我夫君被人杀害,我被冠以杀夫恶名,沉了江。”
“从江里爬出来的我,正好结识了正在云游四方的张衡,他将身上衣衫披于吾身,善待与我,听我讲了自己的故事。”
“张衡好奇,问我为何沉江而不死,我便如实相告,所以他在为我做定情赋的时候,才用了‘夫何妖女之淑丽’开头,同时我也发现,张衡看我的时候,眼睛没有贪婪之光,所以他也是第一个我见过,没有因为我的美貌而迷失自我的人。”
“我很欣赏他,他也很有才,可他却选择了和我分开,他说,我之美貌虽然冠绝无双,他也会对我魂牵素绕,可却无法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因为他心中从无谶纬之说,觉我之存在将有祸于天下。”
此时贾翃莺就小声嘀咕了一句:“谶纬之说是什么意思?”
我则是道了一句:“汉文化中的神学之说,谶书为语言学,纬书为方士入儒之后形成的学说,故谶纬之说,便是儒家神话体系,两汉时期较为流传,毕竟两汉刘家信封儒学,而儒学也将刘氏皇权过于神话。”
贾翃莺点头:“这么说来,张衡不信鬼神,所以并不相信情胎祸根的话,所以他觉得情胎祸根在骗自己,所以选择了离开。”
我点头。
情胎祸根那边缓缓说了一句:“那个小姑娘你说的很对,不过我是很久之后才明白张衡的那一番话,我才知道,他只觉得我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骗子罢了。”
“等我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张衡已经去世了,而我也无心游走与人间,便在一山中隐居,直到我遇到蔡邕,那年他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蔡琰,也就是你们后世熟知的蔡文姬,他们在山间游离的时候恰好碰到耕田采桑的我。”
“蔡邕问我为何以带遮目,我对蔡邕说,我双眼异于常人,看我双目者皆会中情胎之毒,迷路心智,进而为祸为害。”
“蔡邕不信,恳请我解下带子,我觉蔡邕有几分张衡之气质,便解下了带子,蔡邕看了我一盏茶的工夫才被蔡琰推醒,而后蔡邕父女被我请到隐居处作客,我便讲了我的所有故事,包括我和张衡的事情,以及那首我时常诵念的《定情赋》!”
“蔡邕听闻,为我惋惜,便写下《静情赋》赠予我。”
“蔡邕是我见过第二个看过我双目,没有产生贪念的人,只可惜他六十多岁的时候被董卓杀害。”
“听闻蔡邕死了,我便想着为他报仇,于是我找到了蔡邕的好友王允,并为他培育一养女任红昌,也就是你们后世所说的貂蝉。”
“我将双目之情毒十分之一给了貂蝉,帮助王允除掉了董卓。”
“可我也因此泄露了自己的踪迹,一些方士进山寻我,他们说貂蝉只有我十分之一的力量便可祸乱朝纲,若得了我全部的力量岂不是为祸天下?”
“他们想要杀我。”
“于是我解下了眼带,那些人中了我的情毒,全部饿死在了山谷之中,后来我发现他们死后变成了带着情毒的活尸,他们的眼睛同样拥有带人入幻境的能力。”
“那些活尸出了山谷,造成了一场大火,不过那个时候正是战乱之年,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我亲自出手,烧了那些活尸,然后选择换一处地方继续隐居。”
“然而不管我怎么躲藏,我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直到我遇到了同样喜欢避世,喜欢田园生活的五柳先生陶渊明,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逃不掉的,我也是那个时候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昆仑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