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依然是开着的，只是丫鬟没有守在房门口，而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那丫鬟看见迟轻羽，连忙行礼，“迟大夫。”

迟轻羽冲着她笑笑，问：“人醒了吗？”

丫鬟点头，道：“昨日午时醒了一次，方才又醒了。”

都醒了两次了啊，迟轻羽感叹，自己这个大夫太不负责了，连自己的病人醒了两次都不知道。

迟轻羽瞥了一眼内室，道：“麻烦你去将我房中的药箱取来，我给她换药。”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换药了。

丫鬟点头，端着盆就出去了。

迟轻羽见她走了，这才进了内室。

楚丫头正对着床顶发呆，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也只是瞥了一眼，视线并没有多做停留。

见状，迟轻羽笑道：“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楚丫头勾了勾嘴角，道：“命保住了就行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果然是从阎王手里拽出来的人，想得都比别人开。

走到床边坐下，迟轻羽查看了一下楚丫头身上的伤口，“一会我给你换药，可能会有些疼，忍着吧。”

楚丫头点头，也不说话。

丫鬟很快就将迟轻羽的药箱取来了，迟轻羽瞥了一眼不说话的楚丫头，对拿着药箱的丫鬟道：“麻烦你帮我将她身上的绷带弄下来。”

闻言，丫鬟蹲下身子，帮着迟轻羽扯绑带。昨天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绷带渗透的血黏在肉里，扯起来连带着肉也扯起来，所以很痛。

迟轻羽和丫鬟忙碌着，两人看着都觉得疼，但楚丫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不痛吗？”丫鬟小声的问道。

怎么会不痛，腐肉换新肉，再加上外力的拉扯，不痛才怪了，但是这楚丫头一声不吭，仿佛不知道扯她的肉似得。

迟轻羽瞥了她一眼，无奈道：“大概是比不过心里的痛，所以才能这样若无其事吧。”

丫鬟瘪了瘪嘴，显然不明白迟轻羽所说的心里的痛是怎样的痛，才能让她变得如此麻木。

费了些功夫将绑带取下来，又花了更多的时间去包扎伤口，待做完这些，迟轻羽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辛苦你了。”迟轻羽对身旁的丫鬟道。

丫鬟摇头，见迟轻羽额头上还有汗，委婉道：“迟大夫要去换一身衣服吗？”

迟轻羽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摇头：“我再等等看，你先下去吧。”

“是。”丫鬟退下了。

迟轻羽留下来，不过是担心方才楚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会痛起来将自己弄伤，所以准备在这里等等看，待她熬过去了就走。

然而，迟轻羽低估了楚丫头，从头到尾，人家就没有吱一声，迟轻羽都快要等睡着了，楚丫头还是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

再一次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迟轻羽甩了甩头，站起来，“不管了，我也该去医馆了。”

楚丫头终于转动自己尊贵的脑袋，施舍似的看了迟轻羽一眼。

迟轻羽被她这一眼刺激到了，挥了挥手上的拳头，怒道：“再看！信不信我揍你！”

幼稚可笑的话语和动作，出乎意料的，竟然让楚丫头的嘴角勾了勾。

见她嘴角有了弧度，迟轻羽笑道：“这样才对嘛，年纪轻轻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闻言，楚丫头偏开了脸，不再看迟轻羽。

迟轻羽也不觉得意外，拿起药箱，“行了，你既然不想看我，我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走了。”

楚丫头没有说话，但是头转了过来，视线追随着迟轻羽，直到那人走到了屏风前。

“等等！”楚丫头开口喊住快要走出去的人。

迟轻羽回头，莫名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楚丫头的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你将我带回来，只想问我和罗云书的关系吧？”

迟轻羽能感觉到她说罗云书三个字的时候，无比的冰冷。

“是，但我不会强迫你，若是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迟轻羽很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楚丫头冷冷的笑了一声，才道：“你么，问吧。”

迟轻羽没想到这楚丫头竟然如此好说话，诧异的挑眉，“我问你就说？”

楚丫头瞥了她一眼，“该说的我就说。”

也就是不该说的也不会说？迟轻羽笑了，她觉得这个楚丫头挺有意思的。

放下药箱，迟轻羽走到床边坐下，开门见山，直接问：“你和罗云书什么关系？”

“关系？”楚丫头冷笑一声，看向床顶，道，“如果你是问的现在，那我们没有关系。”

现在没有关系？迟轻羽盯着楚丫头的侧脸，继续问：“那么以前呢？”

“以前？”楚丫头重复了一次这两个字，像是在找迟轻羽确认。

迟轻羽点头，道：“是的，以前呢？”

“哈哈哈！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楚丫头莫名的笑起来，迟轻羽就静静地看着她笑。

笑了一会，楚丫头似乎是笑累了，收了笑容，神色严肃的看向迟轻羽，道：“以前我是他的妻子。”

我是他的妻子……

这句话一直在迟轻羽耳中回荡，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迟轻羽反应不过来。

“不敢相信？”见迟轻羽一直没说话，楚丫头又笑了。

相比之前肆意的笑容，这次却显得有些落魄。

“我也不敢相信，那是谁？高高在上的罗大人，又怎么会是我一个府中丫鬟的丈夫呢？可是……他明明答应过我……

迟轻羽想问她，罗云书答应过他什么，但是看楚丫头那绝望的神情，又不敢开口了。

“你想问我，罗云书答应过我什么，对不对？”出乎迟轻羽的预料，她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既然她自己都说出来了，迟轻羽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冲着她点头。

楚丫头哼了一声，偏头，将脸上抑郁的情绪全都舍弃，留下眼中的恨意。

“他说会名正言顺的给我位份，无论是小妾还是夫人，我都愿意接受，只是我没想到，就连这两个位份，他都不愿意给我，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