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替身

大约夜晚十点二十分,天上星月闪烁,顾鹿开着顾勉给她买的那辆奔驰gl在克里斯城高架桥上绕了足足三圈才往郊区开去。

夜晚风不算太大,顾勉送给她的私人别墅坐落于克里斯城市最偏远的青崖山,是片难得没有被现代重化工业污染的天然氧区,最适合他那种怪物蛰伏养老。

夏日的深夜,道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车子沿着树影婆娑顺利地开过去,于一所隐蔽处的别墅前停下。

顾鹿熟练地输入门锁密码走进去,客厅里一片安静,除了她以外,空旷的别墅里从来只有顾勉,此时此刻,他并不在。

顾鹿也不想搭理他,直径换了双拖鞋,吸嗒着准备上楼洗澡睡觉。

突然,厨房里冲出一个系花边围裙的漂亮小男孩,那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顾勉的贴身保镖江源。

江源见了她很高兴,举着勺子咧开嘴笑,“顾鹿,你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顾鹿冷冷淡淡,自己去流离台旁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道:“你怎么来了,他呢?”

江源大大咧咧,“在楼上呢!勉哥喝得烂醉如泥,人家酒吧老板给我打电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弄回来。”

顾鹿将玻璃杯放下,面无表情道:“每年的今日不都如此,我习惯了,难道你还没习惯?”

江源灿烂的眸子里暗下去一点光,“我知道,你的生日嘛!你也真是的,知道今日特殊还到处乱跑,勉哥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你怎么一个都没接呢!”

顾鹿抬腿上楼,留给江源一个冷漠的背影,“没电了,关机了!”

江源照着百度煮了一锅米饭的白粥,撇了最上面一层的米油儿端到楼上,他退开顾勉的房门,试探着唤了几声,“勉哥!”

窗帘半拉开,露出一夜如霜月色,窗外有棵木兰树,琼华绰约中疏影横斜。

卧室的沙发里窝着一团黑影,隐约闪着一点红光,江源这才意识到满屋子里有浓郁呛人的烟味。

他端着碗白粥蹲到沙发前,小心翼翼地问:“勉哥,你怎么了?”

顾勉穿着灰色浴袍,头发未干,额发湿漉漉地贴眉骨处,眉眼俊朗锋利,“她回来了?”

“嗯!”

江源点点头,“已经回来了。”

他将勺子抵到他唇边,“勉哥,你喝一口吧,喝一口上床去睡觉,等明天天一亮,今天就算过去了。”

顾勉看着他勾唇笑了一下,一只手抚摸上他略显稚嫩的脸颊。

“源源,你不懂!过不去的,这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江源蓦地红了眼圈,声音带上哭腔:“勉哥,你就忘了他吧!你还有我们呢,我会好好陪着你的,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顾勉乖乖喝了一整晚白粥,江源收拾完厨房便在一楼某个房间住下。

顾鹿站在花洒下用冷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夏日深夜,她冻得嘴唇青紫才肯钻进被窝里,平躺着思考人生。

今天又有人将她认出宁鹿了,这种被人拽过来声泪俱下的场景她经历了不下数十次。

最开始是江源,她虽然对真相一清二楚,但在明确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惊讶地叫出声来。

再后来……再再后来!

有时候他照镜子的时候,不由得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宁鹿,拿顾勉那个疯子的观念来看,只要他大脑中的记忆是他,他的基因排列组合是他,那她就是宁鹿,无人可质疑的宁鹿。

可顾鹿知道,自己不是宁鹿,纵然他身体里亿亿万万个细胞都属于宁鹿,只要这颗心脏例外,那她就是活生生的顾鹿,一个只想做顾鹿的顾鹿。

正当她枕着手臂陷入沉思,反锁好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松推开,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滚烫的,有好闻的薄荷消毒水味道的身躯就要沉沉地压上来。

“鹿鹿……”

顾鹿立刻浑身警铃大作,迷茫中睁眼想去够床灯开关。

一阵忽明忽暗的幽光蓦地入眼,稀薄的光线覆在宽阔的床上,丝绸被面泛着银光,她大力推开他,一跃跳下床。

“你干什么!你给我起来!”

顾勉整个人陷进温暖柔软的枕间,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去,醉醺醺地呢喃,“鹿鹿,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求你了,理理我。”

顾鹿一掀被子将他扯起来,冷着面庞毫不留情地嘲讽,“宁鹿不在,你想让她怎么理你!”

她稍稍一靠近,上一秒还奄奄一息的顾勉,下一秒就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一样跃起扑到,转眼间,顾鹿便成了他的囊中猎物。他大力地钳制着她的两只手,一拽拽到她头顶上,深潭似的眸子盯着他,“鹿鹿别闹。”

“我不是宁鹿,顾勉你看清楚,我不是宁鹿!”

她几乎在咆哮。

可顾勉无动于衷,他捏着她的下巴狠狠用力,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顾鹿疼的咬紧嘴唇,直到嘴巴里一阵血腥味蔓延,她才反应过来,她把自己的唇给咬破了。

“鹿鹿,你又不乖了。”

看到宁鹿流血,顾勉身子一僵,他抬手擦着她嘴角的血,微笑着将鲜血抹到她脸上,深邃的眉眼有愈发锐利的光。

“放开我!就算我们有一模一样的脸,我也不是宁鹿!”

顾鹿在朦胧灯光中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鲜血,说话故意激他。

“顾勉,你说,要是让那些惊尘敬仰你的人知道你造出一个我,他们会怎么看待你,疯子,怪人,魔头……”

“嘘!”

顾勉用食指堵上了她的嘴,“鹿鹿,你不要不乖,不乖的后果你是知道的,听话,我可舍不得你受苦。”

顾鹿果然打了个寒战,她平生最讨厌三个地方。

实验室,动物园,还有顾勉的房间。

她用了半年从一个核移植体细胞长成一个二十四岁的正常青年,前两年的每分每秒都活在冰冷的实验室。

见她安静下来,顾勉饶有兴致地放开她,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刚从地狱归来那样幽冷,却偏偏有无尽的温柔与蛊惑。

“这样才乖,我们鹿鹿一向最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