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此这样子的话，长安的宵禁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李承乾现在的性格和习惯还是所谓的如果不行的话，就扔掉算了，可是呢，实际上，很多时候，一个办法或者政策针对的人群是绝大部分，而不是只有一点人，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保持一致，这就是现实，而不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有，因为长安大部分的人晚上还是不出去的，而且，他们也不信奉之前朝廷上说的那些人。”

“那他们信奉什么？”

李承乾这才将自己手里的茶碗碎片放在桌子上，已经没有了水渍了，但是呢，刚刚的热量还是让他的手看着有点红色，这个刚刚李世民想让人包扎，他说了一句不用，就算了。

“他们的信奉比较接地气。”

叶檀叹了一口气，说道，“钱，粮食，衣服，盐巴，被人欺负时候有人出头，坏人被人惩罚，需要青天大老爷的时候他就出现，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有人带着他们造反。”

叶檀的话是不是很简单粗暴，一般人是不会这么认为的，但是呢，绝对够接地气的。

“这个，怎么会是这个？”

李承乾觉得吧，这个答案不对啊。

“你觉得，百姓会在乎谁是皇帝吗？”

叶檀的话让李承乾一愣，他之前虽然知道一点，可是呢，都是和李世民分开的时候才说的，毕竟皇帝就是皇帝是，就是天下所有的人都认为应该存在的人才是啊。

“这个，这个，应该是的吧？”李承乾自然是知道这个东西的，但是呢，却不敢直接说。

而李世民则是挠头道，“以朕小时候在市井里厮混的话，他们是不会在乎的，他们更在乎肉的价格，粮食的价钱，蔬菜的价钱，布料的价钱，其他的，不太在意。”

“父皇，这是为何？”李承乾奇怪地看着对方问道，这个是什么道理啊。

“距离他们太远，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的世界。”

李世民淡淡地说道，而随即叶檀接着说道，“他们只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却不知道这个环境是陛下给的，所以呢，他们只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要那么胡来，就是天大的好了。对于他们来说，吃饱肚子，才是第一位的，可以让自己的孩子不被饿死，然后呢，长大了之后，给他们送终，这就是他们最爱的世界了。”

“可是，如果没有皇帝的话，岂不是天下大乱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李承乾却是觉得有点心累，这个世界，真的奇葩啊。

“天下大乱他们管的了吗？”

叶檀看着李承乾问道，他说的不错，但是呢，你做得了主吗？

你做不了主，所以呢，就不会去关心，而且，过去的人，比如说皇帝，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要死掉之前那一刻关心朝政，因为你关心的话，那么，你就有一个心思，就是打算抢我的位置啊，这样的人岂能不将他弄死吗？

这样的情况下，你说，让其他的还在土地里吃饭的人来说，如何关心天下啊？

“这个，他们管不了。”

虽然李承乾反复地想要说一点其他的意思，但是呢，最终却是发现，你根本就是不行的，这个世界上，给了一些很大的权利，也圈定了一个奇怪的圈子。

一旦饿肚子了，很多人都在等着朝廷的救助，而如果你救助不了我的话，那么，我就要自己动手找吃的，这么这个过程可能就是非常的扯淡了，反正呢，也没人在乎不是吗？

“所以呢，陛下的宵禁是对的，而且还是善政，只是呢，考虑了大部分人的生活的话，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还是那么一句话，有的时候，不管你如何努力，这世界都会给告诉你，你的最终达到的程度就只有如此，只能这样子，再多了，不给。”

这句话叶檀是从一个小说里看到的，当他的父亲被关起来之后，他一个人努力地支撑整个家族的时候，后来他撑下来了，去监狱里看自己父亲的时候，他父亲对于自己留下来的那些人没有帮助他的事情而暴虐的时候，他淡淡地说道，很多事情不管你再如何不甘心，你都只能做到那一步，这就够了。

“做不到，那么我们的努力何在？”

李承乾看着叶檀问道，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努力了之后，就会让这个世界变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一定所谓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可是呢，这样的事情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发生，那就是，大家都穷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其他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的。

叶檀看了一眼李承乾，又看了一眼李世民，他知道，皇帝是希望他说出来，然后让李承乾有点不一样的心思，就咳嗽了一声道，“陛下的努力是为了天下太平，而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人，所以呢，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一点，百姓家里的粮食即使在灾年的时候，也有可以吃的，百姓的碗里有一块肥肉，可以让他们爱吃不吃，百姓的房子可以不会因为年久失修而漏雨，百姓的一辈子平安，就是我们这些年拼杀的结果，有的时候，虽然不想承认，虽然百姓给了我们钱粮，都说父母是天下当官的人的父母，他们养育了我们，但是呢，很多时候也是需要转过来的，到底是如何的，就要看实际的情况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如此。”

“哥哥，难道不是皇图霸业吗？”

李承乾的话自然是李世民的想法啊，都是成为明君的，可是呢，自古这一块你就会发现，所谓的明君，有的时候不一定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很多时候，为了能够有一个好的日子，你都需要做一点不好的事情，来让百姓记住你。

“皇图霸业我不懂，我只会如何让百姓安稳，让天下传承的时间长一点，其他的，你需要问陛下。”

叶檀忽然开始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李承乾一愣，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意思啊。

而李世民却被叶檀的话挤压地出来了一些话了，看着李承乾，知道自己的儿子没错，自己也没有错，只是呢，有的时候，你以为没错就是一切了么？

“皇图霸业自然是我们皇家的使命，不过呢，这个需要的人不多，大部分的人还是需要叶檀刚刚说的那样子，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很多时候，百姓不需要吃饱，他们只要是不被饿死就不会造反的，那么，天下就存在的，而这一切，你考虑这个还是太早，有的时候，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犯错，朕现在还是有点力气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什么就去做吧，父皇的身体可以支撑你的任何施为。”

李世民的这个话里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如果你不行的话，朕是不会给你一点点希望的。

“多谢父皇。”

李承乾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道，“父皇，儿臣还有功课，就先告退了。”

“嗯，要注意身体，书本上的内容是看不完的，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学习认真，朕很开心的，但是呢，我更加喜欢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李世民可以说出来这样的话，可以说是有叶檀的功劳，过去他们似乎将读书就是一定要死死地读书，就当成一切了，可惜，很多时候，根本就是不行的，读书是为了明智，是为了能够学习一些祖先的智慧，至于其他的，算了吧，都是假的。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谨记。”

李承乾知道叶檀和皇帝还是有事情，就拱拱手，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出去了，虽然他现在依旧不是很强壮，却还是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李世民觉得喜欢而又有点觉得不如自己的三儿子李恪，但是呢，很多时候，十全十美的人没有的，只有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然后将自己的劣势隐藏的足够深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檀，崔府，郑府，秦府的事情如何了？”

李世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道。

“启禀陛下，因为是被一群世外之人弄死了，所以呢，这三个地方的人就有点麻烦了。”

“哦？怎么，还是不行？”李世民自然是想要他们的府邸的，但是呢，这样的事情是那么容易的吗？人家没有人吗？

“不是不行，而是需要等上半年。”

叶檀淡淡地说道，有的时候，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以为简单的话，那是你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

“这么久？”李世民皱眉地问道，他现在已经开始有了明君的样子了，但是呢，这个性格还是有点着急的，这一点，他不如李承乾。

“秦府的人已经全灭了，所以，他们府邸里的东西和所有的生意全部都进入少府，这个没问题，但是呢，崔家和郑家，除了在大唐之外，其他的地方也有无数的人，他们是不会看着自己的族人的财产被人拿走了，而且这两个府邸本身就不是因为被抄家而拿走的，所以呢，有点麻烦。”

“那只是弄死了人，而朕什么都得不到，干什么？玩呢？”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檀，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陛下放心，臣已经和几个南疆的人合作了一下，那几个府邸都需要清理一下，等到他们来了之后，就会发现这府邸已经不能住人了，然后呢，我会和他们交涉关于之前刺杀的事情，他们如果还是不识趣的话，那么，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什么时候，道理虽然一定有道理，但是呢，有些事情，还是要说的，否则的话，他们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无敌了。”

“那些田亩和商铺呢？”

“这个田产的话，倒是没事，他们没办法说出来一些地方到底是谁的，这个就很容易的，只是呢，这个商铺的话，有点麻烦。”

“为何？这个为何是麻烦的？”李世民本来以为田产才是最麻烦的，为何是这个啊？

“因为之前臣的家里有一个孩子，和崔府的人是仇人，所以呢，这几年不停地算计他们的商铺，这几年下来，表面看起来还是他们的店铺，但是呢，实际上，却不是如此，反而是其他人的，所以呢，臣不一定可以拿出来。”

“你，你是说，你们用了商业的手段，将店铺吃下来了？”李世民还有半句话，那就是说，你们竟然吃了，还不给我一点点，合适吗？

“不是臣，而是那个孩子。”

叶檀自然是不会说这个事就是自己干的。

“我不管这个，朕跟着你辛辛苦苦地这么久，就一点田产，你好意思？”

“要不，陛下，等到过几年，跟着臣去松洲休息一段时间如何？”

叶檀的话让李世民一愣，随即看着叶檀，眼神里多了几份锐利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给自己的好兄弟争取皇位了，朕就是这么碍眼的？”

叶檀却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朕知道你不干，你小子希望承乾可以干干净净地登上皇位，是不是？”

李世民有些话没有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你不管如何压抑一些人，你都会发现，根本就是没用的。

“太子殿下从来都是干净的，从人到心，脏的都是其他的人，这样的人是不能靠近殿下的。”

叶檀在其他的问题上，总是会有一些温柔和妥协，但是呢，在这个事情上，简直比李世民这个父亲都要上心，干净的太子自然是大家的人都喜欢的，但是呢，这个想要如何做，却是很难的，从无到有，有的时候，无奈的感觉，却是很多的，李世民自己做了什么，他知道，所以呢，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成为皇帝，而且是嫡长子，这样子从法理上就没事了。

“若是其他的皇子也有这样的想法呢？你会如何做？朕也不可能永远有时间去压制他们啊？”

李世民的话让叶檀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呢，这个笑容，非常的渗人。

“那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