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卷二

第八十九章——凌空刺骨

师清漪完全是被倒吊着,拖麻袋似地往上拖。

悬空倒挂一路拖行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幸好师清漪她就不是一般人,暂时还死不了。

师清漪手臂被牢牢捆住,简直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现在完全是头重脚轻,血液逆行着直往脑门上灌,叫也叫不出来,只能大口喘息着出气。

耳边都是那东西皮质翅膀带起的大风,呼呼噜噜地往耳朵里钻,嗡嗡作响。

捆她的丝绳直径大概是一厘米左右,看起来明明是和蚕丝差不多的蛋白材质,泛着一层通透的光,却分外地结实。并且它非常有黏性,丝绳一旦与丝绳相互接触,就完全成了强力胶水,紧紧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洛神追过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清漪被那东西带向天顶的最高点:“清漪!”

大风将洛神焦急的声音送过来,师清漪听得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去看女人一眼。

可惜她倒吊着,瞥眼去看的时候,因为充血的缘故,眼前霎时一黑,这使得她又不得不闭上了眼,暂作缓和。

洛神环顾面积广阔的四周,空荡荡的,地面则光洁如镜,俨然是轻功无法放开施为的困境,脸色顿时沉得可怕。

那东西十分狡诈,见之前低飞时吃了大苦头,现在便学乖了,直接就毫不犹豫地往最上方冲。天顶距离地面非常高,一天一地的差别,即使洛神轻功如此卓绝,鉴于周围没有任何着力的弹跳点,也根本无法上去。

千陌快步跟随上来,眼里担忧之色浓重,却同样无计可施。

师清漪悬在上空,感到被丝绳缠住的地方开始有点不对劲了,火辣辣的疼,好像是中了毒。

这让她想起之前从黑蛹里掉下来的那个男人,脸色发青,似乎是有中毒的迹象,一时间紧张得不行,咬牙挣了挣,那些丝绳却像是铁钳子似地箍住了她,根本挣脱不开。

天顶上分布着许多类似倒钩的突起,材质很像是坚硬的玉石,和地面上那些组成星辰的玉石差不多,而且仔细一看,那些突起明显是和地面的玉石排布对应的,也是东方青龙的星宿格局。

密密麻麻的黑蛹就是悬在那些突起的下面,中间被一股丝绳相连,活像湘西这边的铁钩麻绳串了一条条风干的腊肉。

那东西怪叫一声,嘴里的丝绳拉扯着师清漪,将她甩了上去,丝绳缠绕在玉石倒钩上。

于是师清漪就这么摇摇欲坠地被绳子牵着,也狼狈地加入了风干腊肉的大军。

她挣扎的同时腹诽起来,真是这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幸好洛神在下面看不到。

挂好后,那东西凭借出色的凌空翻转能力,开始将倒挂的师清漪当做中心转轴,一边吐丝一边急速绕着她翻转,犹如蚕在做茧。

天顶上那些个黑蛹,就是这么形成的。

师清漪被那东西捣鼓得头晕眼花,心说我被你捆了也就算了,你还把我当成个纺锤使,我就那么像纺锤?

顿时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怒不可竭起来,挣扎着把手往腰间移动,颠乱中和丝绳的黏性束缚对抗许久,终于曲起手,触到了腰间的军用短刀。

不过这仅仅是摸到了,距离成功还远远不够。

师清漪的手蜷缩着,不好使力,只能静下心来暗示自己要冷静,慢慢一点点伸直手指,往刀柄那里握过去。

正当师清漪在上面努力获取武器时,下面的人都抬起头,紧张地往上方看。

没有翅膀,又不能飞,便只能这么干看着。

而手枪射程太短,子弹打不上去,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那把微声冲锋枪了,雨霖婞揉着臀部,把师清漪掉落的冲锋枪捡起来,抬高枪管,瞄准了上方。

雨霖婞瞄准的同时,心里深有感悟,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她来瞄准师家表妹了。

不过雨霖婞同志心里感悟深,觉悟也同样很高,转头就对旁边的洛神请示:“她表姐,开不开枪?”

那东西翻飞得厉害,绕着师清漪做蛹,只要出现些许偏差,师清漪就很可能中弹。

洛神目光锁着天顶,没说话。

拳头却攥得紧紧的,雨霖婞在旁边看得有点哆嗦,恍惚好像听到了她指节捏握的声音。

她在生气。

眼里阴沉沉的,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昭示着她隐忍不发的怒气。

在雨霖婞的印象中,洛神好像是从来不会生气的,因为她不计较,也懒得在意。她永远寡淡如水,至少在雨霖婞眼中,她就是这么一个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却好似变了模样。

洛神终于瞥了雨霖婞一眼,说:“你枪法准么?”

雨霖婞自负地一扬下巴:“开玩笑。”

那东西那么巨大,光是翅膀就是一个显眼目标,射不准就是瞎了眼。

洛神蹙眉:“我说的是清漪上方的丝绳,要切断它。不然无法下来。”

雨霖婞终于苦脸了:“这是噩梦难度。挂她的那绳子太细,我根本看不见。”

千陌站在雨霖婞旁边,突然抖了下苗服的半袖,顿时两条细小的东西从她的袖子里爬出来,掉到地面上。

居然是一金一银两条小蛇,不粗,大概只有人的手指那么大小,却很长。

雨霖婞吓得往旁边跳了两步,脸色发白,陈旭东好似见识过这种蛇的厉害,脸都变青了。

千陌手一指,那两条金银小蛇立刻箭一般射出去,一会儿便到了对面的墙壁下,然后蛇身蜿蜒蠕动,轻轻松松地贴着墙壁往上,一路往天顶的师清漪方向游过去。

这墙壁又高又光滑,人无法落脚,蛇类却是游刃有余。

雨霖婞心说这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连毒蛇都随身携带,毒女人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洛神冷道:“开枪,打它的翅膀。”

被洛神这么一提醒,雨霖婞也不管什么毒蛇了,集中精神瞄准那东西的翅膀,找准射击点后,立刻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却没打中。

子弹射到一半便又落了下来。

雨霖婞:“……”

洛神的脸色更沉。

这回算是雨霖婞估测不准,微声冲锋枪的射程虽然是两百米,可那是水平射程,这回是往上瞄准,由于斜对角线和重力作用的影响,实际操作起来偏差极大,也难怪目标落空。

雨霖婞咬牙道:“这家伙都快成精了,摆明了飞那么高来气我们。下次没有五百米射程和大口径的武器,我坚决不来这种鬼地方。”

下面束手无策,上面的师清漪却在几番挣扎中,终于成功地握住军用短刀的刀柄,将军刀吃力地拔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她也快要被那东西缠成大粽子了。

这种军刀是专门配给陆战部队的,锋利非常,剥皮切肉完全是瞬解,师清漪握着它勉强一划,立刻割掉了大部分黏糊糊的丝绳,只剩余一小部分纠结在一起的丝绳挂住自己。

手终于解放得了空,师清漪瞅准那东西飞近的空当,一下子扯住了那东西嘴里的丝绳,同时右手用力挥刀,剩余的捆缚应势而松,师清漪整个人终于从倒挂的腊肉状态脱离出来,转而吊在了那东西的大嘴之下。

那东西料不到师清漪会来这一招,叫声凄厉,巨大的翅膀疯狂地鼓动,带起一股股飓风。

师清漪被那种风吹得脸颊刀割似地疼,身子跟随一荡,借助自身身体的灵活性,转瞬攀上了那东西的身体,跟着一个翻越,直接滚到了那东西的背上。

等到上了背,她这才得空看清楚这东西的具体模样。

这东西浑身漆黑,两只耳朵尖尖地竖立,双翼是皮质的,后爪粗壮,用来抓取猎物,前爪与双翼相连,蜷缩着,好像已经趋近退化。

整个模样和大蝙蝠差不多,不过头部特征却不一样,蝙蝠脸部很像鼠类,这东西的头却很像野狼,前面龇出利齿,口腔内有专门的吐丝结构,简直就是一个四不像。

师清漪从来没见过这种古怪的变种,不过生死关头,她也没兴趣替动物世界栏目做什么的科学研究,果断握住军刀往这东西的头顶扎过去。

这一扎下去,立刻爆出一股鲜血,那东西痛得浑身好似抽了筋,大翅膀一扇,在空中狂暴地翻滚起来。

师清漪没办法,只能死死揪住它背部的毛皮,不敢松手,以免掉下去。不过这么翻腾了十几圈,她抓握的手指发麻,渐渐有点吃不消了,就在这时,天顶上突然掉下一金一银两条长蛇,缠在那东西背上,嗤嗤地吐着蛇信子。

师清漪趴在那东西背上,而那两条蛇的头部嗖地一下便立起来,昂起头,与师清漪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人类对于蛇类的恐惧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师清漪看得浑身一哆嗦,跟着肌肉紧绷起来,连呼吸都骤停。

哪里来的蛇?

师清漪不敢动,随即就见那两条蛇的头部突然调转方向,对着身下的庞然大物张嘴就咬。

从它们伸出的长牙来看,绝对是剧毒蛇类,毒液瞬间便注入身下那东西的肌肉里,进入血液循环与神经系统,那东西受到毒液麻痹,动作明显开始迟钝,离开高高的天顶,飞得越来越低,却还是挣扎着不愿意放弃。

那东西撑着最后一口气,往墙壁那边急速飞去,犹如出膛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往墙壁上撞。

师清漪被它连带着撞击得头晕眼花,由于这种撞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模式,陷入疯狂,带起的巨大冲力甚至把背上那两条蛇也给震飞出去了。

眼看濒临绝境,师清漪也开始发起狠来。

别看她平常都是温和良善的模样,实际上非常具有柔韧性,对方越强她就越狠,就如山上的青竹,狂风暴雨对它的摧残越深,它反弹的力道也就越骇人。

手起刀落,锋利雪亮的刀锋完全没入那东西的体内,又被拔出,如此反复,那东西最终气势耗尽,翅膀再也扑棱不动,身体沿着墙壁急速下坠。

那东西体型巨大,下降时绝对也会带起巨大冲力,师清漪紧紧抓住它不敢松手,耳边风声呼呼,比过山车下坡还要惊险百倍。

眼看着庞然大物就要坠地,凌空却突兀地飞过来一把利剑,带起凌冽寒气,直直地插入了那东西的头颅。

于是那东西就似串羊肉串似地被钉在了墙壁之上,削过来的巨阙穿透皮肉,剑身又没入石壁之中,牢牢靠靠地截住了躯体的坠毁。

师清漪的身体陡然停止,挂在那东西的躯体上,那一瞬间的安静与死寂,几乎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洛神快步跑过去,胸口剧烈起伏。

她站在下面,向师清漪伸出手,轻声说:“下来。”

师清漪之前积聚的杀意瞬间瓦解,松懈下来,放松地往下跳。

女人的手稳稳地兜住了她的腰,怀抱温暖而有力,将师清漪捧珍宝似地捧在怀里。

雨霖婞抬头去看那柄巨阙,这剑就这么从洛神手里削过来,那东西连挣都没挣一下,立刻串成了烤肉,钉在眼前。

雨霖婞顿时感到脖子一阵发凉,下意识缩了缩肩。

她表姐手可真黑,下次惹谁,也不敢惹她。

师清漪伸出手,搂住洛神的脖子。

洛神抱着她往旁边走,声音低低的,仿佛带了一丝颤:“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在微博写探虚陵古代后续的段子写high了,结果正文拖到现在凌晨一点,倒地。

ps:谢谢两位姑娘上一章给我的长评,在jj这么抽搐的时候还能收到两条长评,真是要哭了(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