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江晏这个念头闪过温暖心间时, 如一阵狂风搅乱了她的心跳频率。

她加快了脚步往学校走，心绪复杂，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的江晏。

虽然温暖拒绝了他相送的好意, 但江晏不放心。

他没办法放温暖一个人回学校，自己跟着张裕他们去ktv。

而且温暖的转变让他心情也跌入了低谷，提不起兴趣开开心心过完这个生日。

男生戴了口罩, 默默跟在温暖身后，穿过长街, 顺着人行道转了两个路口。

转眼s大南门便近在眼前了，温暖始终没有察觉到跟着她的江晏。

她脚下步子很急, 恨不得飞回宿舍。

可进入校门后, 温暖却被迎面过来的一个男生拦了道。

前路被挡住时，温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挡路的人，只是下意识往旁边挪步, 想要给对方让道，或是绕过阻碍继续往前走。

结果温暖绕开对方时, 对方却忽然延展了手臂，又一次拦在她的眼前。

至此，温暖无法再忽视对方，不得已抬眸, 黑白分明的杏眼狐疑又警惕地看向拦路的男生。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男生还有其他同伴, 这会儿都站在旁边好整以暇的看戏。

一个个落在温暖身上的视线，毫不避讳，从上至下的打量，还小声议论。

“长得真漂亮啊，修明认识的？”

“应该认识吧, 不然干嘛把人家拦下来。”

“好家伙，这是要表白的节奏？”

几个男生的议论声虽然小，但温暖耳朵一贯好使，一字没落下，听得很清楚。

她凉凉瞥了那几人一眼，议论声顿时没了，一个个尴尬不已。

倒是拦着她去路的陆修明一脸坦然笑意。

收了手臂，他跟温暖道歉：“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温暖学妹，好久不见。”

男生说“好久不见”，温暖拧眉看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关于他的信息。

几分钟过去，她还是没能想起来他是谁，神情无比凝重，“不好意思，你是？”

陆修明没想到她对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里略微失落，但片刻后便又重振旗鼓，继续微笑着：“我叫陆修明，也是秋水中学的学生，比你高一个年级，算是你的学长。”

“我们应该是见过的，在一节体育课上，器材室后门。”

“那时候你坐在台阶上看书，我们……对视过一眼。”

陆修明温声解释，被温暖直勾勾盯着的他略感到拘谨和惶恐，脸上浮起浅浅红晕，眼神闪烁不定。

一听他也是秋水中学毕业的学长，温暖心里的戒备暂且放下。

她点点头，口吻依旧生疏，“你好。”

礼貌的打完招呼，温暖便想绕过男生回宿舍去。

谁知陆修明继续拦着她，涨红脸硬着头皮问她要微信。

旁边看戏的几个室友顿时暧昧起哄，这种感觉令温暖感到不舒服，她本想拒绝陆修明。

可男生说加个微信，以后放假回秋水镇，也可以同行做个伴什么的。

温暖想了想便掏出手机和他互加了微信，这才脱身。

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江晏收于眼底，他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在温暖拿出手机和那个男生加微信时，他心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后来亲眼看见温暖进了女生公寓大楼，江晏在楼下站了很久，抬头数着楼层，再根据序号找到温暖的宿舍。

遥遥望着，许久才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到宿舍了吗？】

彼时温暖刚进宿舍，林好和苏梦排排坐在电脑面前追剧。

听见响动看向她，一个比一个惊讶。

“温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江学长的生日聚会这就结束了？”

林好她们是知道温暖和江柔去参加江晏生日聚会这件事的，且她们俩认为今晚温暖和江晏肯定会敲定关系。

毕竟江晏对温暖的特殊待遇早已经暴露了他对她的心思。

谁也没想到温暖这么早就回来了，神色也不太好，心情不佳。

难道是聚会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温暖冲她们笑笑，应了一声：“我有点不舒服，吃完饭就回来了。”

“他们去下一场了。”

“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我应该是缺觉，今晚早点睡就好。”

拒绝了林好她们的好意，温暖去洗澡。

等她换了睡衣上床去，才终于看见了江晏发的微信消息。

不止一条，字里行间都透着关切。

可面对江晏的关切，温暖却总觉得受之有愧。

就好像她现在所拥有的江晏对她的好，都是偷来的。

一旦江晏知道15岁那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或许他就不会再对她好了。

想到这里，温暖心里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如何回复江晏的消息，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好。

心里像是垒砌了高墙，将她包围起来。

或许只要她一直避着江晏，那种沉重愧疚的感觉就会减轻许多。

他也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曾经有多难堪过。

-

抱着内心沉甸甸的纠结，温暖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尽可能的让自己陷入忙碌之中。

微信上江晏主动发消息给她，她也只是生疏客套的回复，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借口说有事，然后不再回复他的消息。

s大占地面积很广，江晏所在的学院和温暖所在的学院距离也不算近。

只要不是刻意想要遇见，他们平日里基本碰不着面。

就算江晏刻意与温暖偶遇，她也会表现得十分慌张，想方设法逃避，就是不肯面对他。

时间长了，江晏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温暖对他的回避。

她似乎将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尽可能与他保持距离。

即便江晏想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温暖始终不肯给他一个询问的机会。

就这么耗到国庆节收假，温暖从秋水镇返校。

江晏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给江柔发了消息，寻求帮助。

关于温暖的异常反应，江晏也曾向江柔打听过。

江柔和温暖虽然是室友，但温暖平日里生活状态和学习状态都很正常，没什么异样。

唯独江柔提到江晏时，女孩脸上会闪过几分不自在，并且会立刻终止话题，拒绝和江柔继续聊下去。

江柔把这些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晏。

还问江晏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使得温暖对他产生了什么误会。

江晏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江柔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和温暖之间只会越来越远。

是以思虑再三，江晏拜托江柔把温暖约到了学校图书馆。

他一定要面对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这阵子以来温暖的反常问个清楚。

江柔答应了，国庆节返校后第二天的夜里，她给温暖发消息，让她帮忙送东西到图书馆。

那时候温暖刚洗完澡，她平日里学习都在宿舍，去图书馆的次数很少。

看见江柔的微信消息后，温暖打消了上床睡觉的念头。

她换了衣服，在江柔书桌上找到了她说的那册笔记本，拿了手机和钥匙出门了。

走之前还被林好和苏梦拜托，问她能不能顺便去小吃街帮忙带点夜宵。

温暖应了，计划着先去图书馆给江柔送东西，再去小吃街。

-

s大有两个图书馆，温暖去的是1号图书馆。

修建的时间比2号图书馆更久远，并且地势偏离学校内部的主干道，所以来这里看书的学生比较少。

倒是2号图书馆去的人比较多。

一方面是环境好，地方宽敞，书籍容量大，而且位于学校中心位置，距离各大学院都不算远。

温暖记得江柔平日里也是惯爱去2号图书馆学习的。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然去了1号图书馆。

她没想太多，扫了共享单车一路骑行，大概半小时左右才抵达1号图书馆附近。

偏离主干道后，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

到图书馆门口时，四周基本已经没有人烟了。

夜幕里，那老旧的1号图书馆如沉睡的古堡幽暗阴森。

用林好她们的话来说，入夜后的1号图书馆，是个拍鬼片的好场地。

虽然1号图书馆来的人不多，但也是正常开放的。

温暖进去时，一楼零星看见几个校友，大抵都是学长学姐。

她微信上问了江柔具体位置，随后按照她说的，上了图书馆二楼，往人文历史类书籍区去。

那个片区在二楼最深处，靠角落的地方。

温暖径直往最后一排书架走，右手侧是一片落地窗。

彼时窗外的夜空，乌云被风吹散，月色露出来，洒落人间。

冷冷月色将后排灯坏了的这片区域也映照得格外明亮。

温暖越来越好奇，江柔看书干嘛选一个灯坏了的区域。

思虑间，她已经顺着那排书架走到了尽头，一路也没看见江柔的身影。

别说江柔了，二楼正片区域连个鬼影都没有。

温暖在月色里站住了脚，不由自主想起了林好她们讲过的鬼故事，心脏倏地收紧，后脊生出一股寒意。

她拿手机给江柔发消息，问她到底在哪儿。

恰在此时，天际的月色又被一团奔走的乌云笼住了。

月华逝去后，四周光线变得昏暗，能见度直线降低。

只温暖手里的手机屏幕散发出幽幽冷光。

她给江柔发的消息已经送达了。

但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

就在温暖屏息静等之际，她乌云又散了。

月华斜照，温暖注意到地面被拉长的影子有两道。

一道是她的，另一道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的。

顷刻间温暖的心跳失衡，她下意识回身，却被对方握住了双肩，轻轻往后推靠在冰凉墙上。

在温暖惊声喊出来之前，男生指节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俊脸压近，被月光映得清楚明晰。

嗓音低哑，小心翼翼：“是我，江晏。”

温暖瞪大眼，瞳孔微张，吓得不轻。

但在看见江晏那张俊脸后，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了，身子一软，差点顺着墙壁滑下去。

好在江晏眼疾手快，伸手捞住了她的腰，一条腿挤在她腿间，不松不紧地抵着她。

他音色温润，带着歉意：“吓到你了，抱歉。”

江晏的情绪很低迷，他心里已经乱了很久了，最近日子过得很不畅快。

温暖的心脏还突突跳着，望住男生的眉眼，半晌才找回了力气，本能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江晏随之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高大身躯却是寸步不退，仍旧抵着她。

“暖暖，为什么躲着我？”男音沙哑，情绪杂糅，略有几分可怜。

温暖险些被他磁性的声音蛊惑到，心脏抽了抽，心疼他的同时，又感到不安。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却也知道自己一昧的逃避对江晏来说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所以在江晏又一次开口时，温暖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为了隐瞒自己的过去而继续逃避江晏，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只有正面面对问题，得到了答案，才能选择未来的路。

思及此，温暖暗暗攥紧了男生的衣角。

她闭了闭眼，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干哑的开口：“江晏……对不起。”

温暖的声音很小，细若蚊蝇。

但他俩所在的这个角落足够僻静，静到他们能听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

所以江晏听清了温暖的话，心沉了沉，随后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不是吗？”

“我对你有所隐瞒。”

“为了保全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欺骗你，逃避你，让你为我担心了。”

“对不起……”

温暖睁开眼，盈盈杏目里映入了冷白月光。

里头水光粼粼，温暖的眼圈微微泛红，杏眸湿哒哒的，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把江晏的心脏紧紧拽住了。

他腾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晶莹，不自觉将俊脸压近她，几次三番想要亲吻女孩。

却又怕吓到她，不得不克制住，最后作罢。

他磁声问她：“我不在乎，你想告诉我我便听着，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追问。”

“暖暖，我不在乎你对我有所隐瞒，你明白吗？”

“我喜欢你……”

江晏曾设想过在很多种场合下对温暖表白。

那些场合无疑是浪漫的，他想给温暖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可事到如今，他似乎等不到那个所谓的最合适最浪漫的时刻了。

怕自己再继续沉默下去，温暖就要彻底推开他。

江晏那句“我喜欢你”对温暖来说，无疑是一根沾满蜜糖扎进心里的刺。

又甜又疼，也让她更加惶恐。

“江晏，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轻生吗？”温暖许久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把自己不堪的过往告诉男生。

她甚至后悔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真实的自己告诉江晏。

那时候她还没有对江晏动心，把这些告诉他时，心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痛。

温暖说得很直白，她的语速缓慢。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温暖话落后，角落里便陷入了冗长的死寂。

天际的乌云散了又凝聚，冷月时而普照大地，时而躲在云后，光影明暗毫无规律。

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久到温暖站得脚有些酸了，下意识想要挣开男生的禁锢与他分开。

结果她微微一动，却被江晏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下颌。

男生如疯魔了一般，低首亲吻她的嘴唇。

生涩啃吻，然后挑开她的齿关，缠上她香软的舌，一路往深处吻。

温暖的心跳死灰复燃，愈演愈烈。

她被吻到空气紧缺，几欲窒息，江晏的攻势才温柔下来。

退出她领地时，他呼吸炙热滚烫，恋恋不舍地亲了亲温暖的唇角，随后将她拥入怀，滚烫薄唇贴上她的耳廓。

声音磁哑温润，透着心疼怜惜，“笨蛋……”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去轻生？”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厌弃你？”

“温暖……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也不脏，你明白吗？”

男音温沉有力，摄人心魂。

似有魔力一般涌入温暖心头，她鼻尖一算，眼眶又温热起来，泪意很快湿了眼睫。

即便她咬着唇瓣尽可能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江晏还是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凑过去亲吻她的眼睛，吻掉她温热的泪。

又心疼又爱怜的向她告白：“不要再避着我了……”

“做我女朋友吧暖暖，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

“你……愿意吗？”

男音诚恳坚定，在温暖心里跌宕起伏。

她终究还是松开了江晏的衣角，回抱住了他窄紧的腰，小脸埋进了他怀里。

温暖哭了很久，哭到声音嘶哑。

她才从男生怀里仰起小脸，吸了吸鼻子，小声回他：“我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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