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卑微奴隶10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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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渡!”
时钧野双目猩红的盯着眼前人, 眼里报发出了刻骨的恨意。他此时被踹倒在地,唇畔有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滴落到衣袍上。
“真有你的, 过去隐藏的够深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孩竟然超出他想象到如此地步,以一当十的精锐死士,不说杀死时浅渡,就是伤她皮毛都做不到!
眨眼之间死士全灭,这让他怎么能相信?
“噢,时大将军不也是隐藏的很深?”时浅渡缓缓地擦拭着自己的爱刀, 将上面的血迹一点点地抹去,恢复一片浓重的黑色,“要不是我亲眼见到你府上祭奠的人, 陈夫人不还是一直被你蒙蔽在鼓里?”
时钧野瞳孔一缩, 挣扎着起身, 挥起拳头就冲时浅渡挥去:“你把白樱怎么了!”
不只是戳中他的软肋还是他知道自己定无翻身之日,他几乎豁出去了,抽出一柄用作暗器的匕首疯了一般上前。短短的匕首竟是被他用处了长/枪一样的如虹气势!
肉眼凡胎的普通人, 在时浅渡面前实在不成气候。
她左右轻一摇晃, 就闪过了几次攻击, 按住时钧野的肩膀一个翻身, 再次落地时,时钧野胸前已经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掺和这种事,躲在暗处操控或许还能留下一命, 非要自己跑过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咳咳咳……”
时钧野一阵重咳,口中吐出不少血沫,大抵是伤到了肺部, 空气进出困难。
他恨恨地盯着时浅渡:“不亲眼看你死,无法解我心头之恨……!本来少国主的位置……应该属于白樱未诞下的孩子的……”
“呵,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有多爱这位白樱呢。”
时浅渡居高临下地垂头看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笑意,轻扯了扯嘴角。
“你打着为白樱报仇的旗号,跟杀死她的仇人颠鸾倒凤……不知道她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认下你这种[深沉的爱意]……”她不屑地眯眯眼睛,“你真叫我恶心。”
“你……不准侮辱我对白……呃!”
时钧野对她怒目而视,却被那把漆黑的长刀深深地插进了心脏。
他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时浅渡,到死也没能闭上。
时浅渡歪歪头,懒洋洋地笑:“死不瞑目才是最合适你的死法。”
顿了半晌,她又叹了一声,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爱刀:“委屈你了小明,沾上这种人的血,恶心坏了吧?”
另一边,江景然一众远远地瞧见山上起火,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带兵上山。
待他领着一众士兵来到半山腰的寺庙上时,远远的见到时浅渡手持长刀立于无数死尸之间,地上的鲜血交汇在一起,染红了正片土地。
血泊中掺杂着不少黄白的污秽痕迹,不只是被削开了脑袋还是被砍破了肠子。
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让不少随行上山的将士忍不住干呕几声。
江景然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时钧野,瞳孔一缩,当即跪倒在地。
“殿下!恕臣救驾来迟!”他心中骇然,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双手抱拳在身前,低低地垂下眼眸,不让自己去看眼前的场景。
殿下杀了时大将军!
时大将军本应守在宫中,出现在这里,莫非是……?
他不敢往下去猜,连忙打住了自己的思想。
“不迟,时间刚刚好,把这儿清理了吧。”时浅渡瞥瞥地上的数具死尸,“请最好的仵作验尸,把身份都锤得凿凿的,然后挂在街市里,让那些暗地里支持时钧野的大臣都好好看看。”
她说完,目光落在旁边抖如糠筛的卜人身上。
缓缓迈开步子,她停在卜人身前,用刀背挑起他的脸:“抬起头来。”
豆大的冷汗从卜人的额头上滑落下来,他颤抖得牙齿都撞在一起:“殿殿殿殿下……是大将军时钧野逼臣这样向国主大人禀告的啊……”
一阵潄漱的声音响起,平地之上兴起一股腥臊之气。
时浅渡嫌恶地蹙蹙眉头,遮住鼻子:“回宫后,你就跟我父王说,我命里的劫数已经顺利躲过,未来的障碍也已经扫清,还有将星降落,可助我成大事,听懂了吗?”
卜人猛地一抖身子,赶忙匍匐在地,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臣懂了,臣懂了!”
他的余光瞥了瞥倒在旁边死都不能瞑目的时钧野,肩膀都是一颤。
未来的障碍……指的就是时钧野么?
他们这位少国主殿下,实在是太吓人了啊!
时浅渡轻哼一声:“行了,都不用跪着了,各干各的事情去吧。”
……
呈国王宫大殿之上。
时胜德坐在最上方的王座上,半倚半靠着身子,眼袋深重,浑浊的眼里满是血丝。他白日里昏昏欲睡,晚上又因为一身病痛而难以入眠,时间长久下来,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他轻轻地咳嗽几声,拿着手上的牛皮地图看了半晌。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往下下首跪着的男人:“所以说,张将军是诚心来投奔我呈国的?”
“正是,我以为,国主大人手上的城防图,已经可以表明我的态度。”
张穆梁垂首回答,不卑不亢。
时胜德突然把牛皮地图猛地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他又是一阵咳嗽,指着跪在下面的张穆梁,语气不善:“你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背叛了效忠的主人,又怎知我呈国会留下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
张穆梁开口时,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我为兴国立下汗马功劳,却难以得到国主信任,如果我没有及时察觉逃出兴国,而是一位地愚忠,此时恐怕早就命染黄沙。一介武人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于王上的不信任,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自从临台城一战之后,几位早早就视他为眼中钉的将军数次向兴国国主挑拨,竟是合谋把败军之事推诿到他身上,说是他同呈国少国主勾结,十万大军才会仓皇败北。
兴国如今能有如此广阔的国土,有一半都是他领兵驰骋沙场打下的,他以为自己能得到国主的信任,却不想等待他的是一场持久的暗杀!
无论如何兴国已经混不下去了,他便想起那天呈国少国主的话——如果在兴国混不下去了,欢迎你来找我。
反正他已经被人扣上了“勾结呈国少国主”的帽子,污名已在,何不顺水推舟?
张穆梁眼中一片坦诚:“此前临台城一战,贵国少国主殿下曾向我发出邀请,不知如今是否还作数?”
时胜德定定地看他片刻,忽然低声地笑起来,笑了几声,又呛到一下轻咳起来。
“渡儿能得如此良将,是她的幸事……咳咳,是我呈国的幸事!”
他想站起来,亲手去将张穆梁扶起来,然而苍老褶皱的手撑在王椅上,撑了两下,最终还是在身旁老太监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自知身体不行,他叹了一声:“罢了,你们快扶张将军起身。”
“谢国主大人。”张穆梁在一个小侍的虚扶下起身。
时胜德坐回王椅上,接过老太监送来的温水,浅饮两口润了润嗓子。
他看着恭恭敬敬立在下位的两个精悍男人,缓声嘱咐道:“你们两个,在临台城时是对手,从今以后便成了同僚,万不可心生嫌隙。”
直到此时,他还在为时浅渡未来的事情担忧。
陆苏北、张穆梁两人侧眼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臣等必将为少国主殿下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刻疏忽。”
“报——!国主大人,凤栖山来报!”
一道焦灼慌张的声音传来。
陆苏北猛地回过头,盯着殿外的人一路小跑进来,跪倒在地上。
来人这么慌张,可是殿下有受伤?!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快快来报。”时胜德用尽全力撑起身子。
“少国主殿下在寺中祈福时遭遇埋伏,是……是时钧野大将军带人设伏,如今已经被少国主殿下赐死,连同数十死士的尸首运回城中。”
听到最后也没有自己最关心的事,时胜德气的重重咳嗽起来。
“渡儿的情况呢!说最重点的!”
“少国主殿下她无碍,请国主大人放心!”来人赶紧答。
殿中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时胜德跌坐回王位上:“渡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若是因为这次祈福,而让时浅渡折了性命,他可怎么是好啊!
还好没有事,还好。
“殿下策马回城,江小将军已经先行带人去搜查大将军府,约莫再有一个时辰,事情便能水落石出,殿下特命臣为国主大人带话,希望国主大人可以召集朝臣于殿上。”
时胜德抬手:“宣。”
一个半时辰后,时浅渡便身着那身大红的衣裳迈着大步走进宫中,她背脊挺直,眼角微微地上挑,露出几分胸有成竹的悠悠然之感。
殿中的朝臣们纷纷禁了声,冲来人微微弯下腰。
他们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再加上这下午时分,国主忽然宣召群臣,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众人都纷纷察觉到,头顶上的天就要变了。
陆苏北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全部的心神视线都被那抹红色吸引过去。
殿下简直太适合红色了,他想,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父王。”时浅渡轻轻躬身,冲身后的江景然招招手,“上证据。”
江景然立刻将一箱子铁证全都呈上前,放在了王座之前。
那箱子最上面立着一块漆黑的小牌子,有心人稍微仔细看看,便能发现上面明晃晃的“白樱”二字,顿时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时浅渡把箱子往前推了推:“我于凤栖山上遭到突袭,幸有江小将军及时赶到。主谋时钧野在死前曾表示,他是因为对已故白樱的死耿耿于怀,故而一直寻机刺杀我和陈夫人,现如今已经是人赃并获,请父王明察。”
江景然心里一跳,忙在心中道:不敢不敢,都是殿下一人的功劳,他们只是帮忙收收尸罢了。
老太监眯着眼睛看见拿立牌上的字,肩膀一哆嗦,简直不敢上前把立牌呈给时胜德。稍微磨蹭了两秒,他这才战战兢兢地双手捧起立牌,呈递了上去:“国主大人,这……”
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了。
时胜德把立牌拿在手里,苍老衰败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私自供奉已故国夫人,还妄图残害我渡儿……”
他奋力将立牌一扔,那刻着漂亮字迹的牌子摔到地上,滚了两圈。
“给寡人好好地查!同党一个都不留!”
他心中一阵后怕。
虽然一直觉得时钧野不是一个容易掌控的人,但他从没想过,这么多年以来,甚至早在时浅渡还未出生的时候,时钧野就已经恨上了她!
还好他从前一直对这个最后的女儿爱护有加,身边的护卫众多,不会给人下手的机会。
震怒之下,朝臣们纷纷跪倒在地:“请过主大人息怒,保重龙体啊!”
“国主大人,臣有一喜事相奏。”
在时浅渡的眼色下,卜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拜倒在地。
他的手都还在打颤。
时胜德一手撑着额头,挥挥手:“说罢。”
“国主大人,经凤栖山一事,臣已经为少国主殿下重新进行卜算,见殿下命里劫数已然顺利躲过,障碍扫清,同时亦有将星冉冉升起,可助殿下荡平中原,成就大业!”
“当真?”时胜德的倦容上终于露出笑意,眼角、脸上皆是重重叠叠的褶子。
“臣万不敢欺瞒于国主大人啊!”卜人叩首。
“好啊,好啊。”
时胜德似乎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望着时浅渡的目光充满慈爱和欣慰。
他最是宠爱的好女儿啊,终有一天可以继承他的大业。
……
或许是因为此生唯一的心事已经落下,时胜德自凤栖山一事后,身体愈发衰败,甚至于免了早朝。还未等到逆党被追查彻底,他便在宫中咽了气。
据跟在他身旁的老太监说,他是笑着去的,似乎此生并无遗憾。
六月初,国主薨逝。
两日后,国主生前最宠爱的陈夫人思虑过剩,跟随王上而去。
少国主时浅渡继承王位。
为稳定人心树立威仪,她直接派陆苏北与张穆梁共同带兵出征,讨伐在国丧期间屡屡扰乱边境的的裴国。两人都是文武双全的将帅之才,前后不过半年时间,就一举吞并裴国,扩大了呈国版图,引得中原不少国家心中惊骇。
时局变化无偿,曾经安于一隅的呈国直接打破了曾经的中原版图。
时浅渡在京中也没闲着,率先把记忆中的考学制度详尽地写下来,交给江景昀着手操办。
她需要有真才实学的官员,而不是承蒙祖荫的废物。
朝中曾和时钧野勾结的官员被一个个地揪查出来,时浅渡倒也没有立刻将他们换下——毕竟,若是忽然换这么一大批人,考学制度还未成型,朝官青黄不接,没有合适的人选。
唯独一个人不同,那便是同时钧野勾结最密切的司寇陈昭和他的大好儿陈斯寒。
把他们单单拎出来,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在陆苏北领兵大胜归来后,她直接把这两个人丢给陆苏北处理。
夜幕降临,宵禁开始。
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疾驰在无人的街市中,直到王宫门口才停下。
守门的将士顿时长矛一横,严肃地大喝一声:“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宫!”
陆苏北从马上翻身而下,掀开帽子,露出那张带着锐意的脸:“是我。”
“原来是陆大人,是下官怠慢了。”
两名守卫连忙抱拳行礼,为他打开了宫门。
“陆大人请。”
陆苏北步行走进王宫。
从头到尾,脸上都不曾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然而就在王宫大门缓缓关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守卫的低声交谈——
“陆大人可真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床榻啊。”
“可不是么,在外忙到这么晚了,还要进宫侍候国主大人。”
陆苏北脚下一个趔趄,烧得脸上发红。
他有点不自在地扯扯身上的斗篷。
原来宫中的其他人,和朝堂上的臣子们,竟然都是这么想他和殿下的么……啊,不对,现在应该成为国主大人了。
他抿抿唇,还是觉得唤作殿下更让他觉得亲切。
他一直以来都对时浅渡的作息习惯无比了解,知道这个时间,时浅渡大都在读读书、写写字、玩玩那些小玩具,于是加快脚步一路奔着中光殿过去。
“国主大人。”他轻轻敲了敲门,静候在门外。
“进来吧。”时浅渡的声音响起。
陆苏北步入殿中,就见到时浅渡正抱着一只大胖兔子,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这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笑得满脸开心,掩饰都掩饰不住。
见他进来,时浅渡松开手,那只快要被闷到窒息的兔子飞快地蹿了出去,几下就跑到了陆苏北的面前,被他一下子捞起来抱在怀里。
“国主大人……这是?”
“噢,是江景昀怕我觉得无聊,就送进来一只兔子供我解闷。”时浅渡看着那只在陆苏北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兔子,鼓了鼓唇,“可惜它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而且也没有云予兽化时可爱!!
吸过会说话、能沟通的毛绒绒之后,再碰到这样纯粹的小动物,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撇了撇唇后,她又道:“你叫我国主大人我好不习惯啊,不然你还是叫我殿下好了,我觉得更顺耳。”
原来殿下也是那么认为的么!
陆苏北眉梢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大掌轻轻地揉捏在怀中小兔子的柔软皮毛上,他问:“殿下可是喜欢兔子这样的小动物?奴可以为殿下去寻些听话的送入宫中。”
“哎呀,算了算了,就这只吧。”
在多只也不可能听得懂人话了啊。
时浅渡默默地叹了一声。
陆苏北有点失落,低垂着眼眸,手指依然轻轻地抚弄在小兔子雪白雪白的皮毛上。
这次是被江景昀抢先了,他应当更早发现殿下的喜好才对。
上任国主时胜德走得突然,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的殿下和江景昀赐婚。然而国主薨后,殿下需要守丧三年,这三年之中便如论如何都无法纳新人入宫。
直到目前为止,能随意出入王宫的外男,也不过只他一人而已。
这便说明,他在殿下心中是与旁人不同的吧。
三年的时间,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应该借此机会让殿下……垂怜于他。
他立在殿中,微微有点走神。
时浅渡冲着那个在陆苏北怀里不闹也不逃的小兔子凶巴巴的呲了呲牙,心中轻嗤道:不懂享受的小东西,从前云予可是很喜欢被她揉的。
幼稚过后,她的视线扫过陆苏北外袍上的血迹,顿了顿。
“手刃仇人的感觉怎么样,还不错吧?”她笑问。
陈昭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儿子陈斯寒更是个残忍的混蛋,光是京中竹苑这一家小倌馆中,就有数名年轻男子死在他的手里,每个都是死相残忍,甚至于见惯了肮脏黑暗的小倌馆老鸨们都觉得不适,谁都不想让陈斯寒来自家馆中光顾。
“奴是觉得,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死了,就太便宜他们了。”
陆苏北垂眸说完,又怕时浅渡觉得他残忍,瞧瞧抬眼看了几眼。
报复心很重的时浅渡,对他的话深表认同。
她摸着下巴点点头:“是啊,太便宜他们了,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命人去准备些水银,然后在他们头顶的头皮上开个口子,把水银倒进去,这样就能在他们不死的情况下把皮活剥下来了。”
想象到那种场景,饶是陆苏北见过太多残忍的场面,还是睫毛轻颤了颤。
他忽然抬起头,轻声唤道:“殿下不必去想这等事的。”
时浅渡挑挑眉头:“你是觉得我太残忍了?”
“不是,奴是想说……”陆苏北缓缓掀开眼皮,漂亮的凤眸直直地望着她,“以后这种脏事,不需要殿下亲自动手的,全都交给奴来办就好。”
那双眼睛很亮,可口中却说着相反的话。
他愿意成为殿下最锋利的那把刀,去处理所有肮脏污浊之事,还给殿下一片清净。
“既然你这么想帮我办事……”
时浅渡冲他招招手,把桌子上那一摊奏折往前一推,有几本本来就在桌子边缘上的,一下子掉到地上,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这堆奏折无聊死了,以后就你来帮我处理吧。”
“这……恐怕是不妥。”陆苏北惶惶地摆摆手。
他不但没往前走,反而后退了两步。
奏折怎么能同其他事情相比?
“啧,怎么直到现在,你还是那么喜欢废话啊。”
时浅渡起身,拉着他的手腕一路来到自己的桌案旁边,一起坐在软垫之上。
“反正你学习能力那么强,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要是你觉得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我可以把其他差事给你减少一点。”
陆苏北记忆力超群,她无论教什么知识,他都能用很快的速度记下来,甚至不需要去复习。即便如此,他却从来不骄不躁,不自大自满,反而更加勤奋地学习,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更多知识,仿佛他的头脑是个无底洞。
多么优秀卓绝的人啊,她有时候忍不住在心中轻叹。
“殿下,奴不是嫌殿下安排的事情多……”陆苏北解释。
“那就快批奏折吧。”时浅渡懒洋洋地倚在桌案上,“之前我父王身体不好,前一阵时间又太忙,积攒下来好多奏折,我批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她是真的看不下去这成堆成堆的奏折。
从前在时空管理学院学习时,她还觉得当皇帝当国王很威仪,批奏折、决定天下大事很爽,可真坐到这个位置上,就发现这真是太枯燥无味了。
尤其是那些官员们,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就往上报。
再加上这个时候通讯不方便,地方官员的奏折送到宫里时,已经是两三个月后了。她都登基半年了,竟然还有官员以“听闻国主大人头痛疲乏,暂停早朝两日,臣特为国主大人奉上祖传的良方”这种事给她溜须拍马。
拜托,她都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以“头痛”为理由罢早朝了啊。
陆苏北看着时浅渡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心中一动,很想伸手过去,轻轻地摸摸她的头。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捻了捻,最终还是没有动作,提起一旁的毛笔,开始翻看桌上的奏折。
他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黑色的影子。
时浅渡在旁边拿出一个话本,一边吃着宫里的点心,一边翻看话本。
淡淡的烛火照亮了漆黑的夜,也为微凉的夜里带来一丝暖意。
静谧在两人之间蔓延,却没有尴尬的感觉,而是那么自然,仿佛一切都本应该如此。
半晌,时浅渡看完了一本话本,撑着脑袋看向身旁的人。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一本奏折,时而微微蹙起眉头,时而有些无语地摇摇头,那张俊逸的脸上的表情总是严肃的,根本没有平时里和她相处时的欢腾感。
她抬起手,掀开了他垂在身侧的长发。
然后缓缓地往前探去,轻轻抚在他脖颈上被烙铁留下的痕迹。
这不禁是他曾经身份的证明,更是他苦难的开始。
当时一定是疼的吧,她都能想象得到,烙铁印上去那一刻散发出来的烤肉味。
脖颈上最丑陋的地方被人轻柔地抚触,陆苏北下意识地打了个颤。
“殿下?”
他回头过去,撞见了时浅渡有些温和的眉眼。
心中顿时软下了大半。
他喜欢殿下用这种眼神看他,仿佛他已经得到了殿下的垂爱。
“你不是想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印记吗?”时浅渡起身,“过来,我帮你弄。”
顿时,陆苏北眼中亮了起来。
他把手中的笔墨摆置好,又将奏折都仔仔细细地叠好了,跟上时浅渡的脚步。
时浅渡知道纹身的大概原理和方法,但这个时代的材料不足,她就只能加以自己的想象去完善了,也不知道最终的效果是否会好。
“不过我是第一次为别人弄这个,可能最后的效果不是很好哦。”
第一次?
那岂不是说明,殿下以前从未曾给别人留下自己的印刻?
陆苏北抿抿唇角:“是奴的荣幸。”
时浅渡拿来收集好的攻工具,抬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软塌:“脱吧。”
这语气,稀松平常的好像是在问“吃什么”一样。
脱……脱吧?
陆苏北直到这时才打破了方才的欢喜,恍然觉得紧张。
要在殿下面前……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曲起。
他垂下眼睛,手指轻轻将死死束住衣袍的腰带放宽松了些,顿时,衣裳便宽松了不少,领口松松垮垮地耷拉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感觉到时浅渡就在旁边看着自己,那视线落在身上,好像立刻撩起烈火。
线条漂亮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时,他轻轻地一颤。
他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嗫喏着:“殿下……”
“趴上去啊。”
陆苏北乖乖地趴上去,尽管已经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他还是没有吭出一声。
时浅渡搬了个软垫坐在他身旁,看到他红扑扑的耳朵,不由得无声的笑起来。
“你喜欢圆形还是方形?”她问。
“……圆的。”陆苏北低声回答。
“好,那就给你搞一个我最喜欢的水果吧。”时浅渡愉快地笑起来,想到她最喜欢吃的水果,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真的好想吃啊,可惜这个时代竟然还没有!
陆苏北想更多了解时浅渡一点,便问:“殿下最喜欢的是什么?”
“草莓啊,是一种非常香甜的果子,红扑扑的特别水灵,价格还是蛮贵的,不过好在我有的是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有一种草莓瑞士糖也很好吃……可惜这里吃不到。”
时浅渡对于这里吃不到草莓耿耿于怀,说起来就念叨个没完没了了。
手掌轻轻抚在陆苏北的肌肤上时,感觉到对方轻微地往后缩了一点。
她眉头一拧,笑道:“我有那么吓人么?”
“不是,是奴……”
是他有点莫名的……兴奋。
被殿下赐予独一无二的痕迹,如此,他便永远都是殿下的人了。
就算殿下不承认,他自己心中有这个念想便好。
“一会儿可能会很疼,你要忍着一点。”时浅渡开始拿起旁边的工具。
一开始要先把这层奴隶的烙印抹去,过程是十分痛苦的。
脖颈之上传来痛处的那一瞬,陆苏北的肩膀缩了缩。
他没觉得有多疼,本想安慰殿下说没事,可话到嘴边,他却低声喏道:“殿下……”
细瘦有力的手指缠上的时浅渡的衣摆。
“很疼吧,我看着就觉得疼。”时浅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坚持一下就好了。”
陆苏北听话地点了点头,趴在榻上看着面前人认真的脸。
殿下的脸就近在咫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身上最丑陋的地方,亲自用那双温柔的手帮他抚去痕迹,留下新的印记。
这种事只要在心中想一想,就已经能让他浑身发烫。
殿下真好啊。
他好希望殿下只对他自己这样好,好希望殿下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啊。
他卑劣地想要独占这份温柔。
可惜他知道不可能。
殿下是国主,身边势必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即便殿下不想,也会有无数朝臣,催促殿下将那些家世模样都顶顶好的男子纳入宫中。
他明明是陪在殿下身旁最久的人,可……
直到今日,殿下都不曾多碰他一下,最多只是摸摸他的头,或者是像现在这般,为了给他赐印而轻轻触碰他的身体。
方才殿下看他脱下衣服时也是,眼里从始至终都是清明的,没有任何旖/旎之色。
好像他的身体只不过是一个物件,仅此而已。
他从前最是厌恶那些满眼只知道寻欢作乐的权贵,可如今面对殿下,他竟是觉得,若殿下能学学其他人,也喜欢声色犬马就好了。
即便不给他什么名分,只是拿他玩乐……也好啊。
想到未来,殿下会被其他人吸引去目光,或许会诞下王子王女,他只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殿下把自己的温柔交给别人,他就痛苦地喘不过气。
夜晚总是容易多愁善感。
原本被赐印的欢喜,逐渐被一股悲戚之情掩埋下去。
陆苏北又有点想流泪出来。
他在心中呵斥自己,告诉自己这样只会叫殿下笑话,叫殿下不喜。
可眼角还是越来越湿濡。
他忽然转了个头,不再去看时浅渡的脸,而是望向一片虚无中。
眼泪在转过头的那一刹“吧嗒”掉落。
时浅渡对声音很敏感,听到水滴掉落的声音,不由得一怔:“这么疼吗?我一会轻点好了。”
拿工具刺别人的身体,好像是有点不知道轻重。
她作为一个十级怕疼选手,太理解疼痛的感受了。
她忽然想起云予那个小鬼总是喜欢在她嘟哝疼的时候,轻轻在她的伤口上吹吹气。
好吧好吧,是她给人弄得下手太重了,她应该也这样安慰一下。
她垂下头,在陆苏北脖颈间轻轻吹了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微微湿暖的气流喷洒在敏/感的脖颈间,陆苏北的身体轻轻一抖。
他甚至能察觉得到,殿下的唇就在他的脖颈旁。
明明有些暧/昧的动作,可他心中却觉得有些悲哀。
因为,殿下是觉得他疼,才这样做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反审过来,一双带着红血丝的凤眼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
手抓住时浅渡的手腕,并没有太用力。
他想大声的问:殿下,你为何从来都不碰我?
就算曾经主动让他和殿下同住一间营帐,就算如今给予他可以随时出入王宫的特权。
全天下,就只有他拥有这样的权力。
他应该高兴。
可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殿下待他如此不同,却从来不曾碰他。
时浅渡被这么一双充满着殷切情感的眼睛注视,能够直白地感受到对方炽热的情感。
陆苏北是个不喜欢外露情感的人,如今却像是死火山爆发了一般,眼尾通红。
他没有把那样直白而羞耻的话语问出口,只是低声轻喃道:
“奴一直仰慕殿下。”
“奴时常想,如果殿下只对奴自己这样好就好了。”
“奴就是个卑劣的人,只想独占殿下的温柔。”
“可殿下从来都不……”
说到最后,他轻轻咬了咬下唇,力气有点大,咬得嘴唇通红通红的。
他很想声嘶力竭地说,很想告诉殿下——
他身上是干净的,即便,最初殿下是在那种地方捡到了他……他真的是,干净的。
可他真的说不出口。
殿下看他的眼神太干净了,说出来或许只是自取其辱。
他不想因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反而把殿下推的更远。
时浅渡看他这种卑微而隐忍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忍。
明明是那么出色那么优秀的人。
她伸出双臂把这个眼角还带着未干泪痕的男子拥进怀里,用手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背脊上:“那你便永远跟在我身边好了,我从来都没有让别人跟在我身边的念头啊,你如果担心,直接和我说就好了,笨不笨啊。”
“……真的吗?”
陆苏北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湿濡,也有些小小的欣喜。
殿下永远不会叫别人入宫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还能骗你不成?”
时浅渡将他散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露出那张漂亮的脸。
那双漆黑眼中的不安逐渐被安抚,继而迸发出期待的光。
陆苏北翻身下榻,跪在地上,月光从窗边透入洒在他身上。
他牵起时浅渡的衣角,又一次放在唇畔轻吻:“能有殿下这样的话,奴此生便已心满意足。”
他吻的那么虔诚。
是那种,生怕唐突了对方,又情难自禁的吻。
即便是心中再有妄想,他也永远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他想,如果殿下不喜,他绝不会做出逾距之举。
他愿意一直等,就算这场等待只是一场漫长的空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啊,第二个小世界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大家的支持qaq
我感觉自己写古代不是很顺手,明明是架空,却总是想考据,考据吧又没那个脑子,结果就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哪都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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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小世界:拍卖会上的可怜小人鱼
小丧尸往后放一放吧,先写小人鱼!
也是超级无敌巨可爱类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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