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16)

徐枫,男,已婚……确诊双向情感障碍……较严重,工作压力大……偶尔嗅觉、味觉失灵……套餐a,每周二周末面诊……等等,嗅觉失灵?这就是徐枫没能发现燃气泄漏的原因吧?

这些似乎都是胡煜锦小学的草稿,接着往下翻。

居然有户口本的复印件?似乎是他转学用到的。有户主页面,胡定国,似乎是胡芳玲的爸爸,有胡芳玲和胡煜锦本人页面。丁烟根据出生年月大概算了算,胡芳玲十七岁就有了胡煜锦,年龄比徐枫还要大上三岁。

未成年非婚生子?上户口很定赔了钱,胡芳玲真的勇敢,这么爱孩子。

丁烟接着往下翻去,发现有几张被撕碎的废纸屑,分别夹在草稿纸的各个夹层里,她仔细地把纸片都找了出来,慢慢地拼成一张完整的图。

这是一张水性笔的随笔画,图的正中间有着字样,“bang”,周围画着一些蘑菇云,而且用笔涂成全黑,对比十分强烈。笔力很足,被涂黑的地方有着十分明显的凹陷,指腹能抚摸出纹路。

她依稀想起爆炸发生的前一晚,她与胡煜锦的对话。

因为是双休中的一日,胡煜锦没有上学,家里也没人,丁烟照例将他带到自己家中。

“明天姐姐要去探望哥哥家里的老人,周末的话,你要不要一起去?”胡煜锦已经上了床,丁烟坐在床边跟他聊道。

往常讲话时喜欢将脸侧到一边,不敢对视。但那天他那天却十分异常地直面丁烟“明天家里有人,姐姐尽管放心地去吧。”

“嗡嗡嗡”的震动声与铃声一起从他的枕头底下发出来,胡煜锦掏出老式小灵通。

丁烟很尊重个人**,偏过头去没看,胡煜锦穿着睡衣下了床,对她说,“妈妈说她马上回家,有点事,今晚就不呆在这边。”

说罢还将床和被子都铺好摆整齐,套上外面的袄子。离开前又很认真地看着她道,“姐姐好好照顾那位奶奶,再见。”

丁烟一路将孩子送到大门口,只见他又回过头深深看她一眼道,“再见了,姐姐。”

十分真诚,但语气也异常凝重,仿佛知道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

她还笑着和他点头示意。

思及此,丁烟浑身一震,将时间定位在一个月之前,以本地的报纸、新闻还有中央新闻为中心,翻看是否有与天然气爆炸相关的案子。

如果真的是胡煜锦有预谋的犯罪,一定是什么给他启示,一场天然气密室谋杀案,绝对不是他凭空想到的。

……没有,都没有,苏城上一期大型燃气爆炸发生在两年之前,胡煜锦甚至刚从烧柴火的乡下转到申都上学,中央也无相关报道。

提起的心算是有些放下,翻看了一下午的文书眼睛酸痛麻涨,便去厨房给自己冲一杯黑咖啡提神醒脑。

由于厨房直通客厅,丁烟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着头休息,转动自己酸胀的颈脖。偶然发现空调柜机背后的阴影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她伸长了手去摸,似乎是本书,掏出来一看,封皮上印着《社区居民安全指南》几个大字。这个书是物业发的,每家每户都有,里面包含着衣食住行的每个方面,从家庭常备药到睡前的宜与忌,都有比较详细的介绍。

打开目录,白纸黑字上居然有着圈点与记录,丁烟赶紧往后翻去。

自然灾害和重大人为事件,类似于地震、洪涝等等字样都被黑笔从中间划掉。然而药品安全、水电气安全的前方被打上了星号,顺着页码翻到具体讲燃气安全的一页,燃气中毒与燃气爆炸都被打上了黑圈。

丁烟记得自己在洗碗的时候曾经被胡煜锦问起,“姐姐,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通什么气的啊?”

“应该都通的天然气吧。”

“是吗,好神奇,我在老家的时候都是烧柴火,我烧柴,姥姥做饭。”胡煜锦低着头,丁烟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继续往下看,划了黑线的部分。

天然气的主要成分为甲烷,无色无味,但为了便于检查泄漏会加入硫醇。其毒性不如一氧化碳剧烈,少量吸入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气体泄漏与通风不良使燃气在空气中达到一定的浓度可能会导致中毒,高浓度会导致空气里缺氧,甚至无法维持生命活动……

天然气爆炸的三个必然条件:

一、气体浓度达到爆炸下限;

二、助燃物,如氧气

三、火源,如吸烟、点火等。

书中偶尔会出现一两处字迹,和胡煜锦草稿纸上的风格一模一样。

......

缓慢的合上书,丁烟直直地盯着前方,瞳孔失焦,熟悉的样子逐渐模糊起来,“零,天然气爆炸案的作案人是胡煜锦,爆炸中遇到的火源来自点烟。作案动机来源于徐枫本人精神失常后的家暴行为,不仅仅是对胡煜锦本身的,还有对他妈妈胡芳玲的。”

“叮——,当前任务,找出天然气爆炸起火案真凶及原委,完成进度75/100。找出凶手,奖励碎片*3。”

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七十五?丁烟觉得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胡煜锦作为一个十四岁都没有的孩子,挨打后他大可以像她最初发现他的那样躲在走廊,或者是到自己家里来避避。策划一出这么大谋杀案,甚至还搭上自己生命是没有必要的。

死的不仅仅是施暴者徐枫,胡煜锦在天然气爆炸后当场被确定为死亡,而徐枫在医院里挣扎着被抢救了五天才失去生命体征。除去两人之间存在的身材差异之外,一直在服药的徐枫的身体可以说是更差劲一些,胡煜锦本人可能是更加直面了爆炸带来的冲击波才会当场死亡。

这种自杀式的他杀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丁烟完全不想再深入探究,反而是一番收拾整理自己的行装,出门直奔中心医院。

覃彧刚接诊完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位病人,礼貌地起身送他出办公室的门,病人的身影还没完全消失,就看到走廊尽头的她急急朝着自己奔来。

“嗒、嗒、嗒。”鞋跟规律敲击地面,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团热情的风就朝着覃彧迎面扑来。

他伸手环住这个胸口还在上下起伏的女人,掌心在背后顺着她的脊椎上下抚摸,似乎是懂得她复杂的心情,一句话也说。

半晌,女人放开了她,缓缓在自己的身前跪下,轻启红唇,“覃彧,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