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轮训

初六下午,梁山第一期营建收尾,为庆祝提前完工,徐泽安排保障组在晚饭加了一道肉菜。

宽敞的食堂里,除了百余人的咀嚼声,听不到一个人的说话。

徐泽有些感慨,底层百姓的可塑性确实强,才几天功夫,时人散漫(优雅)的作风便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守纪和高效。

想想也是,后世才上幼儿园的娃娃,便能在老师地带领下“开火车”列队,若论智商,古今之人本无区别,关键还是环境和制度影响。

晚饭后,徐泽留下众人,宣布了同舟社调整计划。

一是开办夜校,大力扫盲。

除六十岁以上老人和五岁以下幼童外,所有人强制识字学算,徐泽的要求并不高,一个月只要学会30个字即可。若在规定的时间段内,达不到相应的识字算数要求,扣除若干工分。

另外,同舟社以后的部分工作和管理层岗位将设置识字门槛,不识字将很难有出路。

二是发放工分券,开办工分铺。

此时雕版印刷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上次安排王四和田异到济州,便特意寻访了玉臂匠金大坚,请其雕版。

大宋民间的交子,官府的钱引、关子、会子、盐引等,早已深入人心,所以,工分券的概念社员都能接受。

徐泽设计的工分券很简单,现在梁山人少,根本没必要搞那么复杂的防伪标识,基本和后世粮票、布票差不多,印出来后,盖上章,再由徐泽一一按上他的手印即可,绝对防伪。

三是机构调整,组织轮训。

暂时解散营建队,增加一个捕鱼小队,组织所有社员轮训,再择表现优异者组建保丁队。

第一期轮训共只有40名青壮男子。

轮训期间,集中居住,单独作息,每日三餐,计算工分。

为了区分上工铃声,轮训队采用铜哨声作为信号。

上山后徐泽就计划落实三餐制,但褚青的建议不要搞,理由有三:

一是众人已经适应两餐,若无大体力劳作,没有更改的必要。

二是上下山吃饭浪费体力,还耽误做事的时间。

三是捕鱼队捕鱼水域大,工作量也不小,下水后,一般就是一天,吃午饭的话,无法照顾得到他们。

最后,徐泽折中处理:早晚食堂正餐,中午工作岗位上吃饼。

第一期轮训原计划五天,训练科目参照后世大学生军训,主要是站军姿、队形变换、队列行进、木枪列阵刺杀、紧急集合等。

但,事实证明,徐泽高估了自己的组织能力,没有示范人员,缺乏专业骨干,光靠他一个人,难度太大,五天的计划硬生生地拖到八天才完成。

吸取教训,徐泽在第一期轮训结束后,留下6名“训练标兵”,又进行了两天的示范班训练。

第二期轮训共65人,包含6名“训练标兵”,未训男子32,女子15,所有的适龄孩童12人。

底层百姓家的女子,常年为生机奔波,春摘桑叶夏采莲,本就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惯。徐泽又是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骡子用的,怎会顾忌此时尚且很淡的男女大防?

本朝上承开放自信的盛唐,妇人休夫、寡妇改嫁不仅不受道德谴责,宋律还保障其带走嫁妆的权利,《宋刑统》卷十二《户婚律·卑幼私用财·分异财产》规定“应分田宅及财物者,兄弟均分。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

百年前,向敏中和张齐贤两位宰相争娶寡妇柴氏,官司都打到了真宗皇帝御前。

而真宗皇帝最宠爱的皇后刘娥就是二婚,其被立为皇后之后,深感娘家无人可依,还让前夫随自己改姓,并结为兄妹,以引其为援。真宗皇帝驾崩后,刘太后更是成为大宋第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而且垂帘时间为大宋最长。

东京城各大瓦子最具人气的节目是什么?

不是杂剧,不是小曲,也不是马戏,而是女子相扑!

不是后世女子柔道、摔跤那样的规则,所有规则基本和男子相扑一样,也就是说,只穿兜裆裤。

不过,这项大宋君民喜闻乐见的娱乐被著名的砸缸光给进言禁了。

有次上元节,仁宗皇帝赵祯偕后妃到宣德门广场与民同乐,无意中发现了女子相扑表演,顿时来了兴致,还当即命人给这些选手赏赐了银绢。

砸缸光得知此事后,上了一道折子《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猛喷仁宗皇帝,还强烈建议严令“今后妇人不得于街市以此聚众为戏”。

女相扑运动遭到沉重打击,虽然还没有绝迹,但到底不如以前那么活跃了,上个月徐泽在桑家瓦子便没看到。

第二期轮训因为有6名“训练标兵”在,徐泽就轻松了很多,五天训练计划得到很好的落实。

培训期间,徐泽又利用夜校学习时间,深入浅出的讲解“权利与义务”“梁山有没有出路”等众人从来没想,想也想不到结果的课题,结果自然不言自明。

封闭的环境、严格的奖惩、反复的洗脑,以及今昔生活条件的鲜明对比,使得半个月的轮训之后,梁山上下风气明显为之一变,每日上工、开饭等集体活动,队列整齐,精神昂扬。

徐泽还厚颜剽窃改编了一首后世歌曲。

《梁山泊浪打浪》

梁山泊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梁山之上是呀嘛是家乡啊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满舱

四处野鸭和菱藕

秋天芦苇泛金黄

每日只需上工忙

不怕胥吏狠似狼

人人都说天堂美

怎比我梁山鱼苇乡

徐泽欣慰地发现,手下这帮来自各地的无根浮萍,已发自内心的把梁山当作了自己的根,自觉的呵护这片尤为珍贵的“鱼苇乡”。

紧张的轮训过后,徐泽宣布调休一日,并规定以后每旬最后一日放假。

调休日,有家的喜滋滋地布置自家新房子,单身的则聚在一起,研究着徐泽“发明”的纸牌的各种玩法。

徐泽自不可能真的休息,他先是到水上,慰问了还坚持在打鱼岗位上的捕鱼队,又到洼西最近投靠的人家(等待甄别)中走访,然后回山,四处转了转,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洋溢着笑容,主动给自己打招呼,最后,他来到存放草木灰的专用库房,王四已经等在那里。

徐泽见面便问:“如何?”

“不出哥哥所料,你下山后,孙有德就和穆夯子先后到公厕蹲坑,只听孙有德甚是激动的说了句‘大不了就散伙’,怕惊动他俩,偷听的人没敢靠近,听不大真切。”

“不过孙有德原来带上山的两个喽啰,先后给俺透了底,都说孙有德贪财好色,这段时间表现这么积极,非常反常。刚上山的时候,孙有德曾给他俩许诺过,只要自己当上梁山头领,就安排二人做小头目,还曾神神秘秘的透露过他在岸上有朋友,准备做大买卖。”

徐泽交代注意安全,别跟太紧,多次跟踪不要用同一个人。

下午,穆夯子主动找到徐泽,坦白自己当初对徐泽存有戒心,没说实话。

痛诉其全家老小都是康善才害死的,自己躲在粪坑里才逃过一劫。

后来狠心毁容,为的便是回来复仇,处心积虑混进康善才家,以为能找到下手的机会,但老贼太狡猾,虽然只有四名护院,但也分亲疏远近,自己始终没有得到康善才的信任,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当日出村,就是看能不能在水里寻到朋友,以便里应外合,搞掉康善才,只是机然巧合,被徐泽扣下。

不过,这些日子穆夯子也看明白了,徐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自己愿冒险下山,联络内应,打破康老贼家,“所取钱财全部奉于保正”。

最后,穆夯子还献上了自己画的康家内部结构图,提出了具体偷袭方案。

徐泽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无意识地拍了拍大腿,问了诸如康家庄内部矛盾、康家人员构成之类的细节,沉思了一会,答应可以助其一臂之力,但不是现在,请穆夯子在忍耐几天,他要先再抽精锐人员,训练几日后,方能保正万无一失。

目送穆夯子感激涕零地离开,徐泽有些懊恼的摸摸后脑勺,暗想“演员的自我修养还得加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