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297成全

两人回了抚风院,用过膳后不久,百卉就回来了。

百卉福了福身,也不耽搁就直接禀报道:“世子爷,世子妃,奴婢把果子酒送去的时候,是书香姐姐来取的,书香姐姐说建安伯府里现在已经闹开了。”

果然……

南宫玥眉头微皱,心中很是不快,说道:“你与我具体说说。”

“是。”百卉应了一声,细细地说起了经过。

在今日早朝礼部的古大人上折请了皇帝整顿勋贵世家的爵位承继事宜后,建安伯府的二房就立刻“消息灵通”的得知了此事,裴二老爷当即请来了裴家宗族的族老,一同去见了裴伯爷。裴二老爷当着族老们的面,要求裴伯爷主动上折子请撤世子位。

“……裴二老爷说,身为勋贵就应该要体察圣意,皇帝既然有心要整顿爵位承袭,那么他们建安伯府就应该要主动请旨,以让圣心满意。若是一味的拖延下去,也不过是拖个时间罢了,一旦惹恼了皇上,这祖辈传下来的爵位可就不保了。”说到这里,一向稳重的百卉眼中也不禁露出愤愤之色。

建安伯这一爵位是属裴家宗族的,一旦牵涉到“夺爵”,那些原本不愿意涉入大房和二房爵位之争的族老们也都按耐不住了。他们也怕,怕正会像二房说的那样,惹恼了皇帝,被夺爵。

先帝那会儿,被夺爵的人家可不在少数啊。

百卉继续道:“书香姐姐说,大姑奶奶让她转告世子妃,大房现在还能撑得住,不会让出爵位,可若是皇上真下了明旨,恐怕事情就无可挽回了。大姑爷并非是一定要当这个世子,只是为了大房这一家老小,这一步是绝对不能让的。所以,大姑奶奶想让世子妃帮忙想想法子。”

南宫玥微微颌首表示明白了,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修书一封,你明日回一趟南宫府交给大伯父。若是大伯父有话要问,你一五一十答了便是。”

百卉应诺。

南宫琤是南宫家的出嫁女,她是以建安伯世子夫人的身份嫁进裴家的,现在裴家要夺了裴元辰世子之位,那也得看南宫家同不同意了。

出嫁女代表的是娘家的脸面,这种时候,由南宫家出面是最妥当不过的了。

只是,撑腰归撑腰,此事的关键还在于圣心所向……

南宫玥不禁忧心忡忡。

圣心之事最为难测,她得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一劳永逸。

“臭丫头。”萧奕开口了,懒洋洋地笑着说道,“勋贵之中,不符合先帝所立袭爵规矩的人家可不止有建安伯府一家。”

南宫玥微怔,随后笑了起来。

是啊,萧奕都已经回来了,以后再也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殚精竭虑了。

见南宫玥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萧奕得意了,忙不迭显摆着说道:“若是此事一旦下了定论,会被夺爵的也远不止裴元辰一个。”

“阿奕,你说得对!”南宫玥恍然大悟,“是我想岔了!”

王都中比裴家更得圣心,更能左右圣意的人家不在少数,萧奕果然想得比她要透彻。

萧奕更得意了,随口让屋里的百合去把朱兴叫到外书房,又向南宫玥伸出手,说道,“我们去前院。”

南宫玥握住了他的手,柔暖的掌心让萧奕喜得眉开眼笑。

礼部古大人这封折子,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然而就在皇帝将此事交由内阁商议后,不出三日,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内阁在商议时,礼部尚书一再表示,现在王都勋贵之家,早已没有了大裕初立时的严谨自治,尤其是多有庶子袭爵之举,令得嫡庶不分之事频出,应当依照先帝定下的规矩加以整顿。

礼法之事绝不能乱,自然一正嫡庶,若家中无嫡子,应当夺爵,而绝不能让庶子袭爵!

“岂有此事,简直岂有此事!”

一家酒楼的雅座内,洛王世子听着小厮打探回来的消息,气得直摔杯子,大骂道:“这礼部简直就是吃抱了撑的,整日里闲得无事,就爱多管闲事。勋贵袭爵皇上同意了就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知所谓。”

在这雅座中的自然不止他一人,还有几个来自其他勋贵王府中的公子,而他们对于洛王府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洛王从前没有嫡子,只有这一个老来子,虽说是庶子,但也是从小捧在手里宠的宝贝疙瘩,早早的就立为了世子。哪怕后来洛王妃去世,洛王继室又生了一个嫡子,也丝毫没有动摇他的世子之位。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想礼部偏偏上了这样一封折子,这简直就是在往洛王世子的心窝子里插了一刀。

陈王府上的三公子韩舒礼安慰着说道:“阿翰,稍安勿燥。这事儿都还没成定论了,更何况,就算你答应了,洛王伯也不答应的。”

“就是,你那幼弟才不过两岁,洛王怎能放心把洛王府交给他呢。”

谁都知道,洛王已经快六十了,再加之身子也不康健,整个洛王府近些年来都已经陆续交到了洛王世子韩翰的手里。嫡子太幼,而庶子一直以来又是被当作世子培养的,若是现在舍了庶子而改立嫡子,府中必然大乱。

对此,韩翰也是一清二楚的,哪怕他自己不提,他的父王也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只不过,一直以来,就连他自己也几乎快要忘记了的庶子身份,被礼部这样**裸的揭开,让他只觉得耻辱难当。

庶子又怎么样,齐王叔的淮君表弟也是庶子,还不是一样立了大功!

韩翰一脸阴霾。

次日早朝,抱病许久的洛王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弹劾礼部尚书结党把持会推,其品性不足以为阁臣,请旨查办。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洛王远离朝政已久,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竟是为了弹劾礼部尚书?

这什么跟什么啊?

也有思维敏锐之人立刻想到了不久前礼部古大人的那封折子,再联想起洛王府的情况,不禁恍然大悟。礼部尚书则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事真和他无关啊,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会传出他一力赞同整顿爵位承袭一事,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提啊!爵位整不整的管他什么事,犯得着要得罪这些不好惹的勋贵世家吗?

这左侍郎私自上了这样一道折子,简直把他给害苦了!

礼部尚书苦着一张老脸上前,为自己辩驳,但洛王岂能那么容易放过他,字字不离“结党营私”四个字,让礼部尚书百口莫辩。

早朝就在一团混乱中结束,早朝后,洛王直接进了皇帝的御书房,等出来的时候,老泪纵横。

皇帝亦是一阵叹息,洛王是先帝最亲厚的弟弟,也是自己的长辈,当年先帝还在世时,他更是自己最强力的支持者之一,他在自己的面前哭成这样,皇帝不得不动容。

洛王说得对,他府里庶子太长,已掌了洛王府的权柄,而嫡子太弱,若一定要废庶子改立嫡子,岂不是要让他两子相残吗?

他一生就这两个儿子,无论伤了谁,都是在割他的肉……

礼部最初上这个折子的时候,皇帝私下里觉得倒也有理,勋贵之家近年来履有行事不妥之处,是该整顿一番了,可是,若真要整顿,肯定避不开洛王。

这件事还真是难办吧。

皇帝苦恼着,但很快,他就发生,跑来他御书房里哭的不止洛王一人。

安乐伯的嫡长子体弱多病,但安乐伯对已故的嫡妻情深似海,不愿意因为嫡长子体弱而将爵位交给继室之子。武安侯一生征战,三子皆死于沙场之上,仅有一庶子,若是庶子不可袭爵,那武安侯故去后,势必会被夺爵,武安侯与大裕有功,若最后连爵位都保不住,岂不是有着“鸟尽弓藏”之嫌?还有那淮留侯……

皇帝头痛极了,只能怪礼部最近的差事是不是太闲了,怎就弄了这么个难题出来!

而礼部近日也不好过,礼部尚书这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勋贵,平白多了好几封弹劾的折子,让他整日里都愁眉不展,终于在几日后,他主动在早朝时,启奏表示,整束勋贵爵位承袭一事是礼部思虑不周,恳请皇帝允许礼部再行商议。

说是商议,但谁都知道,这件事恐怕短时间内再不会有人提了。

而与此同时,在南宫秦的授意下,林氏和柳青清一同去了建安伯府,以南宫家的名义“责问”了建安伯夫人。建安伯夫人自然明白南宫家的真正用意,代表建安伯府向南宫家表示了歉意,并承诺南宫琤的建安伯世子夫人的诰命绝不会失。

南宫家可谓是风头正茂,谁都知道南宫家的二少爷乃是五皇子的伴读,而五皇子正是圣心所属意的太子人选,而再加上南宫家三姑奶奶乃是堂堂镇南王世子妃,颇得帝后的信赖,裴家的族老们都是人精,眼见如此,也都暂时坐起了壁上观,直到礼部撤了整束爵位承袭之事传出,眼看着祖辈传下来的爵位不会有影响,便又坚定的站在了大房这一边。

种种最新消息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南宫玥的耳中,让她的原本有些烦乱的心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直到一切平息,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萧奕见状,嘻皮笑脸的凑过去讨夸奖。

若不是萧奕命了人在暗中煽风点火,这事情哪能办得如此痛快!南宫玥毫不吝啬的狠狠夸了他一番,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萧奕心满意足的在她的粉嫩嫩的脸颊上直蹭,直到被恼羞成怒的南宫玥赏了一个抱枕。

这一晚,萧奕粘着南宫玥弹琴,两人一直到很晚才歇下。

但这并没有影响萧奕的作息,他依然卯时就醒了,去后院打了一套拳后,这才大汗淋漓地回了抚风院。

这个时候才不过是刚到辰时,朝阳刚刚升起,早上的雾气渐渐散去。

萧奕悄无声息地步入内室,阳光透过窗棂柔柔地洒进屋中。

萧奕伸手挑开了床幔,入目的便是一头海藻般乌黑的秀发,南宫玥娇小的身子几乎完全埋在锦被里,只在被子的侧缘露出半个虚握的右手,她的手好看极了,皮肤白嫩,指节纤长,修剪干净的指甲泛着淡淡的光泽,透着健康的红润。

萧奕忍不住在她又白又嫩又软的手心上轻轻搔了一下,就听“喵”的一声,锦被下一团圆滚滚的可疑物体动了动,然后便“窸窸窣窣”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张着一双懵懂的碧绿猫眼,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萧奕死死地瞪着它,狠狠地瞪着它,瞪得眼睛都直了……

心里不住涌起三个字:凭什么?!

“喵呜?”小白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用肉爪子搭了搭他的胳膊。

萧奕的嘴角不怀好意地一勾,干脆一把抄起它,笑嘻嘻地说:“走,我们沐浴去!”

说着便去了隔壁的净房,没多久,隔壁就响起了一阵阵凄惨的猫叫声:

“喵呜!”

“喵——呜!”

“喵!”

此起彼伏,不忍耳闻!

折腾了近一炷香,沐浴更衣后的萧奕换了一身清爽的蓝袍,带着一身淡淡的湿气和一只湿漉漉、蔫巴巴且仿佛瘦了一半的白猫回到了内室,发现南宫玥已经睡醒了,半坐起来,靠在一个迎枕上,眼神还有些迷糊,一头浓密的秀发披散下来,衬得她的俏脸更小了。

“臭丫头,你醒了?”萧奕随手拿起一方白巾,把白猫裹了起来,尽情蹂躏着,美名其曰:替它擦干一身湿哒哒的毛发。

南宫玥还没完全睡醒,惺忪的眼神与刚才的小白有着奇妙的相似感,懒洋洋地说道:“你们俩人猫大战时,我就醒了。”

萧奕若无其事地笑了:“我看小白太久没洗澡了,所以好心帮它洗白白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一丝心虚。

尽胡扯!南宫玥娇憨地瞪了他一眼。

小白一向由院子里的丫鬟专门照顾,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哪里还要他这位世子爷惦记。

眼看着小白死命在萧奕手中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南宫玥决定帮它一把,提高声音把百卉、百合唤了进来。

抚风院终于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小白趴在椅子上,由着百合替它梳毛,那样子惬意极了。

早膳后,萧奕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终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去五城兵马司了。

跟着,南宫玥便和意梅、百合一起上了一辆青蓬马车,只带了个马夫,就轻装简行地出府了。

今日,南宫玥和中人约了去看铺子,“花颜”原本的铺子已经卖了,所以南宫玥打算再租一个铺子,把“花颜”再开起来。

不是买,而是租,毕竟她和萧奕还过着“卖产业”的日子,总不能太过大手大脚。

对于新铺子,意梅显得很是期待,笑吟吟地说道:“世子妃,要是今天可以把铺子定下来,奴婢尽快找人修整一下,最快一个月左右,‘花颜’就可以再开张了。”对于“花颜”,意梅投注了比南宫玥更多的心血,对她来说,它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一想到“花颜”很快就可以开张,意梅整个人是容光焕发。

看着意梅期待的样子,南宫玥也心想着要尽快把此事定下来才是。早点让意梅忙碌起来,她也就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南宫玥沉吟一下,问道:“铺子里的帮工都安顿好了吧?”

意梅忙答道:“都安顿了好了。奴婢特意一家家亲自拜访过了,跟他们都说好了,最迟两个月后上工,这段时间的工钱由我们支付。只有一个帮着洒扫的婆子说以后要在家含饴弄孙,说就不过来做了,因此奴婢便补偿了她三个月的工钱。”作为东家,也算是很大方了。

意梅这么一说,南宫玥倒想起了另一人,道:“意梅,你可还有见过叶姑娘?”

南宫玥说的叶姑娘就是叶依俐。

那日,南宫玥在“花颜”见了中人后,叶依俐就主动向意梅提出请辞,意梅告知了南宫玥一声,便同意了。

听南宫玥问起,意梅回道:“‘花颜’关门前,又见过叶姑娘一次。”

“叶姑娘现在如何了?”南宫玥随口问道。

意梅答道:“叶姑娘绣工出色,离开‘花颜’后就去了锦云绣坊。”这锦云绣坊也是王都里赫赫有名的绣坊之一了,能进去做绣娘便是代表绣工确实不凡。

南宫玥微微扬眉,“意梅,你觉得叶姑娘为人如何?等‘花颜’重新开张的时候,我们再把她请回来如何?”

她本以为意梅会赞同,没想到意梅却是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世子妃,叶姑娘做事认真,性子端和,为人也热心,铺子里几乎人人都对她夸赞有加,可是奴婢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老是带着审视的味道……”就像是时时在评价每个人的价值一样,不止如此,包括对事,也有些审时度势过了头。

就像这次卖铺子的事,那一日,中人刚来“花颜”看过,隔日,叶依俐就来找自己请辞。

后来,铺子里的一个老大姐告诉意梅,她前一日偶然看到叶依俐从锦云绣坊出来。那时候意梅也没多想,直到叶依俐在“花颜”关门的前一日来了铺子里,送了些简单的糕点过来,还说自己在锦云绣坊找到了活做……

意梅直到那时才品出些味道了,虽然人都是为自己考虑的,事先给自己找条后路无可厚非,可是世子妃在叶依俐困难之时,让她来“花颜”做事,如今“花颜”稍稍有了些问题,她就避之唯恐不及,总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不过这些事意梅也不打算多说了,毕竟也只是她自己心中的一些揣测罢了。

既然意梅这么评价叶依俐,南宫玥也相信她看人的眼光,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特意去找她了。若是她有什么难处,来找你,你再派人给我传话吧。”

“是,世子妃。”

关于叶依俐的话题到此为止,没一会儿,马车外就响起了车夫的声音:“少夫人,第一家铺子到了。”马车随之缓了下来,南宫玥很快在百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早就等在那里的中人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南宫玥三人连着看了好几家铺子,都是各有优劣,一时拿不定主意。

等她们从第三家铺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烈日高悬在头顶,四周亮得有些刺目。

南宫玥抬手挡了挡太阳,由意梅的搀扶着上了马车。意梅拉了拉裙裾,正要跟着上马车,却听路的右边传来一阵喧阗声,敲锣打鼓又吹唢呐,热热闹闹,显然是一支迎亲的队伍。

百合笑眯眯地说道:“今日是良辰吉日,也难怪有人要娶媳妇了……”说着,她注意到意梅的面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脸上一瞬间血色全无。

“意梅姐姐,你没事……”她一边说,一边顺着意梅的视线看去,但话说了一半就嘎然而止。

她也注意到了,前方那支迎亲队伍中竟然有一个大熟人——邹林,只见他身穿大红的新郎喜服骑在一匹绑着红绸布的高头大马上,显然就是今天的新郎官。

百合眉头一皱,没想到邹林和意梅和离才没多久,这么快就要娶新媳妇了!

男人还真是……

百合不由恨恨地磨起牙来。

而这时,邹林也看朝意梅、百合她们的方向看来,原本呆板、毫无神采的脸庞顿时露出狂喜之色。他不甚熟练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朝着意梅这边狂奔了过来,后方的迎亲队伍都有些傻眼了,白胖的媒婆在后方扯着嗓子叫道:“邹郎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队伍中的敲锣打鼓的人也消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在演哪出。

邹林一鼓作气地跑到了青蓬马车前,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额头布满了汗水,“意……意梅!”他激动地伸手试图去抓意梅的手,“意梅,不是这样的……”

意梅复杂地看着他,百合利落地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了两人之间,冷声道:“不是这样,还是哪样?难道你不是要娶新媳妇了吗?”

邹林目光灼热地看着百合身后的意梅,急切地说道:“意梅,你听我说,是我娘逼我的……你等等我好不好,只要生下……”

这说的简直就不是人话,百合再也听不下去,但这一次,没等她出声,意梅已经打断了邹林:“表哥,你即已有佳妇,我也将会有郎君。”

邹林不敢置信地瞳孔一缩,直觉地说道:“意梅,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意梅深深地看了邹林一眼,明明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

“信不信由你。”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然后放下厚厚的帘子,将外界的喧嚣挡在了另一边。

南宫玥看着意梅,目光之中难掩忧虑,却没有说什么。

“意梅!”

外面的邹林不死心得还想上前,却听百合冷冷道:“少夫人也在里面,邹林,若是冲撞了少夫人,你担待得起吗?”

“少……少夫人……”邹林当然知道少夫人指的是南宫玥,顿时噤声。

之后,百合也钻进了车厢,车夫吆喝了一声,青蓬马车便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也离后方的邹林越来越远……

马车中的意梅表情复杂地看着窗子的方向,双手紧紧地拽着裙裾,压抑住心中挑帘回望的冲动。

既然已经选择离开,那就不要再踌躇留恋!

她微垂眼帘,在心里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抬眼朝南宫玥看去,低声道:“世子妃,奴婢想求您一件事……”她深吸一口气,一贯温柔的眼神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求世子妃给奴婢做主找户人家吧。”

她还记得当初在南宫府时,南宫玥曾经问她要不要林氏为她物色一个人选,那时为了表哥,她拒绝了。

既然嫁给自己心爱的表哥,结局也不过是走到如此,那么这一次,不如就让主子来为她安排吧。

南宫玥怔了怔,刚才意梅对邹林所说的话,她当然也听到了,本来以为意梅只是托辞让邹林死心,没想到意梅她真的打算嫁人。

“意梅,你想明白了吗?”南宫玥认真地问道。

这嫁人可不能一时意气用事,更不应该作为逃避的手段。

之前,南宫玥也曾担心意梅会为了邹林的事一朝被蛇咬,从此终身不嫁。她还想着是否等意梅的心绪平和了一些,再让安娘好好地去试探一下意梅的口风,就算这婚事不急在一时,但也可以物色几个人选相看一下。

意梅的眼神仍旧坚定,一眨不眨地与南宫玥直视,表明自己的心意:“世子妃,奴婢已经想明白了。奴婢一定会好好过奴婢的日子。”顿了顿后,她面露羞赧之色,但还是咬牙道,“只是奴婢这些年没有子嗣……还请世子妃帮奴婢选个有香火的人家,也免得耽误了别人……”

意梅半低下了头,这些年来,她一直没能为表哥邹林生下一儿半女,心里自然也是有压力的。她也曾纠结过,迟疑过,夜不成寐过,但最后还是无法接受别的女人插足到她和表哥之间。

看着这样的意梅,南宫玥不禁有些心疼,拉起她的手道:“意梅,相信我,你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怎么可能?!意梅霍地抬起头来,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已经明显透露出这个意思。

很快地,她想到了什么,世子妃的医术她最清楚不过,如果是自己没问题的话,那……那岂不是说,“表哥他……”

南宫玥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给你表哥搭过脉,所以不确定他有没有问题。子嗣的问题很复杂,有时候即便是两人都是好的,也可能缘分未到……难道你们没找大夫看过吗?”

意梅面露迟疑,她自然是找大夫看过的,大夫说她虽然有些许宫寒,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表哥邹林却没有去看过大夫……自古以来,若是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去看大夫,又有几个男人会承认自己有问题。

意梅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南宫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无论原因究竟是如何,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百合在一旁笑嘻嘻地插嘴道:“意梅姐姐,你放心吧。这一次让世子妃给你找个好的!会疼人的!”

眼看着一个未嫁人的大姑娘大言不惭地说着这些话,南宫玥和意梅不由互相看了看,都是失笑,意梅忍不住摇头道:“你这丫头片子!”

随着轻快的笑声,车厢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马车在欢声笑语中抵达了镇南王府,百卉得了消息已经等在二门了,一见马车停下,便迎了上来,对着南宫玥行礼道:“见过世子妃。”

百卉一向稳重,如今却面露焦急,众人便知道她必然是有要事禀告。

果然,百卉紧接着便道:“世子妃,半个时辰前,朱管家派人传来消息说,那个长狄诚王今日一大早进宫去求见皇上,说他与大姑奶奶情深似海,哀求皇上允许大姑奶奶和建安伯世子和离,成全他们俩!”

闻言,就算是南宫玥,也忍不住面色一凛,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这个诚王还真是人至贱而无敌了!

如今长狄战败,诚王的命运是生是死全在于皇帝的一句话,而他显然不甘愿单独赴死,打算拉着南宫琤一起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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