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喜欢玉冰？”

听到炎铮如此询问，仇酒儿真想封住他的嘴，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不去想玉冰的事。

此时两人正坐在朴素的地下据点中填饱肚子。

这据点位于地下十米深，由于精神力透穿实体消耗剧烈，五阶亡灵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一据点。炎铮的本职工作完成得相当优秀，据点类似‘窑洞’，四壁由黄泥贴平后烧干，丝滑得难以想象。

但凡玉冰的手艺有炎铮一半好，当初她养病的竹居小苑也不会因漏风漏雨而反复修补了。

玉冰哪好？脾气不好性格不好又冲动又霸道又缠人又不会讨人欢心。

“喂，你怎么不回答？”

仇酒儿平静道，“你提到他好几次了，你很关注玉冰？”

“哼，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被他骗到手的！”炎铮满脸愤然，“玉冰沨此人狂妄自大桀骜暴躁，总是以为天下同辈无人可出其右。他自己臭屁就算了，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从前把我耍得有多惨…跑到碧川外面和会长大人学做生意，归来后竟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姿态，呸，别人被他迷得团团转，老子可最清楚他是个什么德行。”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玉冰。

仇酒儿一时愣住，随后揪住细节问道，“你叫他玉冰沨？这么说你认识玉冰很久了？”

岂止是很久。他还是个小屁孩时被带入碧川山脉培养，紧接着就成了二公子的伴读陪练，被压着打了数个年头。这也是孽缘持续至今的理由？

“呃，嗯……”炎铮挠了挠头，“算是发小吧。”

“明明是发小关系却这么差？”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玉冰？”

仇酒儿一边将厚氅铺在干草堆上一边答道，“没有女人会讨厌玉冰的。歇歇吧，你一路上聊得已经够多了。”

“喂，你？！”

仇酒儿合目，“三个时辰内别叫醒我，除非你自己搞不定。”

“你睡得也太久了吧？！”

炎铮无奈，只得控火调暗火光，自己也冥想起来。

*****

鬼槐林虽然没有白天，但夜晚却毫无疑问地更加恐怖。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缓慢游荡着鬼影，火光映照下鬼槐树的影子里总好像隐藏着什么。人一旦失去光明就会不自觉地感到恐惧，修炼者尚且有‘精神力视野’，可没了光的仇酒儿却就能呆若木鸡。

三个半时辰过去了，仇酒儿缓缓睁开眼。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失明了，眼前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她慌张地坐起身，掌心下方传来稻草的凹凸感。连忙将魔力传入魔导灯后这才重新照亮狭小的据点。

炎铮睡着了，火堆也熄灭了，怪不得一片黑。

不过看样子火堆已经熄灭很久了，炎铮睡前怎么不续上柴火？哦，对了，他有精神力，这里又不冷，对他而言续不续火也不重要。

回想起来，从前夜晚的时候，玉冰也喜欢把暖冰殿和竹苑的火光都熄掉、或是让宝珠早早地取下夜明珠；每当居所一片黑暗的时候，自己就不得不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摸索着寻他，而他却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紧盯着自己。

很多小细节都能反映出他的‘坏’，或许炎铮对他的评价没错……

仇酒儿摇了摇头，这样可不好，她怎么又开始想玉冰的事了？

“唔……”

炎铮也睡眼朦胧地醒了，侧身躺着询问仇酒儿下一步的计划。

仇酒儿展开不归死境的地图。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里。预计另外需要三个据点，这里、这里……以及这里。可我要先去取东北部土壤枝木的样本，给你两个选择，和我一起往深处走，或者拿着和鸣玉符到外围去等我。”

作为一个男人，将女人独自抛下未免太不道义了。炎铮刚想开口，仇酒儿却先道，“建议你选后者，因为遇到七阶以上的亡魂，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七阶……领主级别的亡魂？靠，这片林子里还有那么变态的东西么……”

仇酒儿又道，“况且你的火魔法不适合在林木环境中发挥，很容易吸引更多‘不干净’的东西。”

“我懂了，我走，和鸣玉符拿来，老子去外围砍小怪。”

仇酒儿暗中松了一口气。

两人先后攀上木梯，又将伪装用的灌木搭好。炎铮被仇酒儿支去了南面的汇合点，而仇酒儿则是朝西继续行进。

越向西，离无人生还的中部地带越近，生还率也越低。

看到炎铮消失不见，仇酒儿拿出夜之袈裟穿好。她收起魔导提灯，拿出伪装用的蓝磷火把；类似的鬼火在鬼槐林特别常见，并不会引起亡灵族的警觉。

仇酒儿很紧张，狰狞鬼面与她错身而过，看它的表情就像是死于便秘一样痛苦。随着各色亡魂的身躯愈发凝实、表情愈发丰富，仇酒儿意识到她已经深入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嘶——哈——”

仇酒儿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是踩上了一条毒蛇。五阶的死亡花蛇比她更害怕，仇酒儿无声无息无魂，是处于花蛇认知范围外的未知物种。只见黑黄交错的长驱迅速扭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无需警戒魔兽，它们生活在这种鬼地方，只会更加警觉，万不得已不会发动进攻。‘小心树木’——这是赛尔给她的忠告。

磷火忽明忽暗，仇酒儿蹲在地上采集了一些土壤，随后向更深处行去……

*****

未月初二，晨

“幸好找到了这个山洞，不然要被该死的吞云鹰烦到死……哎？玉冰公子你醒了？太早了吧。”

守夜的路人甲、乙分别朝玉冰问候着，可玉冰却只是浅应了一声，并不热情。

路人乙装着胆子道，“玉冰师兄，您一歇着就盯着它瞧，这是谁的命魂灯啊，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路人甲捅了捅乙的胳膊道，“少多嘴，公子关心的人哪轮得到咱们插嘴问。”

这时平静燃烧着的命魂火突然一摇，玉冰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吓得路人甲乙立马脚底抹油。

命魂灯虽与蜡烛很像，但却不会为外界的环境所动，就算是十级飓风也吹不动。灯火与人的灵魂相连接，只有灵魂动摇时，命魂火才会动上一动；如果睡着或晕倒了，命魂火就会弱一圈。

酒儿怎么了？受伤了吗？

玉冰的心砰砰乱跳，即便命魂火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的眉头却依旧紧蹙着。

“暮云师兄，那到底是谁的命魂灯啊？”

玉冰队伍中的商会精英们都好奇得很，把薄暮云团团围住，一双双眼里充满了好奇。

薄暮云长叹一口气，“玉冰师弟的恋人只有一位。”

“还真是那仇酒儿的？”

“可那日无极殿前公子都没替他说话啊……”

一位女修嫉妒地望向玉冰手中的命魂灯道，“若能被玉冰公子如此挂心，让我死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