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室。

白麻和仇酒儿相对而坐，白麻问道，“姑娘知道《苦痛祝福》通常都是什么样的人修炼吗？”

仇酒儿坦诚道，“穷人。”

——苦逼之人。

“哈哈，我喜欢姑娘的直接！不错！《苦痛祝福》在神学殿的评定中属顶级筑基类法门；在所有的第一层次法门里，它流传的最广，修炼的人最多，但修炼者无一人有大势力背景，更是有许许多多人在飞黄腾达之后果断弃修了它。姑娘明明深得二公子的垂爱，有无数法门可以挑选，为什么还坚持它呢？”

仇酒儿的眼神变得凛冽了些，“因为契合！《苦痛祝福》和我的修炼之路、和我战斗方式太过契合！况且修炼者的一生不会总有贵人相助，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正是因为没有少爷小姐们的出身才更需要千百倍的痛苦磨练，修《苦痛祝福》同样是一种对自身的警醒！”

白麻露出赞赏的眼神。

“《苦痛祝福》号称法门心法二合一，就是因为它不仅筑基炼体，同样以苦痛不断锤炼修炼者的忍耐力、毅力，有着间接锤炼精神力的功效，也因此是无数寒门弟子的必选。姑娘在修炼的时候对这部法门还有什么样的想法？什么都可以，说说看。”

仇酒儿低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晚辈在看法门原本时发现上面说，‘先苦后福、深苦浅福’，苦痛期分为整整六大层次，苦及皮肤、苦及经脉、苦及血肉、苦及筋腱、苦及髓骨、苦及五脏，这六大层次之间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但却非要一层一层递进修炼，总觉得有些不通人情。晚辈现在已经对苦及皮肤的疼痛熟悉了很多，但不把这第一层次修得圆满就无法开始苦及经脉的修炼。”

白麻道，“姑娘果然在苦痛祝福上有很大天赋。这磨人的法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苦痛期太过漫长，又必须循序渐进、逐层次深入。万万年来苦痛祝福大成者屈指可数，但小成者还是有一些的，这里面就有能人异士解决了这一问题。”

白麻拿出一卷卷轴递给仇酒儿，示意她现在打开看。

仇酒儿惊疑，“这是——苦痛……复合之法？”

“想要跳过某一层次直接进入更深的层次，目前来看依旧是不可能的。但前人们也发现将前几个层次叠加在一起修炼是可能的。苦痛期的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一同修炼，称‘苦痛复合’；第一、二、三层次共同修炼称‘苦痛叠加’；第一、二、三、四层次共同修炼称‘苦痛整合’；而前五个层次同时全部修炼称‘苦痛炼狱’。”

“苦痛炼狱？！那得多疼啊！”

仇酒儿一听这名字心里都觉得疼。

说到这儿白麻也慎重了许多，“数百年前曾有一位九阶霸主尝试过一次苦痛炼狱，你猜那之后他怎么样了？”

仇酒儿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他死了，活生生地痛死了。如今也总听到一些自以为是的高阶修士去尝试苦痛整合，但无一例外地都痛得失去了神智，全都变成了疯子。据我所知，‘苦痛叠加’就是人族能尝试的极限了。我给姑娘说这些话的意思，也是为了提醒姑娘，可千万别想不开得去尝试苦痛整合啊！”

仇酒儿笑了，直道，“姑姑说的是什么话，我最爱惜性命了，怎么可能那么想不开！在我看来苦痛复合就很好了，正好我现在急着进入第二层次的苦及经脉。”

白麻吐出一口气，安然道，“姑娘明白就好。那姑娘就先参悟这卷轴上的苦痛复合**，准备好了就再到上次布置了浴桶的房间来。”

*****

苦痛复合，果然厉害！

仇酒儿猛地从冥想中回神，只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八天前还在空幽竹林里尝试冥想的时候，痛感又拔升了一大个层次！她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这苦痛复合就已经这样厉害了，难道真有人族靠苦痛叠加去修炼吗？！他们是人吗！”

苦及皮肤和苦及经脉的痛苦加在一起，冥想结束的仇酒儿只觉得意识恍惚，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说着拄着茶几就要起身，但脚下一软又跌坐回去，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怎么办，她开始后悔没换一部法门修炼了。

“唉！”

踽踽行至‘桑拿房’，里面果然已经有六个姑子在等了，仇酒儿也不在心中抱怨了，赶紧脱下衣服进入桶中。

又是五天过去了。

仇酒儿只觉得她离四阶中级几乎只有一步之遥，而且这次修为极为稳固！过去她从四阶下级到中级全靠吞噬鬼棘魔藤的本源之力，冥想压缩修为的时间也短，所以会被焚烬魔阵一烧，简简单单地就随着受伤修为跌落了！这次靠苦痛祝福重筑根基，一来是她根基本就未毁尽，二来苦痛复合也确实给力，三是有相当大量的药力相助，这才会马上回到四阶中级！

六个姑子都是行礼贺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只要再疗养上一段时日，姑娘的状态定能更胜往昔！”

白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也在一边微笑着庆祝她。

“姑姑们快不要行礼了！晚辈能这么快复原，都是靠姑姑们不分昼夜地帮助，请姑姑们受晚辈一礼！”

“哈哈，仇姑娘就不用客气了！”白麻神色愉悦，“姑娘还是快随我来吧！这次姑娘又冥想了整整五天，贵客可是等得着急了！”

又有贵客？

仇酒儿疑惑，张口就问道，“请问这次是哪位？”

“玉氏，玉成浩。”

熟悉的会客室里，仇酒儿给这位器武学园的校长大人行过礼节后就依着对方的指示坐下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位儒雅随和的学园长似乎对自己敌意很重，这有些令仇酒儿摸不着头脑。

“我就单刀直入地表示我的来意吧，仇酒儿，你为什么非要参加这一届的十二大交流赛？放弃，可以吗？”

微微垂眸，仇酒儿的脸色没丝毫变化，随后微微一笑，“学园长是怕我出去给器武丢脸吗？”

“器武的成绩和我在玉氏中地位息息相关，我们这次交流赛固然有玉冰公子坐镇，但对手的辉煌大学府同样也有君玄卿。器武只培养近战类三大职业，而辉煌大学府则是培养全职业的学府，从阵容构成上看，我们是怎么都不占便宜的。说实话，我本人也不是很看好这次较量。代表出战的学员一共只有七名，另外有一名替补轮换。四天前公子来通知我说要给你留一个位子……呵呵，现在全清泫的人都知道公子很照顾你，但你这次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仇酒儿依旧是一笑。

“话说完了么学园长？”

玉成浩的脸色发紫，“你！”

“学园长！你改变不了玉冰学长的意思，就想来改变我的主意？您好像忘记了猩红教派的巴弗灭事件的时候是谁阻止了那缕神魂，一个免疫秘法的狂战士，真正意义上不受控制的狂战士，这还不足够占据一个名额吗？”

“你还太年轻、太幼稚、思考太简单！我承认你在器武中天赋绝佳，但你以为这放在神陆上就算的了什么吗？！学园里出战者已经在磨合团战了，现在虽然有李吴威顶替你磨合，但到实战的时候你怎么办，你能保证你自己不会跟队伍脱节吗！人族、女性、狂战士，这本来就是劣势至极的职业搭配，十二大里尽是些异族的怪物，你不过是骨头硬——”

“学园长，”仇酒儿微笑依旧，“我也是异族的怪物啊，你忘记了么。”

玉成浩不甘的叫骂戛然而止，一时间会客室里的声音停了下来。玉成浩似乎也意识到了仇酒儿这个不知好歹的傻逼根本就油盐不进，劝她放弃真是很难了。

仇酒儿轻笑道，“学园长，你也不知道我修得是什么法典，更加不清楚我的法门心法，甚至于我出身的种族都搞不清楚，就直接把我战力评估在了交流赛最低端那一层次里，未免对我太苛刻了吧。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以玉冰学长对我的照顾，现在的我应该是今非昔比了，您不如心里想得美一些，也好开赛前的日子里多做些美梦。”

“哼！”玉成浩长吐出一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一些。“你的总学分，武魔大比的十五万加新生冠军赛的六万，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有资格进入学园的隐藏秘宝之地——琅嬛苑，这是琅嬛苑里珍藏的全部法门、心法、武技的简本，你自己选吧。学分不够我可以使用学园长权限佘给你。当然，这也都是公子的意思，我本人甚至不想放你进琅嬛苑。”

桌案上排放着全部的简本，仇酒儿首先把法典和心法全都移开了，这两个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剩下的一共八本，以仇酒儿的眼界看都是相当出色的法门。

学园的秘宝阁里也是有十来部法门的，那些说实话仇酒儿一部都看不上，尽管它们的标价也是十好几万学分。

筑基类的有三部，《泰坦不灭体》、《苦痛祝福》、《三藏影分身》

炼气类的有一部，《云起惊鸿》

还有两部同时涉及筑基和炼气，《百里如烟》、《大道神功》

元素类的有两部，《金刚术身》、《元素之体》

仇酒儿看简本就看了近半个时辰；首先排除掉《三藏影分身》、《云起惊鸿》和《百里如烟》，这三部都是与身法相关的。仇酒儿也不是不需要身法，但一是身法需要练习的周期太长，二是她选这狂战士就没想要那么多技巧性。她的悟性就那么一般，而身法类的一般都很深奥，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其次排除掉《大道神功》，因为她根本看不明白这简本上写的是什么。增加修炼者的韧性？那是什么？

再拿掉《苦痛祝福》之后还剩下三本，《泰坦不灭体》、《金刚术身》和《元素之体》。

《泰坦不灭体》很强，这部法门号称‘不灭’系列里的老二，仅次于《修罗不灭体》，可谓是泰坦一族千万年的智慧结晶。修炼大成时无论是物理防御、魔力防御还是恢复再生的速度——只有无敌二字可以形容。它不仅‘全’，而且‘猛’。

仇酒儿犹豫了。

不行，它不适合自己。它和《苦痛祝福》在大成时的作用重叠得太厉害了，同是筑基类法门，《苦痛祝福》在小成前可是不耗费任何资源的！而《泰坦不灭体》这种超一流的法门需要的丹药、宝材太多了，多到她不敢相信自己能搜集齐全！

还是算了，自己可是命比纸薄的人，干嘛非要修这么金贵的法门呢。况且，自己现在更加需要一部元素类的、增加‘法防’的法门。（魔力、魔法防御）

仇酒儿拿起《金刚术身》和《元素之体》比较了半天；论品级，《元素之体》作为元素类法门的绝对老大，比《金刚术身》高了不知几个层次。但是它也有着绝对的弊病。

——太吃资源；每一个《元素之体》大成者，几乎都是靠一个势力的全部财富堆出来的。

举个例子，玉氏这样富甲天下的大氏族，玉氏商会的绝对领袖，恐怕每一代人，甚至于每五十年内，只能供得起一个人去修炼《元素之体》。

同理圣教。圣教当今的年青一代，也只有一氏门的一明鸾在修炼《元素之体》，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元素之体》作为元素类法门的龙头，不仅传播得最广，十尊人手一部，它的成就也是绝无仅有的，修炼圆满可以免疫全部魔力类攻击！这个强悍的效果是建立在多少金山银山的倒塌下啊……

仇酒儿叹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拿起《金刚术身》，这时她的右眼皮砰砰地跳了起来。

左眼跳福，右眼跳灾。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