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5章 青丘
这会藏在一个黑袍人身后,天真不减,只是分外叫人心寒。
李落扫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淡淡说道:“现在我有三个筹码。”
“可是你没有我了呀。”女孩眯着笑眼开心地说道。李落没有应声,风狸躺在地上嘟囔道,“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公子你被骗啦,那个小丫头片子才是最要紧的一个人质,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如她有用。”
李落沉默数息,平声说道:“一个换我们两人,下山之后,事关今日之事我可应诺绝不会泄露半句。”
“哼,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竹竿黑袍人阴冷说道。
“这么说来你定要与我分个生死。”
“青丘隐世多年,不被世人知晓,祖训不可违,你若不能成我青丘族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竹竿黑袍人语气森寒无比,“你将我们都杀了。”
李落轻轻哦了一声,目光瞥了瞥藏在人后的女孩,女孩一惊,急忙缩回脑袋,还真怕他鱼死网破,拿她第一个来祭那支竹竿。李落嘴角绽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轻声念出四个穴道,之后就闭口不言。竹竿黑袍人冷哼一声:“故弄玄虚……”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女孩惊叫一声,带着哭腔,“姥姥!”
竹竿黑袍人一惊,忙不倏喝问:“浅予,出什么事了?”
“我身体,身体里好像多了一道不属于我的真气,它……是他!”女孩魂飞魄散地盯着李落,这会哪还有刚才天真无邪的模样,宛若见鬼一般望着他。
李落冷然回道:“如果只是平常的孩子,说话的时候就连你口中尊称为姥姥的老太婆也不敢插言,而故意说这些话,无非是要我放松戒备,好叫他们三人露出破绽,为我所趁,进而舍下你将他们三人擒为人质,如此心机,如此狠毒,想来在青丘你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只不过用他们三人的性命换你一人可活,你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么?这还是年幼,倘若你长大成人,离开瀛湖山,这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制?生死在你眼中没有对错,只余利弊,我岂能放心让你留存于世。”
“你!?”竹竿黑袍人心中大寒,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难对付。
李落抬起衣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方才在我制住你的时候,你一共在我身上下了七次毒,一次比一次烈,如今我这身衣服怕是沾上就会要人的命。”说罢,他看着竹竿黑袍人平声说道,“你只教了她术,却没教她什么是道,世上天纵奇才不知凡几,但不管再怎么天才了得,当要先活得久。我没有耐性,人你放还是不放!”
竹竿黑袍人沉默不语,场中局势骤然倒转,如今哪怕他手中没有一个人质,自己也已经没了和他分生死的本钱。就在李落说话的时候,女孩脸色惨白,小小的身子不住发抖,嘴唇铁青,满脸是汗,却是咬着牙没有出一声。
风狸怔怔地看着李落,眼神格外古怪,像一只饿了好多天的小奶狗突然看见有奶的娘一样,李落只扫了一眼就忙不倏别过头没敢再看,太过渗人了。
“你想怎么样?”数息之后,竹竿黑袍人终于服软,压抑着怒火忿然开口。
“放人。”李落面无表情,“我和山上的贼寇之流并无渊源,你等的栖身之地我也不在意,放人之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竹竿黑袍人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浅予呢?”
李落漠然看着女孩,平声说道:“这次暂且只是一个教训,日后行事少一分戾气,能活的更长,还有我劝你一句,杀一人未必见得你有多厉害,能活一人才叫本事。”
女孩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片刻之后忽然从黑袍人身后走了出来,直直走到他身前。竹竿黑袍人身形微动,就听女孩轻唤一声:“姥姥……”那竹竿黑袍人便自站定不动,只是一双眼睛却还死死盯着李落。
女孩忍着痛,歪头看着他,忽地抿嘴一笑,唇如兰芷,朱、软、细、香、甜,而后伸出一只葱白柔荑,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就听她温和说道:“毒解啦。”
“多谢。”李落没有因为她年幼而有轻视之心,以平礼相待。女孩一愣,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以前在青丘时人人敬着她,护着她,但是多半都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天赋,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用这种平等的语气和她说话,恐怕在他心里自己还是像一个小恶魔多些呢。
“现在你可以放了他们吗?”
李落收起竹枝,他不怕青丘族人反悔,只是蛊毒之术诡异难防,不过如果毒不倒自己,大不了再抓一次。
“我带你们下山,下山之后我为他们解毒,你再替我解开体内的异种真气。”
“浅予!”
“姥姥,现在我们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落略微吃惊地看着眼前女孩,心性收放自如,的确让人忌惮。
“好,依你。”
“一言为定。”女孩浅浅一笑,指着地上的风狸,“那你背着她,我带他们下山。”说罢摇了摇铃铛,苏檀儿和甘琦几人摇晃起来,神智还不曾清醒,被她操控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下走去。李落抱起风狸,难得她脸红了一下,轻轻闭上眼睛。他心无旁骛,淡然回头看了一眼竹竿黑袍人,跟着女孩下了山。
到了山脚起先他们落脚的那个小屋前,女孩分别在苏檀儿几人的口鼻处涂抹了少许白色的黏稠膏药,片刻之后,竟有一条小小的白线虫子从几人鼻子里爬了出来,钻进药膏之中,直看得他寒气大冒,如此手段当真匪夷所思。风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觉得恶心,闭着眼睛,睫毛微微抖动,倒叫他好生惊讶,今晚的她格外柔弱。
“好了。”女孩眨了眨眼,“你没中毒,不必解啦。”
李落点了点头,拱手一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