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说话
人老了最喜欢的就是儿孙绕膝,天伦之乐,但是古人一般都是比较保守的,像许柏这样热情奔放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老夫人被许柏这样亲了几口,心就跟要融化了一般,赶紧把许柏的小身子给搂到自己的怀里,心肝肉的疼了一番,正好侯爷带着许棣过来给老夫人磕头,看到许柏在老夫人的怀里,许棣一个眼刀子过去,许柏赶紧从老夫人的怀里爬出来,爬到张兆慈的身边,拉着张兆慈的手,老老实实的坐着。
众人见了,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张兆慈说:“我这个小儿子呀,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他爹他都不害怕,就害怕自己的哥哥,不听话了,只要是他哥哥咳嗽一声就能很听话。”
看到侯爷过来,大家都站了起来,张兆慈赶紧把位置给侯爷让开,想要抱着许柏起来,许柏不让,等到侯爷坐下来,就开始跟侯爷卖萌。
许棣给老夫人磕了头,老夫人笑着说:“咱们棣哥儿长高了,也长大了,猛一看,竟然还有几分老侯爷的影子呢。”
侯爷听了,把注意力从许柏的身上转移过来,看着自己已经有了翩翩公子雏形的大孙子,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却觉得身边有人在扯自己身上挂着的那块玉佩,低头一看,小孙子许柏竟然已经扯着玉佩上面的丝绦,把玉佩拉到自己的手里了,看到自己注意到他,抬头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因为嘴里刚出来的那几颗小小的雪白的牙齿,看起来让人的心能软成一汪的春水。
老夫人顺着侯爷看到许柏,笑着说:“这是看中了你的东西了,看到没,我那个莲花的摆件已经进了他的包里了呢。”
许棣看到自己的弟弟这样不长出息的样子,轻轻的咳嗽一下,许柏听到了,赶紧把手里的玉佩放下,低着头坐在侯爷的身边,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怜。
众人看到许柏的样子,也顾不得侯爷在场了,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就连侯爷,也笑着把许柏抱到自己的怀里,许柏被侯爷抱起来,就仰着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得有五十来岁,一脸儒雅的人,这就是侯府权力最大的人了,不由得仔细的盯着看。
小孩子的目光,都非常的专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你看,你就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侯爷从自己的小孙子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再看看小孙子,眼神里面有疑惑,更多的应该是对自己这个他应该喊祖父的人的孺慕。
侯爷心里觉得很舒服,这就是割舍不断的血脉亲缘啊,笑着摸了摸许柏的小脸,说:“你这是看上祖父的东西了吗?这个不好,等祖父回来找个好的过来给你好不好?”
有身份的人身上总是会带着几样东西,遇到一些场合呢,就把东西顺手从身上拿下来,作为见面礼送给别人,侯爷身上的这块玉,成色其实也算不错了,但是侯爷觉得自己这个深得己心的小孙子,理应值得自己给出更好的东西。
许柏自然是能够听懂侯爷的话,他这样说,就表明自己是被他喜爱的,想到府里他还有很多的孙子孙女,而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让他专门说要给自己找个更好的东西,许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争宠吗,不就是谁被喜欢谁就能有更多的好东西吗?
面上许柏还是有些疑惑的盯着侯爷看,然后再看看站在一边的许棣,许棣赶紧过来,说:“祖父,弟弟有些沉手,我来抱吧。”
侯爷摆了摆手,说:“咱们柏哥儿出生八个月了,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呢,咱们柏哥儿是个好孩子,祖父再抱抱。”
许柏听了,拽着侯爷的衣襟从侯爷的怀里站起来,踩着侯爷的腿,搂着侯爷的脖子,对着侯爷的脸就亲了两口,倒是把侯爷给亲的有些不知所措。
老夫人进了,哈哈的笑着说:“这是咱们柏哥儿喜欢侯爷你呢,刚才我给他那个小摆件,他也是过来这样亲了我一口呢。”
张兆慈有些无语,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吴氏的脸越来越沉,就知道今天自己的小儿子这样出风头她是不喜的,但是张兆慈现在也不想跟她白扯太多的,觉得真没有必要跟她计较太多。
这个房间里面的人,虽然面上都带着笑,而且笑得还挺开怀的,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除了老夫人,张兆慈从来不亲近府里的人,也不跟府里的谁走动的比较多,就是因为张兆慈觉得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虽然还是一个锅里搅勺子,但是自己有儿有女的,除了自己,还得给自己的孩子打算,私心肯定是有的。
张兆慈嫁过来之后,就明白侯府家大业大,人员复杂,别的要求不多,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谁知道还是被人从饭食上克扣,张兆慈也不是个能忍下来的人,人家欺负到自己的跟前来了,不打回去还要让人家接着欺负吗?也是因为张兆慈的刚,府里别的人也不怎么敢招惹张兆慈,别看张兆慈在这府里生活了十多年,因为是庶媳,再加上自己名义上的婆婆吴氏是个不喜欢管家理事的人,是个深居简出的,儿孙们只要是初一十五的过来问问安就好。
张兆慈这十多年过的其实还算是不错的,手里有钱,又挺得老夫人的喜爱,不过现在看来,后面的日子估计是一些矛盾纷争的少不了了。
侯爷虽然有好些的孙子孙女,但是像许柏这样,能被他抱着,还能亲他一口的孙子,这还是第一个,再加上许柏长得实在是好,胖乎乎的,总是咧着小嘴乐呵呵的,侯爷真是喜欢他喜欢到心里去的。
侯爷把许柏抱起来,笑着说:“好好,祖父回去给你好好的找一找,把咱们柏哥儿的洗三礼满月礼百岁礼都给补上。”
许柏听了,眼睛更是明亮,百年侯府呀,而且侯府的老祖宗还是军功起家,家底子可不是一般的厚实,随便给自己漏一点那就是极好极好的东西呀。
老夫人见许柏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侯爷看,笑呵呵的说:“你可不要光说说呀,你看,他都听懂了,知道你要给他东西的,你要不给他,以后他可不像今天这样亲近你的。”
侯爷笑着说:“君子一言,我还能说出来不算话的吗?”
看看时间不早了,宁氏压下心里的烦躁,说:“老夫人,侯爷,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摆饭了?”
今天大家都在老夫人这边吃饭,老夫人前面的穿堂左右两边都有吃饭的圆桌,地方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大家坐下之后,丫鬟们就悄无声息的把早就准备好的饭食一样一样的摆上桌子。
侯爷带着许棣,由世子许葳,嫡次子许荃,再加上许祺跟他的两个儿子,许蒲,许蕖,还有已经过了七岁的许葳的儿子许桦,许蒲的儿子许棕陪着,一起做了一桌,另外一边,老夫人由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几个孙媳妇陪着坐了一桌,剩下的许栀她们几个姐妹,加上还不够七岁的几个堂弟坐了一桌,而许柏呢,则是跟张兆慈一起,坐在了从河西带回来的那张儿童椅上。
看到那张儿童椅,姚氏说:“这个椅子给会坐的孩子用着倒是方便呢,能自己吃东西。”
张兆慈说:“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做了这样一张椅子,柏哥儿吃饭壮,我们吃饭的时候他恨不能跟着一起上桌,上了桌呢,又想什么都抓挠,那些盘碗碟子的他不知道给摔了多少,后来我们就请了一位老木匠,帮着打了这样一把椅子,还别说,用起来挺方便的,吃饭的时候跟着我们一起,给他用个木碗木勺放上饭食,他就能自己吃一顿。”
菜上齐了之后,张兆慈看桌上有一道瘦肉蒸的鸡蛋羹,就给用勺子舀了一些,许柏忙活了一下午了,肚子早就饿了,看到吃的,等到张兆慈给他系上吃饭用的小饭兜,赶紧拿起自己用惯的小木勺,舀了一勺之后往嘴里塞。
众人都觉得一个不到八个月的孩子吃饭挺稀罕的,府里这么大的孩子,有些甚至还没有添辅食呢,结果长得真不如许柏,虎头虎脑的,一看就壮实,现在看来,人家的饭真是没有白吃呢,虽然有些吃不到嘴里去,但是总归是能把饭给塞进嘴里,能把自己给喂饱了。
老夫人见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酸,高兴的是孩子这么小就能自己照顾自己,别看孩子现在能自己吃饭,也是因为张兆慈跟许荛一点一点的培养起来的,心酸的是,府里别的孩子,甚至是别的府里的孩子,更有甚者,很多人家的孩子,这么点大的时候,都不会自己吃饭的,估计是因为河西那边这么点大的孩子从小自己学着吃饭,许荛这两口子才会让许柏跟着一起学着吃饭的。
张兆慈看老夫人的样子,就知道老人家是在琢磨什么了,笑着说:“老夫人,您可别一位柏哥儿这么点大自己学着吃饭不是好事啊,这样养活出来的孩子才好呢,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着吃东西,等再大些,就不用担心孩子吃不好饭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咱们府里的孩子,哪里还要担心自己吃不好饭呀,不吃饭那是照顾的人不尽心,哪里用得着这么小的孩子操心自己的饭呀。”
张兆慈就知道这隔着辈的亲,其实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但是老人家能心疼自己的孩子,张兆慈还是很开心的,笑着说:“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对,是我们想左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那不分情理的人,孩子从小这样出息,我这当老祖母的,心里自然是挺高兴的,人家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咱们当人家父母的,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有出息,可是想着是一回事,看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呀,从小也是跟着我的父亲,兄弟们在边城长大的,边城的条件不好,孩子们自然是跟着受罪,但是受罪也有受罪的好处,以后遇到难事了,总归是能多顶一顶的。”
难得的老夫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大家都放下筷子听着,就连许柏,也是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口鸡蛋羹之后,细细的嚼着,支着耳朵听着。
老夫人说:“都说侯府的孩子金尊玉贵,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可是这锦绣堆是怎么来的,咱们千万要教孩子明白,还要教孩子向着咱们的祖宗们好好的学着,家业继承了,可不是为了享受的,是为了能把这偌大的家业好好的发扬光大,让这侯府在后辈人的手里变得更好的,咱们府里的孩子都听话,也没有什么让人不齿的纨绔,我觉得这是最让我开心的事情了,孩子们一定要记住啊,现在的家业都是咱们府里的先辈们创造出来的,你们以后要自己学好了本事,自己再创一份家业出来,那才叫对得起你们的先辈们呢,不总一直躺在先辈们的功劳簿上,享受着先辈们给你们留下的这些荣光,自己却不思进取。”
老夫人当着一府的人说这些话,有些严重了,侯爷带着人都站了起来,就连许柏,也是不敢有什么动静,瞪着大眼睛盯着老夫人看。
老夫人摆了摆手,说:“大家都坐下来,我今天的话有些重了,可我还想着以后的时候让你们像今天这样一直陪着我吃喝玩笑,我老了,很多的事情都做不了,但是这个侯府是我眼看着它从过去的荣耀无限一直到今天,侯爷为了这个侯府殚精竭虑,独木难支呀,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还都是好孩子,我这个已经土埋到头顶的人,总归是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够顺顺利利的。”
老夫人说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的,虽然去岁冬天,因为几个皇子争宠,让北狄人得了机会过来把河西县成给毁了,好在只是城破了,人没什么事情,但是这事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京城里面的一些事情又死灰复燃,甚至是永宁侯夫,因为许荛现在是河西的县令,府里的一些人,都是几个皇子拉拢的对象。
老夫人虽然平日里不管府里的事情,但是该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这永宁侯府,其实早几年,在老侯爷刚过世的时候,就有老夫人作主,把后院很大的一块地方,里面好几个院子给分了出去,分给了老侯爷的两个兄弟,为的就是让侯府的人更简单一些,到了这个时候能少受些牵累。
侯爷自然是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躬身道:“母亲,劳您受累了,都是儿子管家不力,您放心,儿子一定好好的约束儿孙们。”
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大家都坐下来,赶紧趁热吃,吃了饭,兆慈带着孩子回去洗漱,棣哥儿安排在前院吗?侯爷看着给安排两个先生,咱们还得好好的准备明年的科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