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往事
许棣被自己的祖父的愿望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许棣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祖父,您这是在说我吗?您知道我现在是几品吗?我只是从七品,就是去一个及其偏远的小县城,我运气好能做个县令,您让我要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县令作到知府,祖父,您觉得我这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合适吗?”
永宁侯笑呵呵的看着许棣,说:“甘罗十三岁还能做宰相呢,你为什么不行?棣哥儿,祖父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许棣摆了摆手,说:“祖父,我知道您对我期许很大,毕竟我是您的长孙,可咱们也得从现实情况出发不是?咱们大梁,一共才有多少个知府?就我爹那样的,满大梁也就他独一份了,也是机缘巧合加上我爹拿着性命拼出来的,哦,您就让我去登州府,去下面做个小县令,几年的功夫你还要让我直接就去做那五品的知府,这可能吗?”
永宁侯依旧是笑吟吟的,许棣这会倒是真摸不准自己这个祖父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了,叹了口气,说:“祖父,我自己是个什么斤两,我心里很清楚,我觉得您很以后必要把您给i我制定的规划好好的改一改才行。”
侯爷依旧是心平气静的说:“棣哥儿,我既然跟你说出来了,那就一定有法子帮你做到就是,你听我的,我明日就去找人帮你疏通,既然现在情况有变,自然是越快越好才是。”
想到李悦溪,侯爷说:“你媳妇你是怎么打算的?”
许棣想也不想,说:“当然是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既然您让我去登州,路途也不是很远,我看就让她随我一起坐马车去吧。”
侯爷有些不赞同,说:“妇人怀了身孕,哪里能如此长途奔波,你倒不如让你媳妇留在家中,家中这么多人还能给你照顾不好吗?”
许棣依旧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说:“祖父,我让悦溪随我一起去登州,为的是不论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都能够在一起,悦溪既然嫁给了我,我们两个就是生死与共福祸相依,自然是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来您这里之前,我去找过我娘,我娘说悦溪现在的情况挺好,原本我以为自己要去哪个穷乡僻壤呢,登州那个地方我听说很不错,带着去的话,那就更好了。”
侯爷看许棣坚持自己的意见,也就不再坚持,让许棣去老i夫人那边跟老夫人说一下。
老夫人刚吃了晚饭,正戴着眼镜在翻看一本册子,看到许棣过来,赶紧招呼他:“棣哥儿,你来,我找出来两个金锁,难得的是一样的,这个呀,等到你媳妇i生了孩子,把这金锁给你的孩子们。”
许棣笑着说:“哎哟,老祖母这边可都是好东西呢,我先替我那还未出生的孩儿们谢过老祖母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老祖母这里的好东西呀,都给你们留着呢,等老祖母临走之前,就把那些东西给你们分一分才是。”
许棣赶紧拦着,道:“老祖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孩子日后还得仰仗老祖母好好教导呢,您呀,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摆了摆手,问许棣:“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棣就从六皇子那边说开来,一直说到吴慕岳给自己出的主意,后面又说到侯爷给自己制定的职业规划,老夫人静静的听着,许棣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脸色,却发现老夫人一直面色平静的听着自己说。
说完了,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朝堂不问,百姓遭殃,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总是会弄出来这样的事情,当年你的祖父,就是因为先皇的几位皇子争得厉害,我既不想也不能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就让他辞官归家,这一归家,就过了这么多年,外面一直一位咱们永宁侯府没落了呢。”
许棣笑着说:“谁说没落了,我看是休养生息,暗中蓄力才是。”
老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对许棣说:“棣哥儿,我已经七十多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这个岁数,我觉得也是值了。”
许棣握着老夫人的手,只觉得老人的手,温暖干燥,但是手上已经没有肉,只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而已,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年纪了。
老夫人笑着说:“棣哥儿,我有了年纪了,现在一闭眼就会想到我小时候的事情,我是我母亲在战场上生下来的孩子,就跟柏哥儿一般,那个时候,我母亲帮着她的弟弟抵御外族,已经身怀六甲了,却不能回到京城好好的修养准备生孩子,最后还是把我给生在了边关。”
大概是想到以前的事情,老夫人的话听起来带着一丝的怅惘,听的许棣心里酸溜溜的。
许棣给老夫人斟了一盏茶,说:“老祖母,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孙儿就在这里,咱们慢慢的的说。”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说:“好,难得我今日里想要把那些过去的事情拿出来讲一讲,棣哥儿你正好遇到了,就听听我这老婆子倒腾倒腾针线笸箩吧。”
许棣笑着说:“老祖母,看您说的,能够听一听您的那些过去的事情,可是孙儿我的荣幸呢,咱们家谁还有这个荣幸?”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我就喜欢听你说话,你说话让我听了呀,真是觉得心里熨帖的了不得呢。”
老夫人又喝了一口茶,说:“当年那些事情,我还是听我母亲身边的嬷嬷说的,我母亲这个人,为了她的弟弟,真的是拿出了姓名来拼的,要不然这皇家的人为何会对咱们家的人礼让三分?为的就是承了我母亲的人情。”
这些事情,许棣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但是听当事人讲,许棣应该是第一个,因为这些事情,老夫人谁都没有讲过。
老夫人看许棣听的认真,索性就放开了讲,说:“棣哥儿,祖母跟你讲这些,是想要让你明白咱们家,跟皇家的渊源,日后老祖母不敢保证,在老祖母活着的时候,他们谁都不敢动咱们家,因为他们这一脉的皇位,是老祖母的父亲母亲给他们保下来的。”
看许棣脸上惊讶的神色,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我母亲的父皇临终之前,几位皇叔都是极为有能力的人,他们对皇位虎视眈眈,我母亲那个时候才十几岁的年纪,为了自己的弟弟能够坐稳帝位,嫁给了我的父亲,我们沈家,当年手握百万雄兵,驻扎在大梁边关的各处。”
老夫人摸着眼睛,想着当年的事情,许棣遥想着当年,金戈铁马,醉卧沙场,其实是很多人的梦想,但是沈家,却是手握百万雄兵,这得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力量啊。
老夫人说:“那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功高震主了,我母亲姐弟两个,为了保住皇位,真的是处心积虑,明明我母亲不喜欢我的父亲,却执意嫁给了他,我父亲呢,明明知道我母亲不喜欢他,却一颗心都系在了我母亲的身上,有些时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我的母亲,是个精彩绝艳的人物,从小在我皇外祖父的膝盖上长大,治国之道行军之术学了很多,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要不然,就不会有我那舅舅什么事情了。我皇外祖父身体一直不好,撑着立了遗诏之后,撒手人寰,我那舅舅年纪小,什么都做不了,我母亲就一点一点的教着做,那个时候,是我母亲最艰难的时候吧。”
许棣知道,老夫人的母亲,那位传奇的长公主,其实并没有怎么抚养过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但是她总归是把老夫人带到世上的那个人,老夫人就算是对她再有怨言,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人这一辈子,就这几十年的时间,再多的怨言,已经烟消云散了。
老夫人微微的仰着头,不知道看着那个地方,话音渺渺,让许棣有一种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的桑沧之感。
“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后,安顿好了我那皇帝舅舅,带着人马就去了边关,我母亲那几位皇叔,实在是没办法,只能从外祖借了人马,准备要回来抢皇位,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怀了我了,我听伺候我母亲的老嬷嬷说,我母亲排兵布阵,运筹帷幄,为了守好边关,殚精竭虑,没到日子就把我给生了下来。”
“那个时候战事很紧张,我母亲顾不得修养身体,更顾不上照顾我,把我交给身边的老嬷嬷伺候,自己带着人硬是上了战场,哎,女人啊,生了孩子不做好月子,怎么能行呢?我母亲你的身体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毁了根基,后来怎么补都没有补回来,从边关回来之后,就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老夫人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了,许棣担心的看着她,老夫人眼里含着泪对着许棣笑了笑,说:“棣哥儿,我其实一直都挺恨她的,但是现在,我慢慢的觉得,其实她也不容易吧,小小的年纪,就得做那么多事情,那些事情,就是个一男人,也不能做的比她更好了吧。”
许棣坐在老夫人的身边,轻轻的抚着老夫人的背,说:“老祖母,您别难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要因为这些事情再这样那样的,您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生啊。”
老夫人摆了摆手,说:“我母亲早早的就去了,我后来一直跟着我的父亲,那个时候,西北那边的军队,已经被我的母亲拿到兵权,然后交给了我那皇帝舅舅,我父亲则是一直镇守西南,我身体不好,我很小我父亲就带着我学功夫,让我能够有个好体魄,谁知道我后来还能跟着一起上战场,人家都说我是随了我的母亲,可我心里明白,我母亲,要不是被逼的没了办法,怎么能够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做那些事情呢?”
老夫人眼里的泪滚滚而下,许棣赶紧给她拿过帕子,老夫人抹了两把眼泪,说:“棣哥儿,我一直觉得我母亲这个人呀,心思都在她的弟弟身上,都在他们萧家的皇位上面,可是,直到很多年之后,有人拿着信物来找我,那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东西,很多很多的铺子,很多很多的庄子,还有一队让人闻风丧胆的侍卫,棣哥儿,甚至还有我母亲留给我的一道圣旨,那是我母亲让我那皇帝舅舅留下来的,但凡是有我在,他们萧家无论谁在位,都不得难为我的子孙。”
许棣听到这里,满脸的惊讶,老夫人苦笑一下,说:“棣哥儿呀,这是我的母亲用她的命给我还有我的祖孙换来的保命的东西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这道圣旨的存在,但是每一任皇帝在继承皇位之前,都会被上一任皇帝交代,有这么一道圣旨,所以,棣哥儿,只要有我在,咱们家就是安全的。”
许棣听了,震惊之后,就是惶恐,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啊,如果被一些有心人知道了,还能不拿着这道圣旨做文章吗?这道圣旨,对整个许家来说,就是双刃剑,用好了,能够保全自己伤到别人,用不好,就会伤了自己。
看到许棣脸上神色的变化,老夫人自然是明白许棣是明白这道圣旨存在的意义了,叹了口气,说:“所以,棣哥儿,咱们家,跟皇家其实是分不开的,那六皇子纵然是再有过分的举动,圣上不会看着不理会,他如果做出什么对许家不利的事情来,圣上一定会对他有所惩处的。”
许棣心里其实很不赞同老夫人的想法,自己的安危,怎么能够放到别人的身上去呢?事关自己生死存亡的事情,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但是许棣却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听老夫人说,老夫人说:“棣哥儿,老祖母现在已经把那些人都交给你了,这么多年,他们随着我出生入死,我应该给他们一份安稳的生活,可老祖母老了,干不动了,还得麻烦棣哥儿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