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到底是在白日,两人不好闹的太过,等分离的时候,叶诗旜双眸水润润的,眸光带水,唇瓣亦是如此。
康熙瞧着轻笑一声,心情愉悦的处理政务去了,因着雅克萨城的事儿整日里皱着的眉头都放松些许。
叶诗旜小脸微红,等出去的时候,已经恢复淡然,她拆掉手上的纱布,这么热的天,总觉得捂得慌。
伤口已经结痂,有点干硬,还有些发痒,她拧了拧眉尖,非常想挠一挠,但也知道不能挠。
等回了角房,簌离看着她举着手,小脸皱巴巴的,不禁安抚道:“主子放心,有万岁爷御赐的药膏,定然不会留疤。”
叶诗旜爱美,容不得瑕疵,丑陋的结痂横陈,让手掌看着都不再精致,她想了想,决定眼不见为净,又裹上薄薄一层纱布。
“不对呀,这也太痒了。”她是有些娇气,但谁小时候没磕着碰着,对伤疤结痂的感觉还是有的,这明显有些过分了。
簌离闻言猛然一惊,她紧张的捧着她的手,一叠声道:“可要请御医来看看?”先前伤着的时候,便是叫御医看的。
她细细打量过,没看出什么异常,只觉得边缘可能有些发红,猜测是不是想发炎。
“太医便可,御医逾矩了。”太医是给妃嫔大臣们用的,御医是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用的,其中区别不言而喻。
有康熙恩典,请御医理所当然,没有恩典的时候,还是按着规矩来,不落人口实为妙。
簌离轻嗯一声,转身便出去了,等她走了叶诗旜无事可做,注意力一直在自己手上,越想越痒,等太医来的时候,她已经忍不住想挠了。
“劳烦柏太医瞧瞧,有些不舒服。”叶诗旜伸出手,低声道。
她往上拉了一截袖子,露出欺霜赛雪的皓腕,细细的好似一折就断,雪白透明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真真娇气的紧。
而那长长的一串擦伤,如今已结痂,从手腕到掌下,看着触目惊心。
柏太医请过安,抬头的瞬间就怔在原地:“诗旜?”
“大胆,不得直呼敏贵人名字!”簌离冷喝道。叶诗旜跟他对上眼神,心里模模糊糊的认出来,她迟疑道:“柏哥儿?”
簌离看着两人真的认识,便往后撤了三步,守在门口,就听室内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这些年不见,你竟然进宫了。”
叶诗旜点头,她又把手往他跟前伸了伸,笑道:“既然是柏哥儿我就放心了,你快瞧瞧,总觉得太痒了。”
柏光霁嘴里说着冒犯了,便将纱布拿起来嗅闻,仔细的辨别其中草药方子,过了一会儿,他皱皱眉,低声道:“得罪了。”
又用帕子拖起她手腕仔细打量,半晌才低声道:“小主儿所料不错,这药有问题。”
万岁爷给的都是好东西,以蓝尾草、车前草以及金钱草消炎止淤,其中还加了秘药促进生长不留疤。
可现在这其中添了许多枸那的枝叶捣成泥,混在草药里头,但这是初期,尚不到能发现的地步,他仔细又看了看,发现那擦伤附近又多了些小红点,显然是起藓了。
“也算是小主儿因祸得福,这肌肤娇嫩敏感,对方刚做了手脚,这便起了反应,涂点蔷薇硝擦便是。”柏太医见问题不大,便松了口气。
有心情叙旧起来,他家幼时也算富裕,原也是她邻居,后来被诬陷治死了人,赔了好多银钱,开不得门也赚不来银钱,过活不下去,搬到外城去了。
不曾想柏光霁争气,打小在岐黄一道有天分,年岁大些,更是有神医之名传出,名声传到太医院,院判亲自考核,破格录取了,都说他以后是御医预备役。
两人也算打小的情分,柏光霁比章佳·诗旜大七岁,他很喜欢这个香香软软漂亮精致的妹妹,总爱带着她玩。
后来分开了,也时时想念,却不曾想在后宫中遇见,叶诗旜看着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禁轻笑一声,软声道:“在后宫中,往后少不得要柏哥儿多加照看了。”
柏光霁还要再说,时辰已经到了,便起身离去,叫簌离跟着去拿蔷薇硝。
室内一时间只剩下叶诗旜一人,她看着自己的伤处发呆,枸那这玩意儿不稀罕,春日里到处都在开花,想要折点枝叶更是简单,这玩意儿还没什么味道,颜色也很好的和草药混合,一般人还真是认不出来。
这草药糊糊是从御药房拿来的,现下出了事,也不知康熙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什么,她心里没报什么希望,不觉得康熙会为她张目。
那么骄矜自持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又不是作古的吴三桂,也不是他那个一心只为董鄂氏的顺治皇阿玛。
但以小贵人的身份,真的很难撼动御药房,甚至为了以后不被下绊子,她估摸着还真得忍了。
戳了戳手上的血痂,叶诗旜想,总有一天,她要睥睨后宫,但现在她只能委屈巴巴的窝着。
却不曾想,康熙没打算让她受一点委屈。
太医一进一出,立马有奴才禀报给他,听说有人换了她的药材,立马把抓药的宫人给抓了起来,送进慎刑司。
角房矮小,康熙高大,他立在门口,快要把所有的光都给遮住了,板着脸特别凶:“受了委屈就要跟朕说,朕自会给你张目,以后不许不吭声,记住了没?”
他俊脸含霜,冷冰冰的看着她。
叶诗旜原就委屈,他还这么凶,便鼓着脸颊瞪着眼,不高兴的噘着嘴。
“罢了罢了,朕与你计较做什么,你且记住,万事有朕给你做主。”康熙脸上的冰凝再也绷不住,化成一缕清风。
她年岁小,脸颊上还有肉,这样鼓着脸,跟小松鼠一样可可爱爱,哪里还舍得跟她生气。
“好哒~”甜滋滋的应了一声,叶诗旜红着小脸,一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含羞带怯的望着他,踮起脚尖软乎乎道:“那我以后有什么委屈的,便尽管告诉万岁爷,您要为我张目。”
她说的时候有些迟疑,总觉得康熙是在哄她玩,康熙那黑眸冷漠,像是一团磨泅开,浓郁的色泽,根本分辨不清他的神色,可那舒展的眉眼,和瞳孔中倒映出来的神色,又让她明白,他说的确实是真的。
“好。”握住她的手,康熙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许。
见他如此配合,气氛又有些凝重,叶诗旜便想着玩笑,她捏了捏自己柔软的脸颊,一本正经的看着康熙,开始胡说八道:“万岁爷啊万岁爷,请您告诉我,这世界上谁最美丽?”
康熙显然没听过魔镜的转版,他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思索,在叶诗旜忐忑的眼神中,这才哈哈大笑:“自然是朕的诗旜最为美丽。”
大猪蹄子嘴真甜,她有被甜到。
叶诗旜抑郁的心情登时一空,她也抿着唇角温柔腼腆的笑了出来,娇嗔的斜睨康熙一眼,软声道:“后宫中,总是少不得这样的阴司,我是懂的,只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还是不得劲。”
最重要的是有一种无力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为自己争取,这个时候你受到伤害,不能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可以说求告无门,但康熙愿意为她张目,那就是多了一条通天梯。
在封建社会,什么叫王法,皇帝就是王法。
“乖。”康熙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想了想叫人直接传召那捣药宫人、抓药宫人,在此处审问。
过来了两个生面孔,她并不认识,素日里没什么交集,她垂眸看着地上的两个形容凄惨的小宫人,不禁面色冷硬。
枸那的枝叶最毒,会引起心疾,心跳从快到比一般人慢,严重者甚至整日苍白寒冷,极损阳气。
从破溃处直接接触,怕是和口服也差不得什么,其心可诛。
康熙在审案的时候,和平时不同,面容更冷素些,那紧绷的面颊,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他和身后富丽堂皇的宫殿浑然一体,帝王身份也让人在他面前俯身跪拜。
他不费什么功夫,便审出幕后主使,当知道是僖嫔的时候,她好像没什么意外,打从开始便看她不顺眼,闹的她被罚月例,自然仇恨加深。
叶诗旜抿嘴不语,这宫里头的嫔位和贵人位,看着只差了一个,却是一宫主位和寻常妃嫔的区别,差别这么大,她就不确认康熙会不会为她张目。
“僖嫔赫舍里氏,心思歹毒,主位不仁,今特褫夺封号降位贵人!”康熙的声音掷地有声,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注视着他。
康熙垂眸,如同神祗般看着底下的两个宫人,他不在意道:“去倒夜香吧。”
这处罚一出,僖嫔登时耐不住,她卸了头上钗鬟,只挽着简单的小两把头,穿上她那件半旧的青缎旗装,跪在乾清宫门口请求原谅。
春日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僖嫔跪在雨地里,哀求康熙饶她这一遭,对于她来说,入宫十余载,突然被制裁,简直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她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后宫妃嫔。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春日也这般冷,那细雨微风如同刀子般。割的人心都跟着疼起来。
“万岁爷,臣妾侍奉多年,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万岁爷恩典,饶过臣妾这一次。”
她跪在门口哭,奴才来来往往,却无人为她禀报。跪了又跪,却始终等不来那高大的身影出来为她做主。
僖嫔想晕过去,然而她身子着实好,就算难受到要死掉,偏偏面上不过苍白了些。
她踉跄起身,乾清宫一如既往的冷漠,僖嫔抿抿嘴,跪在了承乾宫门前,这么多人,总要有个负责的。
她难受,叶诗旜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她原先不拿伤处当回事,不就是擦伤,疼哭了擦擦眼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但这枸那过敏,让她开始有些心悸,心跳的特别快,砰砰砰的,伤处结痂也痒到了骨子里,她盯着伤处发呆,一脸委屈的抬眸:“真的好想挠一挠。”
康熙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温柔道:“别挠,这长藓了越挠越痒,破皮了还难好,藓发到肉里还要留疤,那可是神仙难救。”
嘴里说着劝慰的话,手上也没停,用蔷薇硝细细的擦在她伤处,握住那雪白的柔荑,他慢慢的变了味。
在她那纤长葱段一样的指尖印上一个轻吻,他才笑着问:“有没有好一点?”
叶诗旜呼吸一颤,小脸登时红了,她抿着嘴,羽睫颤动:“能不能……再亲一下。”她有些害羞,声音细软娇媚。
美人相邀,康熙哪里耐得住,登时轻笑一声,在她指尖连亲了好几口,笑着问:“够不够?”
“不够。”她低喃。
康熙便从指尖亲上手掌,笑吟吟看着她,大有你说停再停的味道在。他唇瓣温软,和他冷硬的气质不一样,却意外的能带来慰贴的舒服。
“还要。”她是个贪心的女人,喜欢圣洁的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也好会!她现在就像个张开两个小爪爪为自己壮声势的小奶猫,随时打算逃跑。感谢在2021-07-26 20:57:56~2021-07-27 20: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以非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白不白. 2瓶;娃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