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楚岁华的无妄之灾
田夫人将镜子扣在桌面上,掩面大哭起来。
有仆妇进来通报,说大公子来了,田夫人擦去眼泪,吩咐让他进来。
母子俩见面,相对无言,田夫人双目红肿,脸上的擦痕和手印触目惊心。
这些日子田府天天闹鬼,田铫加派了护院,自己也提着一把剑在母亲院子里护卫。
可是没什么用,昨天夜里田夫人又被鬼迷了,还增加了脸上的手印。
沉默许久,田铫艰难地开口,向田夫人问道:“母亲,那个小粉……她当真……”
啪的一声,田夫人将铜镜扔在地上,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出去,你出去!”
田铫叹了口气,向母亲行礼,转身出去。
事实上,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想要向母亲问明,只是这事涉及父母的**,委实不好张口。
昨天他在母亲外屋守夜,迷迷糊糊地忽然动弹不得,听到屋里有女子低声的哭泣叱骂声,说母亲害了她的性命。
“夫人,小粉冤枉啊,是老爷要喜欢我的,我只是个奴婢,怎能做得了老爷的主?夫人竟然就用开水烫死了我啊!小粉好冤啊,我死的时候,脸上身上没一块好肉啊,夫人,你的脸细细白白的,让我来摸一摸,是不是与小粉当初一样……”
田铫想起昨夜那女鬼哭诉的言语,虽是大白天,却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这倒也罢了,更让田铫心惊的是母亲的另一番言语。
昨夜的女鬼似有两个,另一个小吉哭哭咽咽地,一直在逼问田夫人,为什么要磋磨楚氏,楚氏哪里得罪了她。
也不知那女鬼使了什么手段,田夫人凄厉地尖叫起来,说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田铫人在外间,浑身动弹不得,耳朵却是极为灵敏,听着母亲委屈又怨毒的言语,心下一片冰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母亲苛待弟媳楚氏,田铫心内虽不以为然,却以为母亲太过疼爱骄纵二弟,觉得楚氏配不上二弟,所以对楚氏的要求高了些。
却原来,这一切的因由,竟是因为当年的事!
当年楚观之中了探花,外祖父榜下捉婿,却遭楚观之婉拒,母亲竟因此恨上了楚相的妻儿。
这也就罢了,母亲竟在多年以后,处心积虑地将楚相的女儿娶回家来,以折磨苛待楚氏,来发泄心中的妒火!
可是,这同时也毁了二弟的一生!
摊上这样的一个母亲,田铫真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只是十分的心疼二弟。
子不言父母之过,他甩甩头走出去,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事还是留待父亲处理吧。
……
乐康医馆里。
楚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啼笑皆非之余,更觉气愤难当。
原来楚岁华的无妄之灾是这么来的!
便宜爹居然还有这种故事!
去田家扮鬼的,是李正和乐道安,李正还好,乐道安一脸的愤慨,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那妇人忒地歹毒!她的手上不止一条人命,若不是得了胭小姐吩咐,我我我,我非得一刀把她杀了不可!”
乐道安说,想到那个奴婢小粉的悲惨遭遇,再想想自己的绿玉也是奴婢的身份,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他觉忽然得,楚相当真是个好官,不仅没有三妻四妾,也从来不曾对家中丫环起什么坏心思,比起那道貌岸然的田寺卿,楚相当真是个好男人!
“胭小姐,我要跟你商量个事儿。”乐道安说,堆起满脸的笑。
楚胭瞧着他,总觉得他今天不怎么对劲。
“说!”
刀若辞撇了撇嘴,他猜到乐道安想做什么,只是不知楚胭肯不肯放人,绿玉姑娘又能不能看得上他。
“胭小姐,我想为绿玉姑娘赎身。”乐道安陪笑道,脸上深有忧色:“当别人奴婢太可怜了,万一遇到个好妒的主子,就连性命都保不住,为防万一,我要为绿玉姑娘赎身!”
最后一句话,乐道安说得斩钉截铁,楚胭笑呵呵地答应了。
“行啊,三千两银子拿来,绿玉如果愿意的话,我就脱了她的奴籍,把她嫁给你。”
乐道安瞪圆了眼睛,怒喊道:“三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楚胭沉下脸道:“怎么,你觉得绿玉姑娘不值三千两银子么?”
乐道安一下子噎住了,是啊,绿玉姑娘是无价之宝,别说三千两银子,就算三万两也值!
可是……
“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啊!我的钱都买了药材!”乐道安哭丧着脸,看看楚胭没有通融的意思,转向刀若辞。
“阿辞,你看……”
刀若辞痛快地掏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地递给他。
“我的钱都在这儿了,不过大概有点儿不够。”他说。
乐道安数了数,好像还真不够。
他又转向楚胭。
“胭小姐你是个好人,通融一下吧?”
楚胭随手拿过银票,数了数倒也不少,有两千多两呢。
“你看看你这出息,自己娶媳妇,还得跟刀大哥借银子,就你这样儿的,我怎么放心把绿玉交给你?”楚胭忍着笑,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把银票还给刀若辞。
“行了,那不还有一个条件吗,绿玉能不能同意还是两码事呢!”她说:“你得先征求绿玉的意见。”
“可是,那也要我能见得着她才行啊!”乐道安悲愤地控诉道:“最近胭小姐你出门,都不带绿玉姑娘了!”
楚胭张了张嘴,想说这是乐道安自做孽,动不动就当电灯泡,影响她和英慕白谈恋爱,她没办法才这样的,可又没好意思说。
而且她有两个丫环呢,也不知上元节夜里,长寿和小脚儿之间擦出了什么火花,最近小脚儿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楚胭面前提起长寿。
那股殷殷迫切的劲儿,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因为这个他没少被众兄弟嘲笑,可他依旧没皮没脸的,缠着要楚胭把长寿带出来。
“哪怕不能说上话,让我看她一眼也行啊!”
想起小脚儿理不直气却壮的话,楚胭苦笑,两边都是她的兄弟,她不能只偏向乐道安,也得给小脚儿创造些机会吧?
“算了算了,明日我带绿玉出来,你自己争取吧。”楚胭说,不耐烦地挥挥手。
“争取什么?”
洪亮的声音传来,门帘掀开,喻问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愁容满脸的陈汝明。
楚胭与陈汝明打个照面,两人同时愣住。
“师……”楚胭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妙,急急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