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原配 2
李母当初嫁入李家时,两家算是门当户对。
刚进门那时,她确实伺候了老太太一段,只是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于是,借口身子不适不再伺候。孩子落地,又说要照顾孩子。再然后,她又生了两个孩子,几年下来,已经养成了不伺候婆婆的习惯。
老太太看在孙子的份上,也懒得计较。
今儿看到儿媳在孙媳面前吃瘪,一如她当年……老太太兴致盎然地看着婆媳俩,等着二人的应对。
李母不好自己开口,示意丫鬟。
丫鬟得了令,腰都挺直了些,道:“夫人身子不好,得老夫人怜惜,所以才没有伺候。”
秦秋婉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母:“我观母亲红光满面,原来有隐疾吗?”说着,露出一脸担忧神情:“母亲,你的病可要紧?不如我去请城中的周大夫过来帮您诊治?”
李母:“……”丫鬟明明说的是李家要伺候婆婆。
身子不好只是托词!
秦秋婉说完,立刻吩咐门口的丫鬟:“去请周大夫过来。”
众人:“……”
只要不傻,都能听得出丫鬟话中之意。这明明就是让张娉婷伺候婆婆,她可倒好,立刻关心起婆婆的隐疾……众人毫不怀疑,若大夫真的被请来,张娉婷肯定会把李母多年未伺候婆婆的事抖露出去。
若让外人得知李母常年没有伺候婆婆,本也不会多想,那是婆婆宽和,有的长辈真心疼爱儿媳舍不得使唤也是有的。可若是李母没伺候长辈,转头却要儿媳伺候自己,难免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
张娉婷是低嫁,李家可不敢明面上苛待于她。
当即,李母出声拒绝:“不用!”
秦秋婉执意:“讳疾忌医可要不得。许多人病到药石无灵,都是小病拖出来的。身为您的儿媳,我不知道你生病便罢,知道了是一定要帮您治好的!”
眼看她又要招呼人,李母急了:“小毛病。不必大费周章。”
秦秋婉恍然:“那就好。”她伸手捏了一下脖颈:“昨日成亲,我头上的首饰太多,盖头又大又沉,歇了一晚上还没缓过来,脖颈酸痛……母亲,我改日再侍奉您用膳?”
李母不想答应,可她自己“小毛病”没有伺候,又怎能让脖颈酸痛的儿媳伺候?
婆媳俩你来我往,李泽彦怕母亲执意,到时候再吵起来,率先道:“先用膳。”
一桌人总算得以开膳,秦秋婉挺饿,说起来也是李泽彦不干人事。昨天他喝得太多,回来倒头就睡。张娉婷刚进门,不知道李家人的脾性,身为新嫁娘也不好意思让人给自己备膳,于是,饿了大半天的她就那么睡了。
秦秋婉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动作虽还算优雅,却吃得飞快。
食不言,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秦秋婉余光瞥见林琴兮端着一个小碗,几乎是一粒粒的吃,动作温柔,似乎害怕,并不敢吃菜。李泽彦一直往那边瞄,秦秋婉毫不怀疑,若此时她不在,他肯定要帮林琴兮夹菜了。
用完膳,秦秋婉起身告辞,话也说得好听:“昨日家中忙乱,嫁妆还没整理,乱糟糟的,我先走一步。”
听到“嫁妆”二字,李母放下碗筷:“娉婷啊,我听说你出嫁前一直养在深闺,你会做生意吗?”不等人接话,她笑着道:“是这样,家里也有间铺子,平时都是我在打理,从未亏损过,每年都有盈余。如果你放心的话,不如我帮你看着?”
别说秦秋婉了,就是上辈子张娉婷都没答应,不过,她到底拗不过李母,没两天还是把账本交了出去。
“不用!”秦秋婉一口回绝。
李母一脸失落:“你不信我?觉得我是那贪图儿媳嫁妆的人?”
秦秋婉反问:“难道不是?”
李母面色一僵。
一般人就算真的怀疑婆婆,也不会这么直白反问,这以后是一家人,委婉拒绝才正常。
到了这一刻,李母不得不承认,这个新儿媳真的不能以常理论之。
屋中气氛凝滞,谁家要是贪图儿媳嫁妆,那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眼看众人面色慎重,林琴兮温柔道:“表嫂应该只是开个玩笑。”
总归是把这凝重的气氛给圆回来了。
李母面色一缓:“没误会我就好了。我想帮你,是觉得你们夫妻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刚到李家,我怕你不习惯。”顿了顿,她一脸揶揄:“再有,我好不容易有了儿媳,等着抱孙子呢。这有孕之人呐,最怕伤神……”
还没放弃呢!
秦秋婉颔首:“母亲说得是。我也有我的想法。原因有三,一来我怕外人误会李家贪图我嫁妆。明明是我自己偷懒,却要让您帮我顶了坏名声,身为晚辈让长辈劳心劳力,实在不该!二来,现如今您还在,若是我贪图安逸一直不学,等您不在了,我是李家长媳,这一摊子交到我手中,败完了怎么办?”
她煞有介事:“您别觉得自己年轻,想着以后还能教我。这人活在世上,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万一您一会儿就卧病在床,重病不治怎么办?”
李母:“……”你才重病不治,你全家都重病不治!
家中刚刚娶进儿媳,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也太晦气了。
别说李母,就是老太太都不高兴了,她板起脸:“娉婷,不能咒长辈!”
秦秋婉不在意地一挥手:“话糙理不糙嘛!我身为李家长媳,就得担起责任。可不能图一时安逸把事情往长辈身上一丢。就是我想偷懒,我爹也不允许。”
搬出张父,一众人哑口无言。
她站起身:“真得回去了,你们慢用。”
语罢,一阵风般刮出了门。
老太太叹息一声。
李母拍了筷子:“气都气饱了!”
二房一直不吭声,晚辈们悄悄放下筷子,行礼退了出去。
李泽彦皱起了眉。
林琴兮低下头,嘴角勾了勾。
屋中众人的态度秦秋婉不知,她一路散步消食往后院走。上辈子张娉婷请安回来,路上碰到了林琴兮生下的孩子摔倒,很是背了一通黑锅来着。
转过前院,果然就看到面朝她躺着一个孩子,手肘都出了血,一看到她,瞬间大哭起来。
秦秋婉身边的丫鬟见状,低声道:“夫人,听说家里少爷都是十岁以上,几岁的孩子就只有表姑娘的儿子,好像今年四岁,看年纪也相仿,奴婢去扶他起来?”
丫鬟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正想上前扶人,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为首的是五十多岁的婆子,一脸面善,正是管家的妻子吴婆子,如今管着厨房采买,深得李母信任。她看到这边情形,顿时大叫:“夫人,志远少爷只是个孩子,您为何要下这样的毒手?”
一句话,就将秦秋婉给定了罪。
动静挺大,很快就吸引了李家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在几息内全部围到了此处。
也是因为宅子不大,才会这么快。
秦秋婉回头质问:“你看见我推他了?”
吴婆子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推人是您自己承认的,奴婢可没有说!”
李母看到地上哇哇大哭的孩子,急忙上前,亲自将人抱起,满脸忧心,一边查看伤势,一边吩咐:“赶紧去请大夫。”
李泽彦也跟到近前,爱洁的他顾不得地上脏,半膝跪在地上,帮着拉孩子的袖子。林琴兮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方才生气出了正院的李父,大抵是听到了动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看到孩子受伤,急切地上前几步,担忧问:“怎么伤的?”
林琴兮看了一眼秦秋婉,哭得更厉害了。
虽然没说话,可李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皱眉,质问:“张氏,你为何要推孩子?”
上辈子也是这样,张娉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定罪。后来再解释,也没人肯信她。
再后来,不是她推的,也成了她推的了。
秦秋婉并不着急,看向吴婆子:“你说是我推的,你亲眼看见了吗?”
吴婆子振振有词:“奴婢没说是您推的,可方才奴婢听到孩子哭,赶过来就看到只有您和您的丫鬟在,志远少爷仰面躺着,总不能是自己躺成这样的吧?”
李母满面担忧,焦躁不已,斥道:“娉婷,他只是个孩子,你就算生气琴兮不懂事,也不该对他动手。”
连张娉婷推孩子的动机都有了。
上辈子张娉婷看到林琴兮端茶,虽觉得不妥,可她善解人意,又自觉是新妇,不好点出林琴兮寡居的身份,偏偏李家婆媳像是瞎了一般看不见,也没有下人提醒。张娉婷也只能强压着心里的不适,端茶敬了。
后来遇上孩子摔倒,吴婆子就说她不愤从林琴兮手中接茶才推倒孩子。
简直辩无可辩。还落下一个心思深沉的名声。
秦秋婉讶然:“母亲,你误会我了。刚才我就说过,我这个人直,若有不满当场就说了,从来不会记仇,更不会对孩子动手。”
李父怒极:“你还狡辩!你敢说你没有对琴兮怀恨在心?”
“没有!”秦秋婉语气笃定。也不再为自己辩解,看向一直不说话只顾着哭的林琴兮,问:“林表妹,你认为是我推的孩子吗?”
林琴兮还是哭,不说话。
秦秋婉加重语气,喝道:“你不说话,是默认我推了你孩子吗?”
林琴兮吓了一跳,身子颤抖着摇头。
李泽彦不满:“娉婷,你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这么凶,这就是你张家的规矩?”
秦秋婉似笑非笑:“既然你们都认定是我,对我所作所为不满,对张家的规矩不满。正好我们还没圆房,这门亲事还有反悔的余地,你们怎么接我来的,怎么送我回去就可。”
李家众人:“……”
再大胆的姑娘,也没有跟人拜堂成亲后要回家的。这是把自己的名声丢在地上踩!
偏偏她不在意。
等了半晌,李家人都没有动静,秦秋婉才道:“要是不送我,咱们就得好好掰扯一下今天的事。”她看向地上一直没说话的林琴兮:“林姑娘,这做客要有客人的自觉,今儿这事总归是因你儿子而起,你身为孩子母亲,总要出来说句话吧!你一直不说话,任由他们责骂于我,不帮着劝说,反而任由他们怒火越积越盛,你安的什么心?”
一般客人遇上这种事,难道不是该大事化小么?
孩子嘛,摔跤正常,只要没摔坏,何必死揪着不放?
李家隐隐有人开始怀疑地看过来,林琴兮面色一白:“我也不想的。”
秦秋婉点头:“我信你。可你们母子留在家中,妨碍我和夫君的感情,也让我公公婆婆厌了我。所以,我不想留你们住在府中。”
众人面色各异,正想开口。她一脸大度率先道:“我知道你们母子无处可去,也不是要撵你们出去睡大街,我做不出那种恶毒的事。这样吧,我嫁妆里有一套宅子,先借给你们住!”
林琴兮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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