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为心态已如春雪化融般“转变”,因对昭阳公主,已暗有扭曲的“迷恋爱慕”之意,且一日深过一日,身子大好的苏珩,再回到昭阳公主身边侍奉时,表现自然与前不同。

从前容烟传苏珩过来侍奉,苏珩总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清俊的眉眼间,似凝着永不会化的冰冷雪意,做起事来,也总是她吩咐一件,他才忍着不甘和耻辱去做一件。就像她在驯兽,总需她甩抽一鞭子,苏珩才肯往前动一动,若她一点吩咐都没有,苏珩就像是个心如死灰的石雕木偶,垂眼侍立在旁,一动不动。

而今,无需她甩抽鞭子了。养伤归来的苏珩,侍奉起她,变得主动起来。有时她刚刚微觉风凉,还未开口吩咐,苏珩就已在后,贴心地为她披上衣裳。有时侍女捧水过来,她并没有令苏珩替她沐足的意思,但苏珩,却会主动从侍女手中接过水与长巾,屈膝在她身前,细细地为她沐拭双足。

苏珩似是,不再将侍奉之事引以为耻,而因心中扭曲的暗慕,隐隐觉得,这是一种关怀,一种近似享受的体验。

就算日常垂手侍立在旁,什么也不做时,苏珩也不再如从前目光低垂。他现下的眸光,总是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大多时候轻柔如春风,萦着微暖的光芒。但若她正与奴郎寻欢作乐,一旁看着的苏珩,眸光中就会隐有灼意,像是因她与其他男子的亲近,而暗暗吃醋似的。

真像是开始暗暗吃醋了,苏珩接受了自己奴郎的身份,将公主府中,与他身份等同的其他俊美男子,视为同等的对手。

她从前曾嘲笑他身体单薄,不如她府中的俊健男儿们,苏珩便日夜勤加练武,强身健体。她从前说他像个木头哑巴,一点都不知情识趣,现在的苏珩,在她与奴郎们谈笑时,不再在旁一言不发,常会跟着说上一句两句,且每每说完,皆会悄悄看她,希求能在她眼中,看到些许赞意。

苏珩曾为状元郎的学识与涵养,非是她府中那些奴郎可比的。他的一句两句,鞭辟入里而又深入浅出,抵得过旁人千言万言。且,他说话时的嗓音,温和清润,既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说教意味,又没有卑微轻贱的刻意讨好与逢迎,听着舒服而又动人,如是暖泉,在人心间,潺潺流过。

苏珩天生神如明月的容貌与气质,也非是她府中男子的世俗俊朗相貌,可相比的。从前,苏珩因心中不甘与耻恨,成天冷着一张脸、像个石头杵在一旁时,府中男儿都暗暗感叹自愧不如。而今,苏珩不再冷若冰霜,他眉眼间霜雪化去,如是云遮雾绕去了一重,清俊如仙的容颜愈发凸显,眉如墨画,唇如涂朱,言语时,温和清雅,行动时,风姿秀逸。像是纵使伴着最美好的春|光一同行来,人们的目光,也会不由移落至他的面上。

她将苏珩的“转变”看在眼中,府中众人,也俱是长了眼睛的。奴郎们不知苏珩的终极目的,不是爬上他们主子的床,而是想要他们主子的命,见苏珩忽然成了一个,强劲到似能博取主子专宠的竞争对手,皆心有危机感,努力提高自身业务水平。

公主府后宅,被苏珩搅得十分内卷时,容烟作为穿书而来的昭阳公主,也没闲着,时不时配合,正处于“心有小鹿乱撞”这一阶段的苏珩,一起演戏。

苏珩既开始演他对昭阳公主越发迷恋,对公主明艳的容颜、动人的风姿等,越发无法抗拒,她就不断地抛出机会,让苏珩借这些机会,来展现他的“心有小鹿乱撞”,展现他越发难以掩饰的爱慕之意。

日常选换衣裳时,容烟常只穿一袭贴身的素丝抹胸薄纱衣,令苏珩在旁伺候她更衣,在选挑大袖襦裙的过程中,让苏珩亲手帮她,一件件地换上又褪下,褪下又换上。

梳妆打扮时,容烟常令苏珩,为她梳发描眉,让苏珩牵着她的手,为她纤纤十指涂染凤仙花汁,让苏珩执小笔,为她在面上绘染花黄,为她将唇一点一点地涂得红艳,在此期间,与他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一次晚浴过后,仅用浴巾拭过身子的容烟,闲适地伏在香榻上,等待着侍女过来,为她周身涂抹润肤美颜的琼脂花露时,忽地想起她与苏珩近来的互演之事,心念一动,将侍守在外的苏珩传入,将这对男子来说,颇为香|艳的差事交给了他。

虽在外表现地,对苏珩的“转变”,常目露赞许之意,但容烟心内清楚,苏珩仅仅是假装对她心生爱慕,其实心内一丝爱意都无,有的只是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的深重恨意。

愤恨至极,却还能将心怀暗慕,演得那样自然。容烟在见识了苏珩近来的优秀演技后,想看看他究竟能演到什么地步,遂给予了苏珩这样一桩香|艳差事,想看一看苏珩,当不仅仅只是在日常,而是在现下这样旖|旎非常的氛围、极其亲密的接触之下,要如何压制仇恨,如何将所谓的“暗慕”,自然地演出来。

起先将苏珩传入时,容烟伏在榻上,双臂靠枕,微侧首凝看着他。涂背而已,对曾在无相寺为她涂过药的苏珩来说,这似乎难不倒他。

无相寺那次,苏珩是被逼无奈的,他克制他的不愿,在权势和良心的双重压迫下,为她涂抹。而这一次,苏珩的神色虽依然是克制着,但克制的已不是无奈与不愿,而是得以服侍暗慕之人的欢喜,和因心中爱慕,意欲更加亲近但却不可冒犯的隐忍压抑。

单是涂背,苏珩表演起来,似是毫无难度。容烟见他这般有演戏天赋,遂加大了难度,翻过身来,令苏珩继续将琼脂花露,细细涂抹于她的前身。这样的画面冲击,是先前的百倍千倍,对苏珩演技的考验,也陡然提升了许多等级。

爱与欲是相伴的,苏珩若要演出他对她的爱慕,必得在这样的场景下,连欲一同演出来。可这份演绎出来的欲|望,若演得过了,会过于轻浮急色,像是他对她,仅是因色相有欲,而若为克制一些,演得淡了,又像他对她的爱慕,也淡薄无比。爱|欲相生,若爱深浓,欲|望绝不可能薄如白纸。要在实际刻骨的仇恨下,完美演绎好这样的爱与欲,难如登天。

在现实世界,身为演员的容烟,眸光悠悠地注视着苏珩,像是演艺圈的一名前辈,在看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若是一名纯新人,来演这样一场戏,难度还能稍低些,因为所谓的仇恨与痛苦,纯新人仅是演绎,并没有真正背负着。但苏珩,确确实实时时刻刻都在被仇恨和痛苦所折磨,这样的他,要如何演好这样一场戏呢?

容烟以为初出茅庐的苏珩,在这样的难度等级前,至少要犹豫默思片刻,才能调整好状态,勉强演出几分出来。但,苏珩的表现,远超她的想象。几是完美的,恨被隐藏地完美,爱是涌动的,欲是干净的,渴求、挣扎、隐忍,他以游走在理智与爱|欲之间、张弛有度的克制演绎,无可挑剔地将这场戏演到了极致,完完全全以假乱真。

灵气型天赋演员,天生的影帝。昭阳公主被骗,不是这书世界的作者,为了推进剧情令她强行降智,而是苏珩完美的演技,足以蒙骗这世上任何人。昭阳公主毁了一个状元郎,却成就了未来一位明君,也激发他原先不自知的潜能,逼出了一名天生的影帝。

不得不服,容烟看苏珩的眼神,头一次不自觉地暗藏着两分尊重,一名演员,对另一名天才演员的尊重。演技考验结束,琼脂花露也已涂抹好了,她披衣起身,一壁令苏珩如常暖榻,一壁往外间去,如从前的许多个夜晚,与传来的一众奴郎,饮酒作乐。

在外间,同众奴郎寻欢说笑了小半个时辰,容烟正倚在朝秦怀中饮酒,笑看暮楚等奴郎,为她作折扇舞时,忽听得水晶帘动,见该在内室榻上安静躺着的苏珩,头一次不遵她命,擅自下榻离开,向着她与众奴郎,走了过来。

“为何不好好为本宫暖榻?”容烟执一柄洒金折扇,轻拍了拍苏珩脸颊,含笑的嗓音,隐有不悦,“怎么,本宫近来稍稍疼你一些,你就敢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敢肆意妄为了?”

“奴不敢”,半跪在她身前的苏珩,抬起双眸看她,先前因她刻意考验,而浮红的眼尾,薄红不仅未褪,还似因过度的隐忍压抑,反使得心火愈灼,而漫浸湿红至眸中,使他眼底如潋滟春水飘落着桃花。

春水桃花,看她时是滟滟流波的,但在将她身边的一众奴郎,尽收眼底时,就暗流涌动,因不甘而浮起醋味来。轻短的三个字后,苏珩微一顿,似鼓起勇气望着她,缓缓而坚定地道:“奴……奴不仅可为殿下暖榻,也可陪殿下饮酒作乐。”

容烟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看着苏珩的目光,不由深了两分。她先前,为试试苏珩的演技,而设了个香|艳之事,苏珩不仅在当时表现完美,这会子还顺杆子上爬,趁势表演他被她迷得无法自拔,在内室暖榻许久,不但无法靠时间流逝消解心念,且还因听着外面她与其他男子的寻欢声,而羡嫉吃醋地心念愈烈。在越发热烈的心念推动下,他难再压抑,头一次违背她的命令,下榻打扰她与奴郎快活,向她表陈他的心意。

一套行云流水的演绎,自然至极,毫无雕饰痕迹。容烟看着眼前的苏影帝,一边心中啧啧感叹,一边手搂着身边的朝秦,轻蔑地笑向苏珩道:“他们不仅可陪酒,还可真正侍奉,你能吗?”说着语气越发嘲讽,衔着丝毫不加掩饰的看低,“就你那孱弱身子,能行吗?”

众奴郎听公主言下之意,似是玉奴身有隐疾,互相交换的眼色,俱不由透露着喜意。而苏珩,虽因公主的话,面色飘红,但仍是坚定地望着公主,目含着羞涩与希冀道:“这两年,奴长进了。”

“长进了?”容烟神色稍正,微微坐直身体,注视着屈膝在她身前的苏珩。片刻后,她眸中浮起玩味,挥手令朝秦等人皆退,噙着笑意对苏珩道:“那让本宫看看,到底长进了多少?”

无需她下进一步更为明确的命令,这一次,苏珩主动将手搭上了衣襟。静谧的通明灯火为美玉萦拢光辉,交错陆离的光影下,衣物落地的轻微声响,如是昙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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