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这深深的一鞠躬，吓得萧世林连忙弯下腰，比之更低，“程，程大人请讲，小民能做到的答应便是。”

“本官……本官想亲眼见一见令妻，想见一见那剖腹取子的地方……”

“这……”

萧世林惊呆，还未回答，程平便道：“本官也知道唐突了，只是，这破腹取子，实在是医学奇迹。”

这当然是医学奇迹！

萧世林到现在都还晕晕乎乎的，他举家带着王兰到处寻遍名医，都未能改变胎儿胎位，也未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活着接生婆来帮王兰接生，本以为是一尸两命的，可是萧离救了他的娘子，也救了他的女儿。

“程大人，这事请容我跟夫人商量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是本官唐突了。”

“请稍等。”

萧世林点点头，便进了里屋，对他而言，行医时，只有病人和大夫，没有男女。

可这程平不是大夫，但他此刻想看王兰的心思也只是看看病人而已，并没有别的歪心思，索性他都提出来了，那他也只好和王兰商量商量。

“娘亲，你说师奶奶会同意吗？”

萧宝儿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可不知道。”

萧宝儿嘻嘻一笑，看着程平道：“程大人，其实娘亲手艺好着呢，那刀口如今也就蜈蚣那般大小摸样。”

“蜈蚣一般？”

程平吃惊着。

萧宝儿点头，“对呀，宝儿亲眼所见的，假不了。”

“你也在旁看了手术过程吗？”

萧宝儿点头，“是的，我给娘亲当助手呢。”

“孺子可教也！”

程平不得不瞪圆了眼睛，这么小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拿刀手术也不惊慌失色，还能当助手，这哪里是一般小朋友能做到的呢？

看着萧宝儿这般骄傲，其实萧离没好意思说，如果不是手术条件有限，这针和发丝不够好的话，她能缝得更好一些。

这后面就看王兰体质如何，若是恢复得好，这刀口会更细小一些，甚至是不注意都看不出来。

“萧姑娘，你的胆识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程平说道：“宝儿不过五岁，你竟敢让他亲眼目睹手术过程。”

程平就差没说萧离是心大了，一个孩童看着血淋淋的手术，就不怕孩子将来有阴影吗？

哈哈哈……

萧宝儿一阵笑声，“虎母无犬子程大人。”

程平应是，这样奇才的母子二人，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比较的。

这时，萧世林出来，对着程平恭恭敬敬的行礼，“夫人同意了。”

程平回礼，向平民回这样的礼节不是一般当官的人能做到的。

由此，萧世林对程平更多了一分敬佩！

不大一会儿，程平从产房出来，久久不能回神，那刀口和伤势也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血盆大口，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那刀口周边清理得很感觉，那刀口被缝得很仔细，假以时日，若不发炎，这人必然是能活着的。

“程大人，将来无论我娘子是否痊愈，这一切都与萧离无关，是我和娘子恳求她施以援手的。”

萧世林对着程平恳切的说道，他已经和王兰商量好了，无论如何萧离是救了他们的女儿了，也让他娘子亲眼见到了、摸到了女儿，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若是万一……

二人已经商定，绝不能怪到萧离头上去。

程平点头，“此番状况，已是大幸。”

历朝历代，多少妇人产子，不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一尸两命时有发生，而今，萧离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竟抱住了母女二人，实属不易。

就算是王兰过几日香消玉殒了，那起码孩子活下来了，那也是救人一命的幸事！

得萧世林这般维护，萧离心中也有几分感动，他到底是医者仁心，竟怕王兰状况恶化，事先就帮她撇清关系了。

程平带着衙役走后，几个大舅哥，以及王兰的母亲也都进了屋子，看了看孩子，安慰了几句王兰，又都围着萧离问东问西，大抵都是问王兰真实安危。

得萧离肯定回答，几个大舅哥才扶着老人回去了。

“小姐，府上留有人少，萧战带着人回去了。”

萧离‘嗯’了一声，“府里的事你要多费心了，这两日，我师娘还需要观察，我还不能回去。”

“小姐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和计划进行着。”

萧离挥挥手，“回吧。”

人去院空，萧离抱着萧宝儿坐在萧世林家的院子里，院外窸窸窣窣的有人畏首畏尾的探着头张望。

“娘亲，有人。”

萧离将萧宝儿的小脑袋按回胸口，“看星星不好看吗？”

萧宝儿‘哦’了一声，也跟着萧离看向夜空，微风徐徐吹来，心里突然清净了不少。

院外的人总算鼓足了勇气进院，也没与萧离打什么招呼，便去敲门，一个村民进了屋，后面陆陆续续的村民们也都提着鸡蛋什么的登门看望。

“娘亲，他们都怕你呢。”

这……

她长的挺可爱的，干嘛要怕她呢？

“娘亲做的事情，没有一样像个女孩子家做的事。”

萧宝儿看着那些从他们跟前路过的村民们，不急不慢的说道。

萧离也不反驳，这个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也是知晓的。

而萧世林家里，慰问之声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是人们对于王兰现在的状况关注。

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问具体的接生过程，比如在肚子什么位置开刀的？开了多大的刀口？流了多少血？真的就安然无恙母女平安了吗？

多少人好奇，多少人不信。

原本这两日就把萧世林父子累得够呛，现在，热心的村民们一再打扰，他身体吃不消，直接晕倒在地，吓得人们惊叫连连。

“娘亲！”

萧宝儿警醒的从萧离怀里蹦了出来，“师爷爷晕倒了。”

“不用猜，劳累所致。”

话还没说完，萧离人已经冲进了屋子，挤开人群，冲到了萧世林跟前，见萧护正在救治，方法也可行，萧离便没出手。

“各位乡亲，这两日我师父为了师娘待产劳累过度，现在也晕倒过去了，各位的好心还是改日再来吧，何况我师娘经过大手术，现在也需要休息，就不留各位玩耍了。”

没办法，萧离不得不出言赶客，毕竟，这萧世林都晕倒了，萧护也没赶人走，心地比较好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