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就冲秦镇山说道：“大哥，你别生气，刚才我们话赶话说错了，没有人想分家，我们都是一家人，理应住在一起，要是分了家，还像个什么家呢？”

秦镇山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家人都应该住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多美满啊。

直到现在，秦镇山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

他眼中的其乐融融，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在盼望着分家。

想到这一点，秦镇山心里的失望越发浓郁，他的神情非常苦涩：“老二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用跟我装了，我知道你们都想分家。”

“早分晚分都得分，那就现在分吧。”

“家里四十亩田产和十亩旱地，我们大房留十亩水田和十亩旱地，二房三房四房各十亩水田。这座宅子就按照我们先前住的，东院归我们大房，南院归二房，北院归三房。”

这下子秦镇河连装都顾不上装了，忍不住追问：“那西院呢？”

“给四房吧。”

江氏情不自禁地叫出声：“那怎么行？西院那么大块地儿，凭什么给四房啊？！”

秦镇海也很不赞同：“老四早就已经分出去了，当初娘还特意交代过我们，咱们以后跟他们一家再无往来，现在能让他们回来尽孝就已经很不错了，凭什么还要分给他们田地和房子？”

秦镇山扯动嘴角，冷笑道：“哦，你们确定以后要跟四房老死不相往来？”

秦镇海正要说话，就被秦镇河给抢先打断。

“不不，我们跟老四是亲兄弟，怎么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秦镇海看向他，很是不解：“二哥你……”

“行了，别说了，”秦镇河看了一旁边的秦容，提醒道，“大郎和三郎都还在旁边看着呢，你们少说两句。”

秦镇海看到秦容的时候，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差点忘了秦容已经考上秀才的事情。

要是他们真跟四房划清界限，就等于跟秦容也划清界限了。

将来秦容若是真的有幸考上举人，到时候他们二房三房还怎么跟着沾光？

现在他们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四房的人，尤其是不能得罪秦容。

秦镇海很心疼那十亩地和西院，但在权衡过后，最后还是忍痛点头：“那就按照大哥说的办，把西院和十亩地给四房。”

江氏比他还心疼，可既然家里的男人们都已经同意了，她一个女人家即便再不满意，也只能认了。

秦镇山接着往下说：“除了田产和房产，家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回头一起拿出来情人估算价值，然后平分给四房。”

秦镇河谨慎地问道：“我们房里的东西也要拿出来？”

“那是自然。”

“那娘屋里的东西呢？”

“娘的东西暂且不动，等我去问过娘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江氏撇了撇嘴：“娘都糊涂了，连亲儿子都不认得了，你就算问她，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郭氏反唇相讥：“那你想怎么样呢？难道你想当着娘的面，抢了她的东西？”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你想不问娘的意见就拿走她的东西，这跟强抢有什么区别？”

“你！”

“够了！”秦镇山沉声厉喝，“娘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琢磨她那点东西了，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娘？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吓人，江氏悻悻地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秦镇河连忙赔礼道歉：“大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来办，娘屋里的东西由她自己来决定。”

听到这话，秦镇山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

秦镇河叹了口气，担忧道：“娘现在这样子，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怕咱们问她也是白问，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这个你们放心，如果娘不说什么分，那以后等娘走了，我再把她的那些东西平分给大家。”

秦镇河满意了：“好。”

在他看来，老太太现在稀里糊涂的，肯定给不出一个合理的分配方案，最后肯定还是得由老大来分配。

以老大的为人，他一点都不担心老大会私吞。

秦镇山想了想：“娘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分家的事情暂时别告诉他，咱们还住在一起，轮流侍奉娘，不能因为分了家，就让娘没人照顾。”

秦镇河立刻说道：“肯定不会冷落了娘的。”

反正照顾娘的事情几乎都由家里的媳妇儿们在操办，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还能博个孝子的名头，何乐不为？

一场闹剧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大家各自散了，屋里只剩下秦镇山和郭氏两个人。

秦镇山靠在椅子里，脊背弯了下去，显出几分颓然之态。

郭氏心有不忍，开口劝慰：“他们跟我们早已经不是一条心，硬要凑在一起只会结怨更深，不如趁着彼此还留有情分的时候赶紧分家。”

这个道理秦镇山何尝不明白？

可他心里还是难受啊。

几十年的亲兄弟，说散就散，这就跟从心口刮肉似的，一阵阵地疼。

他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让我自个儿冷静一下。”

外面天色快黑了，已经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

郭氏跟他说了一声，便去灶房忙活了。

跟秦镇山相比，她心里可就舒坦多了。

她早就想跟二房和三房撕破脸，以前碍于方方面面都不好闹开，憋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让她得偿所愿，一下子将肚里挤压多年的怨气给宣泄出来了，痛快极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秦镇山答应了分家。

只要分了家，就能甩掉二房和三房那些吸血虫，到时候他们大房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充满了期盼。

回到北院后，秦镇海立刻就对卫氏说道：“以后有空你就多去娘面前转一转，就算不能让她记起你，也要混个面熟，将来等她分东西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多分一些给咱们三房。”

卫氏忙不迭地应下：“好。”

秦镇海压低声音：“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办法探查一下娘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尤其是床头的那个大柜子。只有弄清楚里面藏着多少东西，将来分东西的时候，咱们才不至于两眼一黑啥都不知道。”

“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