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问题，苏雪儿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才说的大义凌然，想得好似很透彻，其实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内心还是充满了恐惧。

这世上，有谁能真的那么大无畏，不惧生死呢？

起码，她是做不到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出声说道：“陛下，你想好怎么处置臣妾了吗？”

君莫离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你怎么想的？”

“臣妾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事情不要涉及臣妾的家人。”

“你方才不是还说他们不疼爱你吗？即使他们因此受到了波及，也算不得什么吧？”

她苦笑一声：“陛下，臣妾在家里，确实不受疼爱。可是，苏家终究是养了臣妾这么多年，否则，臣妾不知道早已埋在哪里了。既然如此，这生养之恩总是要报答的。”

“好，朕就了了你这份孝心。不论朕如何处置你，都不会影响你的家人。”

“多谢陛下。”

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脏不断地往下跌落。

可是下落的过程太久了，让她完全没有触底的感觉。

闭了闭眼睛，缓和内心的情绪。

她轻声说道：“那陛下慢慢考虑，臣妾想回到永和宫处理一下身后事，请陛下允许。”

君莫离挑了挑眉梢：“你不求饶吗？或许，朕会动了恻隐之心。”

她的唇角勾起了笑弧，只是其中充满了苦涩：“如果陛下有心放过臣妾，那么臣妾不说，陛下也会放过臣妾。如果陛下不愿，那么臣妾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

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君莫离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何况什么？”

“没有什么。”

“朕让你说，你就说！”

“是，回禀陛下，臣妾只是觉得，方才臣妾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陛下没有直接下旨降罪，已经是优容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

“胡说八道。”

他冷冷的说道：“你的心里明明对朕充满怨忿，可是话说了一半，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现在朕要赐你死罪，你还是不说？”

苏雪儿动了动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怎么，你是想着离开御书房去找太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是，臣妾没有想过找任何人，臣妾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没有必要了。”

他步步紧逼的提问，让她没有不说的机会。

而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隐瞒下去的意义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垂眉说道：“陛下初入宫时，只觉得是个替身，所以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惹上麻烦。后来有了陛下和太后的优容，臣妾的生活才有了变化。”

“尤其是中秋宴之后，让臣妾觉得，陛下对臣妾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管陛下是为什么留臣妾在宫中，终究心里是有一点在意的。”

说到这里，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君莫离的眼睛，眼眸里甚至续染了些许的眼泪。

君莫离眯了眯眼睛：“那后来呢？”

“后来臣妾发现，陛下早已计算好了一切，包括臣妾的心思和感情。对陛下而言，臣妾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并不是真的那般重要。”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

苏雪儿低笑出声：“陛下那天去永和宫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一切的情况了吧？陛下只是将臣妾当做一颗棋子，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每每想到这一点，臣妾的内心就好似有刀绞一般。尤其是午夜梦回之际，总能想到当日于皇后的哭嚎声，臣妾实在是不想落一个那样的下场。”

明明花费了所有的心思，却得不到对方丝毫的认可。

这也就算了，到了最后，还只是一个备受嘲笑的存在，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只是想想，都觉得心头好似被刀来回磨扯，扯得她的心脏都在抽痛。

君莫离的面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眼神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陛下，事已至此，你何必还瞒着臣妾？纵然是死，臣妾也只是想当个明白鬼。”她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悲愤，紧握着的拳头，显示出她在不断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朕问你，你为什么会认为朕将你当成一颗棋子？”

“难道不是吗？”她不答反问。

“如果你是一颗棋子，朕还需要在这里和你多费口舌？”

一句话，问的是恰如其分，却又好似晴天霹雳，让苏雪儿僵立在原地。

她怔愣的看着君莫离，他也直直的看着她：“以朕的身份，何必非要要你一个答案？直接将你打入冷宫，就可以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

之所以她能入宫，完全是因为有一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她没有像安心那样的家世，再说家族对她也并不看重，所以即使她出事，也不会做什么。

但是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甚至对他大放厥词，他依然很是冷静的与她说着什么，所以他对她确实是有感情的？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过的时候，她的心忍不住开始了狂跳，一双眼睛里都满是期待：“陛下……”

“闭嘴，朕还没有消气。”

得到的是他恶狠狠地回应。

她却突然想到，此时的他像极了晃儿发脾气的模样。

明明是想被抱抱，却是一副很是恼火的模样。

眼珠子转了一圈，她咬了咬牙，狠心站起身。

反正都想好这条命不要了，临死之前抱抱他，也不亏。

他看着向她走过来的苏雪儿，眉头皱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她压根没有回答，径直走过去，伸手抱住他：“陛下，臣妾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臣妾置气了，好不好？”

君莫离冷哼了一声：“朕可没有生气，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给朕摆脸色。每次朕去了永和宫，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