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性别平等是个很敏感也很无奈的话题，但就社会现状来说，人们还是倾向于“女孩子脾气不好的话肯定有什么原因”这种说辞。麦野沉利虽然无论从身材还是相貌看都是颇为成熟的女子，实际上仍然没有成年——自然也谈不上某些中年男女们常会谈起的那种“脾气不好的原因”——事实上她也不是偶尔才脾气暴躁，在众人所不知道（也包括她自己）的档案记录中，no.5的这种性格特征被总结为某种“创伤后应激障碍”。

作为lv5“原子崩坏”的拥有者，从小就受到各大微观粒子研究所青睐。那时学园都市的超能力科学研究还没有现在这么系统明确的方向，很多科学家依然致力于从“传统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超能力，或者利用超能力发展“传统科学”。因此，通过研究更深入的微观结构拓展基础物理理论是主流做法。

“原子崩坏”是最廉价的“粒子对撞机”，不同于一方通行“必须先感知到微观粒子才能控制其方向”的不便，麦野沉利只需要“轻轻地”按照科学家们提供的公式在观测室内分解原子，就能轻松还原也许上亿次对撞实验都无法出现的基础结构反应。

这种繁复的实验不同于她平日里表现出巨大破坏力的“原子崩坏”——那些呈现莹绿色的混合粒子流，是将“空气”这个混合体系进行粗放“崩坏”产生的——而实验所需的核反应往往更加复杂、低能、少量而且精细。

这其实就相当于强行训练一名矿工去采茶……对于那个年龄的麦野沉利来说，这种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慢慢变成了一种酷刑。没有人去在意作为“工具”的“粒子对撞机”心情如何，长期没有心理干预的情况下，麦野沉利开始变得易怒、暴躁、没有耐心，尤其反感“命令”这种东西，对于学园都市的“科研”自然更没有好感。

随着学园都市对“超能力科学”的重新定义，微观粒子研究所的重要性也渐渐下降，转型、重组、合并甚至破产倒闭，经费撤出，人员流失，缺乏成果……势力的下降让他们渐渐无法压制“原子崩坏”仿若天生代表的“破坏力”。直到某一次麦野沉利的爆发……曾经东联第三大的微观结构研究所彻底化作一片废墟，她终于成为学园都市唯一一个“不参与科研”的超能力者。

对她来说，暴力是“自由”的保障，暴力的结果从未失败，所以用暴力解决问题是她在少年时期养成固化的观念……很难说这算不算学园都市教育失败的典型。

当然，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上条只作的成功。

“召集我们参加会议的，就是你？”

宽敞的会议室内，气派的长桌空空如也，麦野沉利的目光越过长桌，落在另一端的巨大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们的男人身上。她眉宇间的暴虐略微散去一些，看这会议室的样子，对方多少还算尊重“暗部”的本质——隐秘。既然带了一个“暗”字，一旦失去了隐秘性，就失去了暗部赖以为生的基础。

麦野沉利并不是什么享受黑暗的人，但她更不愿意和所谓的“光明”——目前来说也就是学园都市的官方——打交道，暗部不仅是她的工作，更是她所选择的“生活”。

窗前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由光明转向黑暗，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稍微有些看不清眉宇间的神色，只是窄而方的下颌轮廓令人印象深刻。

“我……”

“他就是你们上司的上司，代号奇一的家伙。”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从身后突然插进来。

麦野沉利眼角跳动，她刚转过身去想看看是谁这么玩世不恭，一个身影就如风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去，然后把一沓子文件袋啪地一声扔在了会议桌上。

“自己拿，上面有你们名字——哦，这是你的。”上条只作从那一沓文件袋里抽出一个，像小学生一样顺着桌子甩出去——文件袋像溜冰一样滑向长桌那一头的男人，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唉……”

上条奇一叹了口气，只好拉开椅子坐下说道：“被你搞的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这是好事，你以后也不用搞得像犯罪策划师一样神神秘秘了，下次喝酒我请你。”上条只作头也不抬地在文件袋里翻找自己的那一份，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回头看向门口站立的四人。

“站着干嘛？坐，想喝水自己倒，饮水机在那。”上条只作指了指会议室角落里的饮水机，然后开始拆文件袋，熟络的就好像每天早上没营养的例会一样。

“啧……”麦野沉利不爽地啧舌，却也没发作——有一个大多数人难以把握的点：她的确很不爽被人“看轻”的感觉，但其实又不在意被人“无视”——或者说她还蛮喜欢被人无视的，这与她选择暗部的生活有相通之处。

“喏，泷壶，这是你的。”芙兰达蹦蹦跳跳地第一个找到自己的文件袋，紧挨着的就是泷壶理后的，她顺手就递给了她。

刚刚睡醒的泷壶理后还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不过多少还是知道现在在干嘛，接过袋子以后没怎么犹豫就拆开来，眼神木然地扫视着上面的文字——最后竟然不自觉地默念了出来：

“……兼aim力场网络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助理，享受额外待遇……”

“什么？！”x2

麦野沉利和芙兰达先是对视了一眼，在芙兰达讪笑着败退后，麦野沉利啪地把自己还没开封的文件袋甩在桌上，站起来瞪着上条只作：“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建议你先把自己的那份看完。泷壶的事虽然是我们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但也只是之一，关于你们item的改制问题也要一并解决。”上条只作说着，最后在麦野沉利越来越有些暴走趋势的目光下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影响你们原本的生活，只不过上层有一些策略调整，你们的工作内容可能要稍微扩展一下，精简一下。”

麦野沉利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问道：“话说回来你又是谁？我从来没听说过你。”

坐在那边的上条奇一，虽然也肯定没见过面，但至少从联络人那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大概学园都市所有的暗部都是由上条奇一监理，他就是站在塔顶注视着下水道的那种人——他不会审判也不会打击“非法”，他的存在是为了保证权力机关能以“非干涉”的手段完全掌握权力缝隙地带的情况。

看上条只作与他的熟悉程度，自然也是塔上人无疑，但就算是同僚，以上条奇一的工作性质来说也不应该让他人参与到这种会议里——甚至是主导这次会议。

“你不用听说过我，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就算是改制以后的暗部，也是由奇一统一监理的，我今天来的原因一个是泷壶理后，另一个是听听你们在某方面的想法——先看文件。”

要说“暗部的作风”，上条只作也熟悉得很，这种气质是能看出来的。麦野沉利又啧舌一声，终于选择坐下来好好看完文件。

几分钟后。

“大致情况你们都了解了——先别急着提问，鉴于你们个人的原因，我友情提示一句，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暗部的存在本就是上层默许的结果，不接受这种大规模改制的后果只能是被彻底打上违法的标签。这种事你们也不想看到吧？”

绢旗最爱，芙兰达，以及还是一副没睡醒模样的泷壶理后，都把目光投向了麦野沉利。

这位霸道的lv5沉默了一会，忽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甘心的闷哼。

“我知道……学园都市一贯如此，某种程度上，对于你们来说，这种‘公司’反而比‘暗部’更难以控制才对吧？如果有什么阴谋的话最好早早在文件里写清楚！如果到时候被我发现利用我们的话……”

“放心，不客气地说，我们对你的性格还是有一定研究的，自然不会触你的逆鳞。”上条只作耸了耸肩道：“况且，鉴于你们对半公开的活动方式可能不太适应，采纳奇一部长的建议，我们允许你们在一定条件下自主选择执行董事——其实就是新的联络人。”

“哦？”麦野沉利忽然有趣地舒展开眉头，看着上条只作：“你是说真的？”

“当然，这算是提前预防你们的反弹做出的让步。你要是不想要这个权力我们也很乐意。”上条只作一边说着，一边冲会议桌另一头的上条奇一挤了挤眼睛：“我就是那个‘一定条件下’的监督人。好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你们的奇一部长和你们商量吧，他会把我的联络方式给你们，等你们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告诉我审批就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