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们就先好好休息吧，房间里有联络薄，有事叫我。”佐天幸帮两个女生刷开了各自的房门，然后自己也回去了房间。

“呼……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少年一下子摔倒在床上，大大地叹了口气，他忽然又坐起身来，目光落在不远处茶几上的水杯上。

平白无奇的水杯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向他飞来。

（还好……能维持lv3左右的程度，应该比lv3要弱一点……）

握住了半空中的水杯，佐天幸沉吟着，他已经带着佐天泪子逃出了学园都市，下一步……他不觉得应该在东京久留，这里距离学园都市太近了，如果能尽快回到华夏国区的老家，他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然而想在机票上作假太难了，轮渡可能好一些，但自己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要不……问一下他？）

猛地摇了摇头，佐天幸立刻驱散了脑海中还未成型的那个背影。

（算了……重福武琴说要去东京塔的话，应该还有东西留给我吧？嘛……现在倒是期待这家伙能命大地逃出来了……不可能的吧……）

虽然不知道重福武琴已经死了，但佐天幸一开始就知道重福武琴没打算活着离开学园都市，该说他冷漠好呢还是被文娱作品荼毒已深呢？对于重福武琴的赴死，他不觉得自己应该悲伤之类，反而觉得挺帅的……也可能是他确实跟这家伙不熟吧……

那种随随便便把某个人类同胞的生死当成大事的好人……现实里是不存在的。

在那片时间之外的战场上，每分每秒都有同胞在死去，而我们大多数人，也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和平的繁荣——或者说，这本就是牺牲的意义所在……也许吧。

胡乱想着些有的没的，一阵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我是佐天……可以进来吗？”

佐天幸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了数个有意义或者无意义的画面，然后他赶紧打开了房间门。

“嗯……进、进来吧……”

（和女孩子共处一个宾馆房间什么的……呃啊……这种展开该怎么办？）

他努力保持自然地没有去看佐天泪子的样子，只是打开门后就急忙一边转身走向了冰箱一边说道：“喝点什么吗？”

“柠檬水就可以……”

其实比起佐天幸，佐天泪子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去，啊，怎么说呢，这跟在警备队安全屋的那个时候并不一样吧，逃学的禁忌感与“酒店”这种场所的暗示……幸好这家伙真的蹲在冰箱那里认真地挑着饮料，佐天泪子稍微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颊，然后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那个，你的身体，没事了吗？”佐天泪子关心道。

重福武琴说佐天幸脑海中的幻想御手是一颗“炸弹”，只有在下午四点以前离开学园都市才能避免引爆，但是啊——这个炸弹到底是暂时安稳了呢？还是彻底拔除了呢？重福武琴的死又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回想起来，佐天泪子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与学无名老师通话的时候，重福武琴刚刚死去的话，那……佐天幸的突然晕倒，是不是因为他……死了？

“暂时没事吧，而且幻想御手也很正常的样子。”佐天幸知道佐天泪子在问什么，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其实他……也没有非要杀掉我的理由，威胁可能只是一种手段，我们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不是吗？”

佐天泪子没有在意佐天幸为重福武琴所做的辩护……还有什么判决比死亡更无解呢？辩护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但还活着的人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她脸色有些认真地说道：“佐天君……我们回去吧。”

“……”

纵然是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出来，但佐天幸并不意外她会产生这种想法，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不管考虑到佐天泪子对学园都市，对朋友的热爱与不舍也好，还是考虑到这件事本身的荒谬也好，想要结束这场荒唐的旅途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他想了很久该怎么去回答她。

“学园都市的话……肯定有办法解除你身上的炸弹吧。”佐天泪子继续劝道，“而且，不觉得太草率了吗？因为一些不公平的遭遇就擅自逃学的话，家人也会很苦恼吧？这不就是离家出走吗？这种事……这种事……”

（就是因为这种事，他就……）

佐天泪子忽然有些落寞地哽咽着：“根本……不值得啊……”

因为赌气而离家出走，年迈的父母为了寻找孩子心力交瘁，在路上遇到了车祸，追悔莫及的不孝子却没能在医院见到至亲的最后一面……类似这种感觉的新闻吧？离家出走什么的……虽然要求青春期的大家完全想得通透有些苛刻，但这种程度的理智还是要有的吧？不做好觉悟的话，因为想要逃避而永远失去的某些东西……真的值得吗？

（我怎么知道值不值得……唯有你才有资格这么评价他的做法吧……所谓现实与幻想的边界究竟在哪……重福武琴……你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我……又该怎么做呢……）

根本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立场去说服佐天泪子，这恐怕也是重福武琴采取极端手段的原因……有些观念与理想是无法用语言传达给别人的，倒不如用恐吓与暴力来的直接。

因为有时候，人是会放弃思考的。

佐天幸放弃了思考。

“至少……等重福武琴来了再说吧。”佐天幸叹了口气，“谁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如果我一回到学园都市的范围内就……爆炸了呢？”

他只能这么拖延着。

“这样啊……说的也是……”佐天泪子沉默下来，点了点头，手中的水瓶并没有拧开盖子。

“那个……我先回去了……晚安……”

佐天泪子离开以后，佐天幸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这根本不是一个宅男睡得着觉的时间。

（姑且先查一查轮渡的事情吧……）

然而很快，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了。

“佐天？”他试探着问道。

“我是重福省帆……可以进来吗？”

“啊——稍等。”

（呵……从没想过一晚上会被两位不同的女性敲门呢……我啊……）

茶几旁，佐天幸又一次拿出了柠檬水递给面前的少女。

“谢谢。”她接过饮料，果然也没有心思真的去拧开喝，而是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才忽然说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我还没想好。”佐天幸有些拿捏不准重福省帆到底知道多少，只好用和刚才一样的说辞敷衍着：“等重福武琴来了再说吧。”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佐天幸，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没必要的，你们越早离开这里就越安全……哥哥没有说一定要你们等他，毕竟他想要出来可能没有我们这么简单，所以……”

“那你怎么办？”佐天幸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打断了她的话，过了一秒，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重福省帆一直黯淡着的眸子忽然张大了，某种光在她心间忽然闪过，在那一秒过后，她慌忙避开了佐天幸的目光：“我……当然要等哥哥回来……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很想感叹一句“造孽啊”重福武琴……你的计划真的有必要把她牵扯进来吗？）

说得冰冷一点，对于像佐天幸这样的人来说，对重福省帆的认知，完全是来自她在原著中与佐天泪子的纠葛……被能够无比真实地注视着每个人的佐天泪子所拯救的她，似乎在心底滋生了对于佐天小姐的异样情感……除此之外，便是冰冷的空白。

这是幻想的恶念。

现实既不会定义主角，也不会定义配角，但在幻想中诞生的人格，却天生被赋予了这样那样的身份。不公平吗？可又有谁在乎呢？佐天幸知道，像重福武琴那样的人，刻意在中一的少女面前去扮演一个完美的哥哥是无比轻松的事情……为了“拯救”佐天泪子，将重福省帆作为冰冷的工具去利用，这也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就算这样……就算是这样……

（我可不是幻想中的英雄啊……）

如果是上条当麻在此，必然不会在意读者们“乱开后宫”的诟病，任何人都值得他去拼上性命地拯救与原谅，无论命运的合理与否——佐天幸无法理解，也没有他那作弊般强大的能力，明知道眼前的少女期待着一个美丽而注定绝望的幻象，他也……

无能为力。

“没有考虑过回家吗？”佐天幸还是忍不住这么问了。

“回家……”重福省帆的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她摇了摇头，“没用的……逃学的孩子会选择回家吗？”

（这比喻真让人无法反驳……）

佐天幸没有过多地在意……尽管有一瞬间他也疑惑过，像重福省帆、佐天泪子、上条当麻这样的……他们的“父母”真的存在吗？但他很快就放弃了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

“什么时候去东京塔？”

“两天……三天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