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beast）

不是那种简单的“弱肉强食”，人类早在建立文明之前，就早已远远地区别于真正的兽类。

氏族，政治，文化，科技，文明，人类创造了的又困顿于其中的，在此间产生了种种**与情愫，塑造着世界又被世界塑造着。

每个人都不是自己真正的模样，构成社会的因素是“人”，而“野兽”是危险又不稳定的东西，从出生起，大家就要学着去控制它，驯化它，努力维持社会的存在。

但野兽从未消失过，只是被关进了笼子。

“那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在学园都市这样不断创造奇迹的城市中，也绝对没有见过眼前这般“诡异”的“奇景”。说不清那些凭空出现的丝丝缕缕到底“怎么出现”的，只是当它们肉眼可见时，似乎就已经形成了某种……肉块？

只能这么形容那种视觉了吧？凝聚着一团的，带着人类皮肤的颜色，凹凸与褶皱，似乎也有一定的弹性……虽然没有摸过……总之就是一块肉团。

对于女孩子来说，是会下意识感到有些恶心的玩意儿。

孟绘帝乡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面容已经完全变形，似乎在惨嚎，实际上却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木山春生，然后又抬头……抬头……再抬头……看……

（我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跟生化危机类电影里的那种“有机体增殖”不同，这个肉块，似乎是会凭空就长大，连那种“肉筋与血管生长缠绕最后填充血肉”的过场动画都不会有，就像是拙劣的分镜，一眨眼就……变得像足球门那么巨大了。

它的高度已经超过了高速路桥，像是气球一样，原本似乎还和木山春生的头部有千万缕若隐若现的丝线连接着，很快就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位幻想御手的掌控者，飘上了天空，而木山春生也彻底昏迷倒在了地上。

“御坂！初春同学还在高速路桥上面！”孟绘帝乡回过神来，立刻对还在发呆的御坂美琴大喊着说道。

御坂美琴这才回过神来：“你快找地方躲起来！”说完，脚下的皮鞋闪过一道道电弧，吸附着建筑内部的钢筋，她像是无视了地心引力一样顺着高速路桥的桥柱奔跑上去。

此时此刻，初春饰利依然专心致志地破解着木山春生留下的芯片。虽然之前也被桥下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担心起来，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毫无用处，最好的帮助……就是尽自己的努力破解木山春山留下的芯片。

所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已经出现在头顶上方……那团肉块的出现无声无息，甚至带着些半透明的感觉，连阴影都不会留下。

只是平平无奇的肉块，下一秒，忽然蠕动了起来。

两颗巨大的血红色眼珠像是恐怖片里的镜头，猛地从肉块里挤出来，紧接着，硕大的裂纹在两颗眼珠下方撕扯开来。一道天使的光环从虚无中缓缓凝实，悬浮在……嗯，现在可以称之为“头部”的上方。

姑且就把上半部分叫做头，下半部分叫做身体。

因为比例的原因……虽然各种意义上都不像是人类，但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像是个刚刚接受过洗礼的婴儿。

“嘶昂——”

丑陋的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无形的飓风……不，应该说是“能力大杂烩”，气流裹挟着电流、冰锥、火焰、发芽的孢子和不知名“激光”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泼洒过去。

“初春！”御坂美琴心里一急，电流的输出顿时增大了几倍，整个人像是被电弧突然弹射出去一般，眨眼间就飞扑到了初春饰利身前。在她身后紧跟着的，是数道黑色的铁砂洪流，形成一道像是链锯般急速摩擦的屏障，把那团肉块发出的范围攻击悉数挡在外面。

“噗——”

缺乏运动细胞的小初春反应过来痛的时候，早就被御坂美琴扑倒在地了，目之所及，除了学姐那沾染了些许灰尘与疲惫，贴得过近的俏脸外，便是无尽黑色的铁砂遮蔽了天空。

“御坂……学姐？”

“嘛……总算赶上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把初春从地上拉起来，“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初春饰利的目光越过黑色的铁砂幕墙，落在了半空中，那巨大的“婴儿”身上，脸上露出震惊和嫌弃的表情，“那个……是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幻想御手失控之后的魔物……之类的。”御坂美琴……并不是做出什么精彩的推理，只是按照大部分电玩剧情来说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巨大的婴儿在发出一波范围攻击以后，并没有继续“破坏”，而是像什么懵懂的新生体……它开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晃动着，不攻击，也不继续变大……渐渐地，它离开了高速路桥的上方，向着侧面的一片旷野游荡过去。

“没有恶意吗？”这倒是有些出乎御坂美琴的预料，不过现在的她也确实没有太多战斗的心思，带着初春饰利，两人从高速路桥的维修步梯下来，回到木山春生身边。

这位模样凄惨的研究员此时已经苏醒了过来。

或者说，她并没有晕过去，只是幻想网络失控的时候……那种诡异地像是灵魂被抽出去似的痛苦，让她根本难以维持有效的意识，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除却心悸之外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但就像是醉酒之后，吐出来会好一些……木山春生，失去了幻想御手的控制权以后，仿佛身体减去了大部分负荷，无论是心情还是生命状态……竟然都有些轻松了起来。

除了因为过度失血还有些虚弱以外。

“那个就是……失控之后的产物吗？”木山春生怔怔地看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婴儿，脸上露出明显犹豫挣扎的神色。

（如果真的有毁灭学园都市的潜力的话……能作为筹码吧？）

她瞥了一眼那个头戴花环的小姑娘……初春饰利是吧？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没解开那个加密芯片……也不能怪她，那个加密公钥本来就是从树状图设计者那里申请来的，也就是说，除非有树状图设计者的私钥授权，或者在密码技术上堪比树状图设计者的“天才”，否则不可能靠一台pda就解密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藏头露尾吗……还不打算现身吗？）

木山春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从一开始就明白，早就不是“用幻想御手救回孩子们”那么单纯的事情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学园都市的高层默默关注着，想要看到幻想御手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能有什么样的价值，只有这样卑微地演出着，展示着……才有可能获得一丝恶魔救赎的希望。

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却也没有选择。

（又一次……做了这样肮脏的事啊……）

“那个可以放着不管……”御坂美琴看着渐渐飘走的诡异婴儿，有些拿不定主意地说着，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枪声从高速路桥上响起。虽然肉眼无法捕捉弹道的轨迹，但从那个婴儿表面绽放的血花和愤怒尖锐的咆哮声中足以看出子弹的落点。

那是只有警备员才会动用的热武器。

受到攻击的怪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如说，这种被打了就无脑还手的反应正符合“怪物”愚蠢的设定——空气中的水汽骤然凝聚、放热，最终化作一道道数米长的冰棱，向警备员的火力阵地飞射过去。

嗯……连“冰锥”这种更具杀伤力的形状都意识不到，果然是怪物啊……

“糟了！”御坂美琴来不及去想警备员们为什么忽然出手，这种明显非人类的怪物，一旦对人类产生了攻击性，那不管原因如何，总要先打过再说……嗯，这也是大部分电玩剧情的感觉。

借着电磁力的牵引，御坂美琴又一次顺着桥柱飞奔上去，留下了三个暂时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人在原地。

“木山……小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初春饰利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从表现形式上看……大概是以‘组织再生’能力为基础衍生出来的类有机体，具体的性质，只有解刨过后才能……”

“有什么办法消灭它吗？那个东西……放着不管的话，很危险吧？”

被少女打断了话语的木山春生稍微愣了一下，她满是血污的脸侧过来看向初春饰利那双明亮的眼睛：“……你是在问我吗？”

“难道这不是木山小姐的领域吗？”

“呵……那个东西，可是因为我的‘恶念’才诞生的……”

“可是你也不想吧？”初春饰利的话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坚定……不是纯粹的坚信，仅仅是因为某种……感性，或者直觉，就擅自把所谓“恶”的标签从别人身上撕下去了。

“为什么？”年轻的研究员带着些苦涩和好奇的模样，“明明之前还义正言辞地批判别人，为什么要对我抱有期待？”

就算那位超电磁炮把那些事情告诉她了……木山春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需要被什么人理解或者同情……那是为了赎罪，为了弥补犯下的错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此而冒犯了别人，被他人所仇视，不都是咎由自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