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怒火高涨，不受控制的细小电弧在御坂美琴的发畔哔哩作响，另一边的孟绘帝乡不得不忍受着电话听筒里巨大的电流噪音，苦笑道：“你先冷静一下……初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那些脑波特征纹的原始数据本来就是木山春生提供的，如果她就是幕后主使，在那些数据上作假也不是没有可能。”

御坂美琴银牙紧咬，她说道：“黑子刚刚得到第十学区少年感化院的情报，说佐天同学和佐天幸在那里出现过……”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孟绘帝乡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矛盾……想要以一己之力解决所有麻烦，初春和佐天……那都是她重要的朋友啊，不管撇下谁都难以跨过心里的那道坎，但她又没有分身术……

“你听我说。”孟绘帝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愧疚？

“初春抓住了木山春生的马脚，应该在她的意料之外，这边不太可能有什么多余的陷阱……但是佐天同学那边，仅凭少年感化院的转述，没办法确认真假。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要陷入整理线索和调查中……在这方面，白井同学才是专业的。”

“退一步讲，初春现在没法给我们提供情报支持，如果能先把她救回来，佐天同学那边的线索会更容易找到。”

孟绘帝乡的话多少带着点“战争功利”的味道，虽然有些忐忑会不会引起御坂美琴的不满，但一来是工作需要，二来……他的人生经历如此，所以逻辑思维如此……他不可能轻易抛却那些过往。

“……”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许久，只有电流的噪声变得更嘈杂了。

“告诉我位置。”少女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甘与一丝无力。

“我现在在出租车上，位置共享稍后发给你。警备员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他们会在高速路上设卡，应该能拦下她。”

“……你也小心……”电流噪音与少女的声音一同消失在电话的另一边，孟绘帝乡放下手机，前面的司机忽然开口了：

“那辆车的性能太强，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跟丢。”

他说的是木山春生那辆蓝色酷炫的兰博基尼盖拉多纪念款，虽然听起来像是爱车一族的收藏品玩具，但本身的性能也不可小觑，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和私家车能追上的东西。

“没关系，她不会轻易下高速的，就这么跟着就行了。”

司机沉默了一下，说道：“警备员那边……”

“放心，我们的合约只限于载具驾驶，等那辆车停下，剩下的就与你无关了。”孟绘帝乡说着，又稍微顿了一下，“你的技术不错。”

司机听懂了他的意思，淡淡地回应道：“以后有活儿还可以找我……老规矩。”

见对方婉拒了自己的招揽，孟绘帝乡也不再多说，转而低头摆弄起pda，少年感化院那边关于佐天泪子的事情让他有些在意……正好第十学区，多少算是他的地盘，调查起来也比较容易。

当白井黑子和孟绘帝乡的注意力都被少年感化院的线索吸引时，重福省帆已经带着佐天泪子和佐天幸来到了第十一学区的一处设施内——作为整个学园都市的物流中心，第十一学区与十七、二十二、二十三并称为“未来学区”。占地近十五平方公里，日吞吐物资总量近四万吨，然而第十一学区的“人力耗费”，只有六个班组，也就是，一百二十人。

如果说其他学区的民用科技大多体现在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上，比如地下管网、城市区域气候自动化控制系统以及智能机器人序列，而整体风貌依然呈现出“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城市生态，那么——这四个学区就是完完全全的“未来学区”，哪怕是从小生活在学园都市的学生们，也无法不惊叹其“科幻程度”。

超乎想象的自动化与集成化，第十一学区内不存在“道路”和“街区”的说法，甚至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交通”。大量的框剪式、拼接式和流式轨道模块组成了第十一学区的“血脉”，足以承担千吨重量的运输轨道像积木一样不停地滑动、旋转到预定的位置，待计划中的物资流通过后又立刻改变状态。上百尊巨大的塔吊像巨人的手掌，不断地起起落落，负责每一个仓储单元与交通线路之间的搬运工作。

这一切的统筹指挥，全部仰赖于第十一学区的“物流一号”超级计算机，虽说无法与树状图设计者那样的超智能计算机相提并论，但“物流一号”的计算资源仍然足以负担半个瀛洲国区的市政管理需要。而在学园都市，它却仅仅为一个十五平方公里左右的物流园区服务。

高度自动化的系统，几乎让人类没有插手的余地，相对应的，负责维护第十一学区运作的六个班组——每个班组二十人，分为六班倒——可想而知这二十个人掌握了多大的“权力”。他们每一个人负责的工作内容，放到外界都堪比一个拥有上万名工人的大型码头。表面上看来，科技的发展解放了人类的双手，但事实上，却赋予了人类的大脑更强大的权力。

佐天幸私以为这是某种科技进步超过了体制进步的不协调后果——仅仅让二十个人负责这么庞大的物流园区，过于集中的权力很容易滋生**——就比如现在，虽说他尽力去夸大了逃离学园都市的难度，但不得不承认，在第十一学区这样的运作体制下，只要这二十个人里有一个人想要偷偷摸摸帮人偷渡的话……那还真是一件相当轻松的事情。

第十一学区只有唯一的一座控制中心需要人类入驻，每个班组的二十人也全部待在那里，不过除此之外，仍然留有预防特殊情况的“维修通道”。虽然大部分检修工作都能以“机器修理机器”的形式完成，但之前也说过了——自动化与智能化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不管是出于对人工智能的警惕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越是自动化程度高的领域，越要在关键环节留下人类插手的余地甚至是“后门”。这本身也是偷渡行为能成功的关键所在——因为第十一学区并没有所谓的“高级人工智能”站在一个绝对公正、冷酷的立场上去判断一切事物的对错。

对错都是由人类来判断的。

“那个线人在哪？”佐天幸忍不住问出声来。

他本以为会在这座设施内见到那个所谓的线人，不过在重福省帆从某个不起眼的维修箱里取出某张磁卡，并且用它通过了两扇明显是内部人员的专用通道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了。因为这一切看起来……那个“线人”似乎并不打算露面。

果不其然，重福省帆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你们的幻想御手里有登录我的能力吧？”

“你的能力？”佐天幸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精神系的虚假检验，登录等级lv2，是这个吧？”

“嗯……等一会记得……”

“诶？等等，我……我没用幻想御手啊……”佐天泪子忽然注意到重福省帆话语中的“我们”，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后者明显呆了一下，紧接着，一种叫做愤怒的表情从这个一直有些沉默的小女孩脸上显现出来。

“你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们的！”重福省帆有些激动地低声说着，然后目光又落在佐天幸身上，“你没跟她说吗？”

“……”

佐天泪子有些茫然地看着重福省帆，又看向佐天幸，眼中流露出疑惑和有些难过的味道。

“咳……”那种难过的味道根本没有掩饰，连佐天幸这样的家伙都能看得出来。的确，佐天泪子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朋友的秘密之类的女孩……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瞒着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再好脾气的人也会不开心了，更何况……

“我的能力可以和她一起。”佐天幸对重福省帆说着，“这是她的选择……重福……武琴也同意了。”

重福省帆盯着他看了一会，猛地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像是赌气了似的，佐天幸也顾不上跟佐天泪子解释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东西啊！”佐天泪子快步走到佐天幸跟前，压低了声音质问道。虽说是质问，但温柔的女孩还是习惯性地放轻了语气，像是朋友间的玩笑那样，有些气鼓鼓地瞪着大眼睛瞧他。

“其实没有什么瞒着你的……这都是重福武琴的主意……”佐天幸苦笑着，他并没有撒谎。不管有没有瞒着佐天泪子，都不会改变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区别只在于，佐天泪子一直以为重福武琴是想让她和佐天幸把他的妹妹重福省帆安全地送离学园都市，事实上……

他真正想要送出学园都市的人……只有佐天泪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