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大师
向前在府中, 他即便看不惯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羞辱人的话, 现在温水水什么都没做, 他却含沙射影的讽刺,这还在人前,丝毫没顾及到会否被人听见。
总归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隔着一层血缘就生出了许多怨恨, 温水水比不得他受人疼宠长大,也明了他是有意为难自己, 她吵不过他, 能做的只有沉默。
温昭等不来争吵, 转过脸睨她, 即见着她兀自不做声, 这样温顺的姿态和他生辰那天的凶厉完全不一样, 他犹记得当时她有多癫狂。
所以平日的乖巧都是装的,装给别人看,好引来他人的同情。
他们已经撕破了脸, 没必要再表现出和睦, 若不是她逃来弥陀村, 他母亲定不可能这么轻易容她在府中, 她离间了父亲和母亲, 像她这种人早该被赶出府。
一时几人都无话, 就这么默契的走到了寮房。
三个大男人往院里一站, 本就不大的院子显得更加拥挤,院里摆了几张竹椅和宽桌,上面早放了茶点。
温水水引着大家一同坐下, 自己捧着杯子喝茶, “寒舍粗陋,慢待了殿下。”
萧笙祁捡一块桂花糕放嘴里象征性的咬了一点又放下,环顾四周一圈道,“表妹这里倒是清静。”
“东边只臣女一个住户,”温水水解释道。
“本殿听说,在弥陀村除了每日早晚听经参佛,空了还需的出外头感受疾苦。”
萧笙祁含笑的看着温水水,略带担心道,“表妹身子骨瞧着娇弱,那等粗俗的事情想来是但不得的。”
温水水局促的抓着杯子,先看过元空,才缓缓说,“云华寺的大师们常过来帮衬,臣女这些日子还没出去过,要是真的可以去外面见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施主说的疾苦,贫僧的理解是修人世行,弥陀村的居士大抵都经过深思熟虑才入村暂住,想来也不会抗拒体验世间百态,”元空接过温水水的话补充道。
萧笙祁道了句也是,手点在桌子上,“表妹住的这间寮房不算小,平日一人在屋里许是会孤独。”
温水水听着腻烦,又不好跟他说的太重,只得绵绵道,“有含烟和从梅陪在身边,倒不曾感到孤独。”
哪有小姐会把丫鬟挂在嘴边,在他们这种人眼里,丫鬟根本算不得人,不过是奴仆,哪有主子会跟奴仆亲昵,主子向来要高高在上,端着架子,奴仆得匍匐外在地,万不能越过界限。
温水水这番话一说,萧笙祁眼中微不可见的显出一丝鄙薄,果然是小家出身,属实让人看了笑话。
但萧笙祁面上还是温润的勾唇,“表妹心胸开阔,本殿倒是想求你桩事。”
温水水将手放到桌子下,不禁握紧了拳头,“……只要是臣女能帮上的。”
“本殿近日认了位义妹,她家中遭难,如今身无居所,”萧笙祁眉尖有忧愁,长长叹气,“本殿和她终归是男女有别,断断不能将她接进府邸,思前想去,还是表妹这处最安稳,你们都是女孩儿,两个人在一处还能做伴。”
这个忙温水水不想帮,萧笙祁和林月妍是一伙的,他虽然看着好说话,但谁知道会不会背地里耍阴招,他的义妹要真住进来,有个坏心眼,温水水哪儿能斗得过。
萧笙祁看出她的顾虑,补了句道,“本殿也知不能常住在表妹这里,只是她毕竟一个姑娘家,本殿不忍看她流落街头,这才出此下策,她家乡远在江都,又是体弱多病,本殿是打算等她将养好了身子,就叫人把她送回去。”
言下之意,不会在她这里住的长。
温水水一听见江都就倍感亲切,纵然是不太情愿,但又寻思母亲故乡的人能有什么可恶的,她自己回不去江都,也不能让别人回不了,不过是短住,她忍忍就是。
“二殿下把她送来吧。”
萧笙祁凝眉轻笑,“给表妹添麻烦了。”
温水水抿一口茶,干笑过,眼睛不自觉瞟到元空脸上,他没什么表情,好像将才他们说的话都没进他脑子里。
恰时含烟站廊下小声叫她,“小姐,您该喝药了。”
温水水唔着声,起身道,“三位暂且品茶,我先去喝药。”
元空和萧笙祁点头微笑,温昭拧过头睬都不睬她。
温水水没所谓的抬步往台阶上走,又听见萧笙祁问话,“臣弟好久没和皇兄对弈了,不知皇兄能否赏脸同臣弟切磋一番?”
元空摊手在膝上,从容浅笑,“即是施主相邀,贫僧当然不会推辞。”
温水水踏一只脚进屋门,偏过脸和从梅说,“去把棋盘端出来吧。”
从梅扶她入内,旋即转到耳房捧出棋盘放到桌上。
萧笙祁先占了白子,夹起一子放在棋盘当中,“前两天皇兄受了惊,三弟嘴上说的好听,可在父皇面前也没替皇兄说道说道。”
都是面儿上的好,谁会傻到当真,温家和林家立在朝堂上有几十年,这几十年够让陛下宽以待人,犯不着为了件登不上台面的小事喊打喊杀,不过是数落数落做做样子,萧承勋也不蠢,温家拉出了背黑锅的,他真跟陛下说了元空受辱的事情,顶多就换来陛下责骂两句,说不定还勾起陛下对元空的心软。
两个人争皇位可比三个人要轻松的多。
“施主还记着这个事,贫僧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元空也放上黑子,不急不躁道。
萧笙祁怔了片刻,随即又下子,“皇兄记性有些差。”
元空笑了笑未答,手下跟着落子。
温昭坐在旁边看的无聊,翻过身往屋廊那边跑。
“阿昭,别在这里惹事,”萧笙祁挺直脊背提点他。
温昭充耳不闻,快步进了屋。
元空修长的手扣在棋笥,“纵然是姐弟,温小施主也该敲一声门,终归男女有别。”
“皇兄竟也会注意这些,他们一家子人总不能太讲规矩,没得生疏了。”
萧笙祁啃了啃手指头,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臣弟怎么察觉到皇兄紧张了?皇兄紧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