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楚媛上来了！她不能跳舞了，那这次她会表演什么呢？我真的很期待啊！”

“不是说楚媛的腿断了吗？她怎么还不退赛？这样撑着有意思吗？主办方也是心机，把她放在第九人，榨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啊！”

“谁利用谁还说不定呢，也许是联合起来炒作，娱乐圈，啧啧。”

灯光还暗着的时候，观众的议论已经围绕着方方面面展开，电视台的导播在后台忙碌得不行，虽然听不到观众的议论，但是能看到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啊。

楚媛一出来，明显观众们的注意力都更集中了，表情却各式各样，还开始交头接耳，这当然是因为楚媛的人气高了，跟前面的八位选手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切观众的表情，好，灯光亮起，切评委席……”导播在忙着指挥。

此时，舞台上的灯光渐渐地亮了起来，一束光开始聚焦在舞台中心，画面终于变得清晰——观众看到的楚媛其实并不是坐在轮椅上，而是坐在一架钢琴前面，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她的手指修长，搭在黑白的钢琴键上，更显得好看极了。

她此刻身穿白色的礼服长裙，遮住了她的双腿，让人看不清她的腿是否又异常，随后，有人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楚媛还戴着耳麦啊，她要唱歌？”

“不能跳舞，真是太失望了。”

“对啊，楚媛不跳舞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冲着她要跳舞，才买票来看半决赛的！”

“但是她真的好漂亮啊，穿着那件白色的礼服裙，像婚纱一样，从侧脸到脖子到手，简直美如画。这画面，这意境，就算她弹出来的是一坨屎，我也能吃下去。”

“靠，屎你也能吃下去？恶心不恶心？花痴。”

观众的议论各种各样，有支持，有嘲讽，有花痴，就在这议论声中，坐在钢琴前的楚媛手指一动，一串音符随着她的指尖传出。众人安静了下来。

而此刻评委席上的陆慕辰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这首曲子……

钢琴的音符弹了一小段，接着一个干净清澈的女声张口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居然是《虫儿飞》，天哪，这么小儿科级别的歌，楚媛居然拿到比赛现场来，她怎么想的？这是在侮辱评委的评委？”

“额，真的是，我女儿好喜欢这首歌哦，儿歌嘛。连我女儿都会唱。”

“对啊，这是儿童节目比赛吗？楚媛也太飘了，舞蹈表演的时候那么让人惊艳，怎么现在却……”

观众本来已经平静下去的议论声，忽然又开始了，在这种比赛现场唱儿歌，就算是自弹自唱也未必能赢得好感，尤其是反差太大。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清澈的女声在场馆里飘荡，完全忘我且投入，渐渐的，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因为导播切出的电视画面里，居然是评委席上陆慕辰的呆愣——

这个表情，出现在陆少的脸上，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八位选手可是从来没得到过任何好脸色的，楚媛一上台，才唱了几句，陆少怎么就……

陆慕辰已经坠入回忆的深渊，再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台上的那架钢琴、还有钢琴前的那个侧影。

可是，很快，连眼前的画面也都变了，变成了夏夜的星空下，那个有风吹过的半山腰，他和一个女孩抱在一起，在她的颤抖和哭泣中，将彼此的距离变为负数，始终是负数，他听她哭，却仍旧不肯停。

“阿陆，阿陆，呜呜，你再不放开，我要唱歌了……”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女孩，在彼此的第一次时，她疼得要唱歌。

他却不许她唱，吻住她的唇，越爱越深，在喘息声中抽空说话：“小知了，我永远不会放开了……你完了。”

她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一边抖一边哭：“那我真的要唱歌了，阿陆，我要唱歌了……”

“小知了，小知了，我放不开，等了你太久、太久，终于可以吃了，你想唱就唱吧……”他还在卖力地爱她，她真的带着哭腔唱起歌来了，还要想一想：“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她在他怀里，以地为床，看到的自然是头顶的天空，听她唱歌，连小星星都唱得跑调跑到天边去，他忽然绷不住笑了，却被缠得更不能动。

他缓了缓，咬她的耳朵：“哪有人在这时候唱小星星的？小知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已经被他弄得一塌糊涂，抖个不停：“那我唱什么嘛？我唱什么都跑调啊！好多虫子，还有蚊子……”

他笑：“小知了也是虫子。还很好吃。”

“阿陆你也是虫子！”她叫。

“嗯？我是什么虫子？”他又开始不安分了。

初次尝到爱情滋味的女孩挣扎，想推开他，又舍不得放，一口咬上他的唇：“你是大虫子，最坏的大虫子！”

呵，要什么经验丰富？陷入爱情里的时候，最纯洁的少女也能成为无师自通的情话高手，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更热更难熬，哪里还能回得去？

“大虫子吃小知了。”他把她抱起来，让她撑着他的力道，这一次，换作他的头顶是满天繁星，繁星下，有萤火虫在飞。

心里温柔，身体热情，他一边爱她，一边哄道：“小知了，我也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吧……”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他唱起来，在她的身上流连，带着笑，带着狠劲儿。

“我在思念你啊……阿陆你唱得真好听……”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他继续唱，她继续反馈，学着他唱出声：“只要有你陪……哎唷……还想听……”

“还想听啊？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他对她言听计从。

“歌词写得真好啊，一双又一对才美……阿陆，我要这首歌学会，我最喜欢这首歌了……”身上的女孩忽然扑了上来，她的眸光轩然欲滴，声音又娇又乖，渐渐地遮蔽了头顶的星光、挡住了所有的萤火，让他的视线里只有她的眸子、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温度，万事万物，都是她，连他自己，都成了她的一部分。

全世界，都是她。

在那样刻骨铭心的情境下，他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她，毫无保留，彻彻底底。

“阿陆，你是我收到的最完美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所有，都是我的。”结束时，她带着哭腔在他耳边说，抱得紧，语气霸道，完全嵌在他怀里。

“好，我同意。”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陆少？陆少？”

耳边又响起了歌声，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虽然干净清澈，却完全没有跑调，清晰而完整地唱了出来。

有人在叫他。

不止一声。

陆慕辰眼前忽然亮了起来，视线的前方仍旧是那个灯光聚集的舞台，也只有那里才有光，一个女孩坐在钢琴前，正在自弹自唱，她的侧脸也如此陌生，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让他觉得熟悉。

可是，他居然就在这偌大的舞台前、诸多人的围观之下，将自己迷失了。

楚媛、为什么会唱这首歌？

她到底是谁！

陆慕辰的眼神已经变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楚媛，听她空灵的声音继续唱，已经是第二遍。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不知道是导播那边切出了陆慕辰失神的样子，还是观众真的有所领悟，台下的观众席上此刻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刚才说楚媛不专业、唱儿歌的人中居然有人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眼角——

“居然把老子唱哭了。怎么会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惊讶地嘀咕道。

他偷偷去看四周其余的人的反应，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有点不对劲，他隔壁座位上的女孩子虽然没有动作，可是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了，一开始我还在笑，可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很悲伤，楚媛应该也很悲伤吧？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晕死，楚媛是魔鬼吗？怎么一唱歌让人想哭？这是选秀比赛啊，怎么回事儿？”

是的，楚媛应该是魔鬼，跳舞夺人心魄地惊艳，唱歌不动声色地让人情绪失控，连评委席上最难缠的那一位都不能幸免。

这样的比赛结果，还会有悬念吗？

但是，假如楚媛真的赢了，怎么能服众呢？楚媛凭借着一首儿歌《虫儿飞》成功晋级了总决赛，难道不会被人诟病比赛是儿戏？

钢琴声越飘越远，终于慢慢地消失不见，舞台上安静了下来，那个身穿白色礼服的楚媛从琴凳上起身，蹒跚地走到了台前，朝台下鞠了一躬。

没有掌声，只有安静，在观众的沉默当中，评委席上的陆慕辰不等主持人串场，就已经开口了：”九号，你当这是儿歌比赛现场？为什么选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