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人间娇花VS紫宫仙尊78
春日百花灼娆,花瓣飘落之际他在她耳畔呢喃细语。
夏日晴光艳绝,莲舟轻过他取过菡萏捧到她面前。
秋日叶落归根,冷雨敲打屋檐时她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
冬日飞雪漫天,她收伞看他青丝染雪说此亦算共白首。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阮柠从来不知道,原来五年的时光可以那么漫长又那么短暂。
漫长到这五年的记忆似乎比流坡山的百年还要繁华深刻,又短暂到她尚来不及做完所有想和蔺子砚一起做的事,时光便已经匆匆而过。
在最开始的命本中,明明她登位之后和蔺子砚还有将近二十年的未来,如今不过是第五年,她的身子便撑不住了。
这是一个枫如血的时节,那火红的枫叶染红了她掩口的素帕。
到底是司命中途改了命本运行的轨迹还是哪里出了差错已经不重要了。
生命流逝的感觉太过清晰,清晰到她无法看着蔺子砚微红的眼眸安慰他欺骗他。
所以,她只能诚实而又残忍地告诉他:
“子砚,我可能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怕弄疼她,又松了力道:
“先前叫你莫爱美多添些衣,你总不肯。如今染了风寒,可有几日难受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酸涩不已:
“子砚,我好不了了。”
蔺子砚心头一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酸疼的紧,他勾唇浅笑:
“不会的。阮阮,不会的。”
她别开眼,不忍去看他无措慌乱的脸:
“我们没有孩子,就从宗室过继罢。你来挑人,好好培养他。”
“楚琏那里,你多关注一二。”
“子砚,以后,交给你了。”
“阮柠,你真要丢下我吗?”
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五年前的伤也许并没有好全,此刻猛烈的痛,痛的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湿了眼角,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蔺子砚,这一辈子,怎么会这么短?”
“阮阮,别哭。”
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很快就会好的。”
帝星光芒黯不可见无力回天,蔺子砚其实比她更清楚。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她说:
“子砚,我还想看雪。”
希望这破败的身子能撑到第一场雪。
“我会陪你看的。”
像是为了确保什么,他郑重又坚定的地说:
“以后的每一场雪,我都会陪你看。”
她抬眸,在他坚定的目光中看到了痛苦,伸手抚平他的眉,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蔺子砚,这辈子没了,还有下辈子呢。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我啊,还要记得爱我。”
他抓住她的手,执拗地说:
“谈下辈子太早,阮阮,我们这辈子还很长。”
“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这么难吗?”
“不难不难,阮阮别生气。”
他竖起三根手指,语气温柔而认真:
“三清在上,我蔺子砚发誓…”
万里无云的天际蓦的雷声轰隆。
上仙之誓,不可轻言。
更何况符鹤仙尊在天界的地位胜过于三清,这誓言也做不得数。
阮柠瞥了一眼突然暗沉下来的天色,心中五味陈杂之际,他清润和雅的声音传入耳中:
“三清在上,我蔺子砚定不负阮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碧落黄泉,忘川奈何,生死无隔。”
天地间喧嚣的雷声在这瞬间全部褪去,恍然间又如海啸席卷而来。
“若违此誓,便叫——”
“我相信你,蔺子砚。”
强压下心中的庞然动容与晦涩,她安静地笑开了,如春日娇花:
“先前你说不能保证一直爱我,为什么又要发誓?”
“爱与不爱,我无法控制,但我可以不辜负你。”
她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负。
这个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谨,丝毫谎言都不愿说。
她想争辩说不爱便是辜负,但终究无法说出口。
蔺子砚是个有担当的人,许下了这样的誓言,她便是他再无法舍弃的人。
这样已经很好了。
见她垂眸不语,他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但他发现自己早就将要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
许久,她有些好奇地问他:
“下辈子你要怎么找我?”
“北疆寒潭有一株花,名为缘生,可将两人缘分延生三世。阮阮,我会找到它。”
阮柠没想到蔺子砚会为了一个传说中的缘生花亲自奔赴北疆。
“子砚,我只等你七日。”
他回眸,阮柠立在门边长发微乱,披着厚厚的大氅,她的双眸仿似笼罩在晨间的雾气中,恍恍惚惚凝着露珠的辉光。
“好。”
阮柠露出一抹笑,眼底却藏着清清浅浅的忧伤。
“我在这里等你,不要忘了。”
她脸色苍白,衣袂飘举,弱不禁风,衬着巍峨庄严的殿阁背景,显得无比的寂寥。
他心中蓦然就升起了一片绵绵密密的疼痛,他弯起嘴角:
“阮阮,等我。”
蔺子砚最后终是离开了,阮柠无力地靠在门边,身后有人扶住她,听声音仿佛是青蓝:
“女皇陛下,外头风大,快进屋。”
她抬头看了一眼冷调的日光,在青蓝的搀扶下转身走进屋内。
有些后悔了,她或许不该和他提下辈子的。
剩下的时间里,她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她想无论如何,她都要撑到他回来。
六日一晃眼就过去了,蔺子砚没有回来。
很快就到了第七日,她从清晨便坐在门边等,等到黄昏,还没有瞧见人影。
视线朦胧,眼前光影轮换,她眼头一黑,昏倒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走到门边等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窗外橙红的晚霞。
她突然想起他们曾在高高的观星塔看过夕霞。
当时她不屑一顾,瞧惯了栖霞台的景,观星塔的霞光根本入不得她的眼。
如今,她却觉得那时的霞光美极了,若是能再看一次就好了,当然蔺子砚得要在。
这已经是第七日了,蔺子砚还没有回来。
好累啊…
心中苦苦支撑的焰火渐渐熄灭,她的视线再次朦胧起来,困意袭来,她正要闭眼时,耳边传来青蓝激动的喊声:
“女皇陛下,女皇陛下,下雪了!”
青蓝小跑进屋半跪在床边,眼中含泪,略带哭腔道:
“女皇陛下,您快看看,外头下雪了。”
青蓝侧开身子,让出窗户的视线,她猛然睁开眼眸。
窗外那棵枫树上染了一层银色,白色的小点在空中飘荡,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中。
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她转眸看去,一抹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国师大人。
她蓦然笑了,又委屈又开心:
“你终于回来了。”
他大步走过来,将护在怀里的红色小花捧到她面前:
“阮阮,我找了缘生花。”
眼前已看不太清,视线下移,她估摸着缘生花的方向看去,笑着夸奖:
“真…好看。”
“阮阮,外头下雪了。”
眼皮越发沉重,耳边是他模糊的话语,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合上眼前本能地回复他:
“嗯。”
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意识消散。
她的呼吸也停在他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的那瞬。
他恍然不觉,笑着告诉她:
“我在北疆这几日见识了很多,等你醒了,我慢慢同你说。”
“你说你想看雪,等你身体好些了,我抱你出去看。”
青蓝泪流不止,她跪着上前:
“女皇、女皇已经…”声音戛然而止。
蔺子砚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刺入了她眼中,她顿时止住了,噤若寒蝉。
他收回目光,长叹一声,将她抱入怀中走到殿外看漫天飞舞的雪色绒毛。
绒毛飘至青丝上便被勾住,不过一会儿,头上便粘了一层白色绒毛,他帮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阮阮,这算不算是你要的共白首?”
怀中人一语不发,他不在意的笑笑:
“阮阮,我们会有很多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