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鹅城见闻

驾,驾~

三十多名黑衣士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张恒倒是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辆双马拉着的马车上。

马车没有车篷,车上铺着地毯,放着供桌,供桌上奉着一座香炉。

张恒盘坐在供桌之后,双膝盘坐,双手结三山印,不动如山。

修道。

在张恒看来要挨得住寂寞。

从大沟镇到鹅城骑马要走半日,一个往来就要一天。

性格跳脱,骑马而行。

一路锦衣怒马,看尽沿途之花,自然有一番乐趣。

只是张恒没有这样做。

他二十多岁学道,比自幼上山,学了十几年的同龄人已经慢了一大截。

唯有严以律己,不可懈怠,才能在求道路上慢慢追回来。

或许有人说,一天半天的无所谓。

但你今天无所谓,明天就能有所谓了吗?

今天无所谓,明天无所谓,后天无所谓。

张恒赢得就是这种人。

努力,或许无法让他超过同样努力的人,但是不努力的,一定会被他越甩越远。

咚咚咚...

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不停。

下午,终于抵达了鹅城城外。

只是没等众人进城,鹅城门户突然大开,从中冲出一群女人。

张恒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

入眼,只见这些女人支起大鼓,载歌载舞,城头上也挂上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是热闹。

“族长,情况有点不对吧?”

大奎策马上前,小声道:“您不是钱真人的师侄吗,钱真人用得着这么客气,为了欢迎我们,连大鼓队都请来了?”

张恒眯着目光。

看了眼城头上的‘鹅城’二字,又看了看敲锣打鼓的女人们,低语道:“不是接我们的。”

踏踏踏...

一通鼓响,伴随着脚步声,城内走出一群乡绅。

他们成群结队,后面还跟着扛着幡旗的人,只见上面写着:“欢迎新任县长来鹅城赴任。”

“族长,怎么办?”

大奎有些发愣。

张恒看了看身后官道,又看了看眼前的乡绅欢迎团,吩咐道:“把路让开,正主应该就在后面。”

踏踏踏踏...

就在乡绅欢迎团的人琢磨着,张恒一行人怎么还不进城时,远处尘土飞扬,又驶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一人,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白色礼帽。

他先是往张恒这边看了看,随后一夹马腹直奔城门而去。

“委任状,此委任马邦德为鹅城县长,此状,中华民国汉东省主席巴青泰,民国八年八月十八日,汉东省政务厅宣。”

一名师爷打扮的人放声呐喊。

不远处,大奎兄弟二人听到这样的话,小声和张恒说道:“族长,原来人家是接县长的,幸好我们没冲上去,不然非得闹个乌龙不可。”

“进城吧。”

张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目前又往西装中年人身上看了眼,嘀咕了一句:“张麻子!”

嘶屡屡~

张恒一行人跟在县长身后进城。

可他们一行三十几人,各个后背长枪,腰挂短枪,清一色的黑装黑马,行动整齐划一,排场可比县长还大。

别说前来迎接县长的乡绅代表团了,就连进了城的县长都忍不住扭头看来,向身边的师爷询问道:“汤师爷,这是鹅城哪大家族的人?”

“不好说。”

汤师爷心里也犯嘀咕:“看他们衣服上写着‘张’字,鹅城四大家族没有姓张的啊?”

“不是四大家族的人还能有如此排场,看来鹅城的水果然很深。”

县长深吸一口气,向身后众人喝道:“都把眼睛睁大点,谁也别给我出纰漏。”

另一边。

张恒盘坐在马车上,已经到了钱真人住处。

说句不敬师长的话,钱真人这里看起来够寒酸的。

钱真人的道场只是间小铺子,门口写着茅山正宗,钱真人道馆。

至于为什么是道馆,不是道观。

因为观,必须要按照宫殿的规格来建,想要被称为道观,怎么也要有正房三间,偏房四间,外加净室一间,可成八卦之图。

达不到这个标准,只能自称为道馆。

当然,钱真人再怎么说,也在城里有安身立命之地。

庙宇再小,也能供真灵,徐真人遇到他之前只能住四面漏风的义庄里,比之钱真人还惨。

“去敲门。”

张恒一边向人吩咐,一边走下马车。

“师弟?”

开门的是钱真人的弟子钱水。

“师兄。”

张恒手掐道印,微微低头。

钱水赶忙还礼,稽首之后才再次问道:“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有件事需要跟师伯商量。”

张恒看向道馆:“师伯在家吗?”

“我师父去乡下做法事了,只留我在家看店。”

钱水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把门推开:“师弟,进去说吧,师父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张恒向前走两步,扭头吩咐道:“门口留四个人守着,其他人在附近找客栈住下,等我吩咐。”

“是,族长。”

众人纷纷离开,只留四人在身边听用。

一旁,钱水将一切看在眼里,羡慕的不行:“师弟你好威风啊,不像我,没见过什么市面,鞋子破了都没钱换新的。”

张恒往钱水脚上看了看。

发现他右脚上的鞋子果然破了个洞,露着半根脚趾。

“师伯也是,出门前也不知道给你留点钱。”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枚大洋:“师兄,去买双鞋,再换身新衣服吧,这是师弟孝敬你的。”

“谢谢师弟。”

钱水喜笑颜开。

算起来,钱水的年级并不大,也就十**的样子。

因为入门早,张恒才叫他师兄,光说岁数,张恒比他大得多。

所以在张恒眼里,这就是个小老弟,就像家里岁数小,辈分高的小孩一样。

嘴上叫声师兄,实际上张恒只拿他当后辈看,带入的是长辈身份。

“师伯这里怎么弄的这么乱,看着跟旁门左道一样?”

进了道馆,张恒眉头微皱。

因为从里面的摆设中,他是一点没看出茅山派的大气,反而处处透露着一股旁门左道的气息。

墙上贴着符,挂着幡,还摆着一副骷髅架。

地方也小的可怜,前后加起来也就五十平,多进来几个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师弟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练茅山术的,平日里所耗颇多。”

“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比较小气,日子过得就更惨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有时候师父出门去的久了,我甚至要一连饿上几天。”

说到悲处,钱水红了眼圈。

张恒看的摇头叹息。

钱真人并不是没钱,而是舍不得花。

他是个看着咸菜疙瘩就能吃两碗白饭的人,谁给他当徒弟,一定是上辈子丧尽天良,没做过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