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还是颤抖得厉害，就像是心中疯狂涌出的恐惧，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司徒长恩忽然有些害怕这种只能够听得到彼此呼吸声的寂静，因为，这让他觉得，或许下一刻，自己的牙齿也打起颤来的时候，便会被对面的她，给听到了。

他有些难堪地皱了皱眉头，低下了头，慢吞吞地将腰间的水烟袋抽了出来，放在桌边磕了磕，却发现这平日里能够让他平心静气的水烟袋，竟也不起作用了，便是紧紧地攥在了手中，自己也仍旧还是抖得厉害。

他几乎快要捏不住手中的水烟袋了。

司徒长恩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眼眶微微泛红，抿了抿唇，犯别扭似地非要跟自己的水烟袋死磕——他今天，还非要好好抽一袋子水烟不可！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烟草了，毕竟上一次眼前这人离开的时候，专门给他配制了那么多专门用来凝神静气的糖豆子，只因为烟草毕竟对身体不好。

但是，他现在就是想要抽一口，再不被这烟草的味道麻痹一下，万一……哭出来了怎么办？那样……多，多难看呀……

他茫然无措的时候，苏暮离其实也是茫然无措的。

求问，前段时间刚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只猫，好不容易接受了，却发现自己的朋友变成了一只狐狸，心情太复杂以至于脑袋当即了怎么破？

苏暮离两眼无神地发着呆，直到听到了司徒长恩那熟悉的磕烟杆儿的声响，才堪堪回过神来。

只不过，一回神就对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姐姐，跪求你千万不要哭！

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又从始至终都很心疼自己，大事小事帮了自己一大堆，平日里爱算计人，却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身上规避着这个习惯，她就是个石头做的，也不可能因为大家品种不同，就把以前的种种给忘了啊。

苏暮离赶紧抬手顺毛，凑过去摸头：“别哭别哭，你看你都从两脚兽变成四条腿儿的妖精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呀！就算你是狐狸……大不了日后，我坚决不用狐狸毛做的东西了，还不成么？”

除了玄霄，卿儿，还有小鱼苗，她极少这样摸人的脑袋，尤其是这样御姐范儿的司徒长恩，平日里怎么看，都只有人家女王摸旁人狗头的份儿，哪里是能让别人随便伸爪子的？

她这么自然而然地伸手，绝对是下意识地把人当小动物顺毛了！

苏暮离的爪子微微僵了僵，总觉得摸了女王大人的脑袋似乎有点儿大不敬。

她讪讪地笑了两声，顺手牵走了司徒长恩手里的烟杆子，又掏出糖豆子接着哄：“来来，以前给你的那些糖吃完了吧？你看我专门又给你提炼的啊，比上一次的还好，加了灵泉和百年雪莲，滋补养颜，美容排毒啊！”

司徒长恩简直哭笑不得，当苏暮离抬手给他擦眼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只差一点儿就彻底哭出来了，可他却因为只顾得上盯着苏暮离的眼睛，唯恐找到了一星半点儿的不喜，所以竟不自知。

他心中觉得有些窘，但是更多的却是有种的高兴，那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被人追杀很久之后，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吃一顿饱饭的感觉，满足极了。

原来小包子病不是在嫌弃他，也没有责怪他的隐瞒，她只是……反射弧长了那么一点儿。

司徒长恩嘴角露出了一抹略显孩子气的笑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装了满满一罐头的糖豆子，修长的手指从那猫罐头上滑过，眼神温软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还有一件事情瞒着你……”司徒长恩抱着猫罐头的手紧了紧，看着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唯恐自己难过的苏暮离，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眼底酝酿着一种叫做孤注一掷的决绝。

背负着秘密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以至于，每一次看到眼前这个人对他直白简单的好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浓浓的负罪感。

或许说出来会被嫌弃，也或许会被厌弃，但是，如果他不说，就永远也得不到这个人的原谅，更永远不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了。

这两年来，他如此疯狂的修炼，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而不是背负着一个变态的模样，饱受煎熬吗？

苏暮离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奶猫，竟有些紧张。

司徒长恩虽然仍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妖精模样，但是身上的气势，却狠绝得让人心惊。

老实说，她一向觉得自己的的脑洞够大，但是，她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秘密，能够让司徒长恩流露出这种……比“不是人类而是狐狸”，还要严重的秘密了！

总不能，总不能她要告诉她，她眼前看到的其实是个幻象，她其实不是什么倾世魅惑的大美人儿，而是个纯爷们儿吧？

呵呵！

苏暮离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的脑洞已经大破天际，快要转不回来了。

“你……”苏暮离想说其实如果真的很为难，真的可以不用说的，毕竟就算是知道了司徒长恩是狐狸，除了明白大家品种不同，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啊。

只是她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见司徒长恩笑了笑，那声音……凛冽清澈，干净好听……

但是！

但是它真的是个男人的声线啊！

苏暮离无声息地张大了嘴，整个人都蒙了。

两脚兽变狐狸什么的，至少有她男人在前面做铺垫，中间各种插曲太多，以至于这个人类变萌宠的过程，根本逗乐多于神转折，以至于她再接受的时候，也只是没想到而已。

但是，妖娆天下，身材爆好的祸世妖姬，忽然变成男人什么的，这跨度，还是大过头了吧？

贴心姐姐一秒钟变成男狐狸精……还有比这个更让人世界观崩毁的事情么？

苏暮离呆呆地看着司徒长恩，连表情都不会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