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祸躲不过
一中门口,上完晚自习的学生一下课就奔着路边摊位跑过来,仿佛只有填满胃才能弥补这一天一天等待来年高考的煎熬。
小红已经把最后一份鸡排卖完,这个钟点来复印的人不多,收拾收拾准备打烊。
回去之前,小红照惯例走到隔壁的居民楼,敲响了一层中间户。
“文静姐,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每天小红走的时候,都会跟许文静这样打招呼,许文静也不用下地开门,朝门外喊了一声。
“嗯,知道了,路上小心点。”
少年腼腆一笑,“欸!”
一开始文静还总是下地开门,可是只持续了几次,小红就再没叫她开过门,说外边有蚊子,知道她没事,他就能放心走了。
虽然知道都是玉京嘱咐的,但许文静还是觉得蔡喜这孩子实在难得,就算是亲弟弟都未必有他体贴。
平时这个时候,文静都会在临睡前看一会儿电视,今天洗完澡她早早上床,刚想把玉京给她搬来的25寸彩电打开,就看到床头那本书。
她拿起来随手翻了翻,书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当自然灾害来临要如何做应急措施。
但是奇怪的很,地震这里被着重标记过,就跟上学时的笔记一样,用红色笔画着重点符号,大大的x上画着四个点,叫她不注意都难。
文静下意识仔细的翻看,没等看到下一章,许文静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办法她现在是孕妇太嗜睡。
但是没睡多久,许文静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有人在晃她的床床,床是木质的,晃得越来越厉害,发出清楚的嘎吱嘎吱的响声。
许文静一下被惊醒了,但屋子里除了她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很快她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屋子里的一切都在晃动……
许文静瞪着眼睛吓傻了,足足三分钟都不知所措。
震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好像还越来越强烈。
突然,挂在墙上的相框,啪嚓掉了下来,玻璃面直接被摔碎,老旧的楼板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墙皮,一大块一大块,很快就露出了预制板,木质纱窗都掉了,窗框好像被什么力量挤压,发出恐怖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整个屋子都在动,好像下一秒楼板就能塌下来、墙也会倒掉一样。
许文静彻底惊醒过来,瞥了眼床上那本书,她立刻掀开被子往外跑,连鞋都顾不上穿,这几分钟是她唯一的求生机会。
许文静摸着肚子,嘴上喃喃念叨着:“宝贝,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这里是一楼,她一定能跑出去……
可是就在她跑到门口时,一阵剧烈晃动袭来,她脚下突然没站稳,跪在地上。
大地好像愤怒了一般,开始上下颠簸,居民楼里楼边有人大声叫嚷:“地震啦……”
有人叫嚷,还有人哭,文静下意识的扶住了鞋柜,手刚好摸到个旅行包。
她一把抓起包打开门就往外冲……
白家精致小烤的厨房正忙着,何蒖珠接到女儿不回来的电话,有些失落。
但这会儿正是店里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失落什么的很快就被忙碌冲淡,院子里都坐了不少人,边撸串喝啤酒,边看多媒体屏幕上的球赛。
每当进球,食客们也不管身边的人认不认识,举着自己的扎啤酒杯就能跟身边的人碰一下。
“喝多了吧,你手怎么抖呢,酒都快撒了。”
其中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喝得晕晕乎乎的男人看见身边朋友手里的酒在酒杯里来回晃动,醉醺醺的逗了一下朋友。
但他朋友看了眼他的酒杯也乐了,“你才喝多了呢,你的酒也在抖……”他刚说完这话,立刻全身汗毛竖了起来,因为朋友并没用手拿着那酒杯,酒杯正放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不好,地震了,快跑啊……”
俩人才从纳闷的面面相觑中醒酒,下一秒,院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可是他们要往哪跑啊,这本来就是外头。
店里的人有的往马路上跑,有的往院子里跑,一时间白家小烤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很快,这群食客就从傻着开始找能扶住的东西,因为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现在就算是躺在地上,恐怕都得跌得鼻青脸肿。
那些由集装箱拼建的钢铁房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食客们并不知道,这些房子在拼建的时候,都用了强力螺丝钉在地上串联起来,除了不受控制的发出吓人的响声几乎纹丝不动,就连店里那些桌椅都是被钉在地上的。
大自然面前,别说人了,就连钢铁都可以轻而易举被折断,食客们生怕这钢铁房子三两下被晃倒了,再把活人砸在下面,那可就彻底凉凉了。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从后门跑到公园空旷的地方,抱着大树迎接下一波地震波。
公园、广场、马路上,全都站满了人,就连正在行驶的汽车也都停了下来。
在天灾面前无人幸免,哪怕是住在豪宅里的人也纷纷躲避出去。
人们跟家人彻底失联,惊慌失措的,或站或蹲坐在外边,眼睁睁看着老旧的楼房里还有往外跑的人,但下一秒,这些人就被生生切断了生机,掩埋在倒塌的废墟中。
从电影院里跑出来的女人到处在寻找自己的孩子,马路上的汽车追尾,处处都有痛苦的哀嚎和声嘶力竭的呼喊。
几乎是地震来的一瞬间,所有通讯设备都受到了影响,
何蒖珠就快急疯了,她不顾周晴的阻拦,非要进到店里的柜台去打电话。
“蒖珠,快走,不能呆在这。”
周晴追着何蒖珠跑到门口,可是何蒖珠却拼命甩开她,藿七也好不容易跑过来,他先把周晴推了出去,自己跑进来找何蒖珠。
“蒖珠,这不能呆,快跟我走。”
何蒖珠就像没听到一样,一定要把熟记于心的手机号拨出去,但是别说拨出去了,电话只发出几声杂音,就彻底没了反应,连电都被切断了,店里彻底陷入黑暗。
“玉京啊……玉京啊……她还在乡下呢……”
她嘴里喃喃的叫着女儿的名字,人却被藿七强行拽了出去。
这场突如起来的灾难,让相关部门措手不及,没人预测到这次地震的来袭,只能看着仪器上突然疯狂刷写的波浪,那是让技术人员的脸上只剩下恐惧表情的数据信息。
白玉京也没想到,明明还有几天,为什么会提前来临。
她背着个老太太,本来是可以跑出村子的,可是却被村口小卖部的顾家人拦住了,现在村口的路彻底被封死。
那文君扯着她不让走:“白玉京,你就是个祸害,害人精!”
玉京被扯得差点倒下,后背上的老人发出如蚊蝇一般的痛苦声。
“……生儿,生儿……”
玉京本来是打算回自己家去的,她知道自己的建的房子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不知道这老太太大半夜咋不回家,地震来的时候,摔在她回家的路上,脑袋也不知道磕到哪了,腿好像也摔断了。
玉京只得改变计划,背着老人往村口跑,腿摔断了没啥大问题,但是脑袋摔到就不一定会出啥事了。
“有完没完,要不是你拦着,我就能背着冯奶奶出去了。”玉京气得要死,她们村可没有能照ct的仪器。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出村子唯一的路被堵上了,等到村子路被疏通开不知道要多久,刚刚她就看过手机,果然如她所料一格信号都没有。
通讯彻底失效,现在就算真有人死了,或重伤,也只能挺着。
不过好在,她做了那些准备,她没出现幻觉,她听得到到处的叫喊声,并不是哭喊,大部分声音都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儿子啊……”
一声突兀的哭喊声划破夜空,声音就离玉京不远。
所有人都凑到了朱家门口。
老朱家的媳妇浑身血池哗啦的正搂着儿子嚎呢,玉京记得这孩子,好像叫朱大壮,是琼玖原来班上的,现在念初二,长得肥粗二胖,难怪他妈是怎么把他拽出来了。
为了得大礼包,朱大壮写了好几份观后感,那几张纸一看就是大人帮着写的,好几张都是一个人的笔迹,但是玉京没计较过这些,要是能叫这家人都记住,她不差那几分零食。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一丁点都没往心里去,地震了不往外跑,非要回屋拿零食,结果房梁倒了把他脑袋给砸了,这伤可比玉京背的老太太重得多,七孔都往外冒血,可手里还握着旺旺礼包跟上好佳薯条呢。
就连那些家里没孩子的孤寡老人都跑了出来,玉京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宁可做个饱死鬼,也不往外跑?
一个女人,问朱婶:“大壮他爸呢?”
朱婶子边搂着儿子边抹眼泪骂道:“那个瘟灾的,也不知道跑哪去打牌了……呜呜呜……”
“大壮伤这么重,必须去医院啊……”
“村口的路堵住了,谁都出不去,还好咱家孩子没事……”
“这小子太贪嘴,都什么时候了,手里还握着吃的。”
这个节骨眼上,有人竟然当着朱婶的面庆幸自己的孩子没事,这不是扎朱婶的心么?
朱婶脸色都变了,满脸是血,浑身狼狈看别人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对方,但窃窃私语仍旧在继续,没有停止的迹象,那些人都在自扫门前雪,光顾着自己家人的死活,别人的命好像在他们眼里如同草芥一般,冷漠得很。
但还是有善良的人,有两个农家汉问谁家有拖拉机,好像打算去挖村口的路。
玉京认出来了,这几个都是跟邓有权一起打算跟她干工程的。
虽然目前无法统计村里谁家出人命的,但还有不少人受伤了。
“咱们得出去,李四顺家的媳妇听说闹肚子,看样是吓到了,孩子还没足月这不是造孽么。”
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找村里的壮丁,一起去挖开堵住村口的路,跟村民说道。
“出去?出不去了,老身说过,若白家的房子建起来,必会迎来天灾**,你们这些人非但不听,到底是建了房子,现在谁都别想出去了,这是老天对莲花乡的惩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玉京刚刚站在人群外,这下所有人听了四奶奶的话都怨毒的看向她,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剥皮吃肉,就连那几个要去挖路的,看向玉京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