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婶，玉京跟琼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何蒖珠看着眼前的孩子，面露难色。

白云山活着的时候，他管秦守业叫大哥，两家的关系根本没的说，可经过年初一这荒唐的一闹，再见面说不尴尬，怎么可能。

秦白夜喜欢女儿的事，要不是秦艺菲跟琼玖瞎闹，她还不知道，现在再看，只觉得以前自己眼神太瞎，这么明显，她竟然没看出来。

可能是压根觉得这么优秀的孩子喜欢上自己女儿不太可能。

反正何蒖珠以前没想让俩孩子在一起，现在也依然不觉得这俩孩子应该在一起。即便女儿越来越优秀，哪怕那张黑溜溜的小脸也出落得娇俏，她也没想过。

垂下眼皮，何蒖珠没直视秦白夜探究的眼神。

“快了，具体哪天回来还没确定，不过开学之前肯定能回，玖儿还得上学呢，哪像京儿有这丫头心那野的连书都不念，成天在外边瞎蹦跶……”

何蒖珠踟蹰道，“白夜啊，婶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婶，你说。”秦白夜瘦了，帅气逼人的脸比以前还棱角分明，眼神不似曾经不食烟火般淡漠，竟变得比以前明亮透彻，整个人看起来比原来更打眼。

可这眼神着实让何蒖珠有些担心。

“玉京跟艺菲同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成天不听话，主意贼正。”

她特意强调女儿跟他妹妹同岁，秦白夜哪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心里顿时凉半截，默不作声。

“你爸妈比我有福，生了两个好孩子，尤其是你，眼看就快大学毕业，到时候留在北京，就凭你的条件，肯定会有个好工作的，等艺菲再考北京去，你们全家说不定就都留在那边了。”

何蒖珠从没跟谁说过咄咄逼人的话，还有点紧张，喝了口水，尽量把笑容维持住：“京儿这孩子最近总跟我说，她不愿意离开莲花乡，我也是这个意思，咱全家的根在这，就算将来生意都在城里，哪怕大学毕业，她说也要住乡下，自在！过年别人家闺女都放呲花，就她跑冰上放二踢脚，你看她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所以，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白婶说你也该清楚，你们将来凑不到一起去。”

何蒖珠温和的话，就跟板上钉钉一样，直接把秦白夜钉在冰面上，浑身一点暖和气嗖没有，就连心都被冻住了。

他急着说：“婶，艺菲是不对，不该出口伤人，我们全家都不该惯着她，我爸现在都不好意思来见你……”

“白夜！”

何蒖珠这次的声音带着力度，让邻桌秦白夜的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

“艺菲还小，但她说的没毛病，咱两家不是一路人，要是她爸还活着，勉强能算门当户对，你爸现在是厂长，矿山公司的总经理，你母亲在医院再努努力就能提副院长了，可是咱家啥都没有。你就别勉强了。”

何蒖珠彻底把话撂在这了，还没开始，家人这一关秦白夜就过不去了，手放在膝盖上，攥着拳头微微颤抖。

他后悔的不是秦艺菲多不懂事，也不是卢小薇莫名其妙的横插一杠，而是他竟然答应玉京解除婚约，只为了自己能自由支配自己的恋爱和婚姻，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曾经并不喜欢的人……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爸说的对，玉京是个好女孩，他错过了会后悔。

白琼玖也没说错，玉京越来越优秀，他才渐渐眼睛里有了她。

他本来并不知道自己眼睛里一旦有了谁，竟然再也拔不出去了……

过年的这几天，他一个人跑到海边呆了几天，想过两家闹成这样再想回到当初，太难。

可是他放不下……

“换了我，我就自己去当齐天大圣，等自己牛逼了，踩个云彩想娶谁娶谁。”

每每想起女孩儿桀骜不逊的话，他就做不到，做不到只是她越来越疏离的秦大哥。

“白婶……”

秦白夜的声音微微破碎沙哑，俊俏的脸上难得露出个笑容。

“你别听艺菲胡说八道，也别想太多，我只想履行诺言好好照顾你们全家，照顾玉京，只要我能，就一定说到做到，这也是我爸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咱们两家的情分也不能断。所以我今天什么都不能答应你，回头我爸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就得跟我动手了。”

面对秦白夜的搪塞和避重就轻，到底是过来人，何蒖珠一眼就看破了，但她也没辙，日子还得过，走一步算一步吧……

女儿在十七岁，感情这方面就让何蒖珠开始操心了。

她没图女儿将来能找个多有钱，长得多俊的男人，只要对玉京无条件的好，遇到什么事都能指望上，给玉京一个坚实的靠山，哪怕两口子不是大富大贵，她也乐意。

突然间，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出现在她的脑海，何蒖珠自顾自一啧嘴。

“想什么呢？”

她怎么也跟琼玖瞎合计。

从白家的饭馆出来，陆子峰搂着顾晓敏，欧阳卿牵着脸蛋微红的许文静，两对成双成对的说要去看电影，秦白夜不想去，身边只剩下落单的室友顾宇。

“白夜，你有什么打算？”

秦白夜不想谈这个话题，摇摇头说：“我想……算了。”

原本就听琼玖在过生日的时候最快说了一嘴她要开公司，上次陪她去一样，当然知道一百万的事，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能来开。

这方面秦白夜跟任何中国男人一样，觉得男人就该比女人强，要不然说了那么多要照顾她的话，可就都成空头支票了，他不乐意，也不接受这个事实。

“说说你吧，你真打算放弃……去考警校？”

顾宇看着跟欧阳卿手牵手越走越远的许文静，沉默不语。

“当警察是我的梦想，要不是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家里执意反对，我是不会报考金融大学的。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恋爱讲两情相悦，我这么闷，女孩子都不会喜欢，她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秦白夜为最好的朋友感到遗憾，无论是即将拿到手的毕业证书还是感情，他都没办法插手。

“白夜，你不像我，你有很多优势，喜欢就去追，千万别像我一样。”

秦白夜知道顾宇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就算这么做了，又能怎么样？

他现在必须拼命往前追，要不然他有什么脸追她。

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明知不可能有人回答，可却在心里默默问着，你在上海玩的高兴么？那里是不是也在下雪？

此时白玉京已经到苏州了，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车停在市中心观前街附近，虽然触目可及江南水乡的白墙黑瓦建筑，可她的心早就飞到姑苏城去了，虽然现在不是夏天，可她也想去沧浪亭，感受“课书论古，品月评花”的人间乐事。

刚才大胡子在电话里还告诉她，他跟琼玖下了火车直接去姑苏玩，也不知道他们俩在那逛的怎么样，一想到自己玩不着，玉京就闹心得抓心挠肝，就连身边的罗宇她都看着不顺眼。

“到了，外边有点冷，把衣服披上。”罗宇想把车里的大衣给玉京披上，被她拒绝。

“不用，赶紧忙活正经事。”

也不知道这边完事，还能不能跟他们碰头。

罗宇先下车结果司机递来的伞，等她下车以后，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打开大衣把她搂进怀里。

“你干什么？”

玉京倒不是没跟男人勾肩搭背过，可是长这么大，除了被她爸这样把她搂进大衣过，还没被哪个男人这样搂过，一时有些气恼。

“咱俩谁跟谁，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要是你病了，晚上还怎么带去姑苏城玩？”

玉京一听要去玩，兴致立马高昂起来：“黄世仁可算体恤民情了，那赶紧的吧。”

她说完老老实实被他裹在大衣里，罗宇心里美开了花，“我在你心里就是黄世仁？”

玉京给他个你以为的眼神。

“要不是某人成天不好好吃饭不好好治病，耽误那么多时间，我早就玩去了，犯得上现在还跟苦大力似地，天天跟你到处颠么？”玉京抱怨道，她还得天天想办法在琼玖拍过照的地方补拍照片，好回家给何蒖珠看，实际上每次都是路过，她容易么。

挨骂了罗宇也一个劲的傻笑，谁叫他乐意了，就连骂他的话，在他耳朵里都比苏州姑娘唱的小曲动听。

“得，是我错了姑奶奶。晚上咱就去姑苏玩，我跟你说，姑苏晚上景才好呢，小桥流水人家，到处都点着灯笼，那边还有好多好吃的，咱俩去吃松鼠桂鱼，还有莼菜羹。”

玉京可好打发了，一道松鼠桂鱼就叫她笑开了：“那还等什么呀。”

她想都没想，伸手环着罗宇的腰，跟他勾肩搭背：“走，干活去。”

罗宇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搂着玉京的肩膀，斜睨着她的头顶，恨不得当街亲亲她，可他没敢。

真想慢点走，一想到过几天玉京就回金元了，罗宇就闹心，想都不想，脑袋里想的全是怎么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