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宫中眼线甲记:前事(1)

中了“抟剑成丸”之后的皇太子李景通,咽喉处血流如注,他捂着伤口、忍着剧痛,把定云国师送回了紫极宫。而后,说不出话的他,艰难地用手指沾血在心腹李宁安的掌中写道:“护她。”

李宁安会意,叹了一声,道:“既然已经派过那个易容的杀手,今夜该是安全了。我留了几个老成的护卫在那里,您就放心吧!”

本来吴廷绍夜入齐王府,已经通知李景通比其他诸王先一步赶到了天泉阁。可他为了帮定云查明真相,不但挨了皇帝的骂,而且还中途离开了天泉阁。

天意难测,三刻之前仍然健在的皇帝,却因为怒气冲犯,触动伤口,忽然昏迷不醒。

宋皇后闻言,急忙从偏殿再次跑进阁中。

“皇上!”

宋福金刚刚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与阁中氛围不合的紧张之态。她一改一贯端庄的做派,一把伸手抹去了眼泪,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刘太监道:“刘公公!快点把太子殿下找过来,一定先瞒住消息!”

刘太监叹了口气,说道:“老奴老就是皇后娘娘的人。适才吴太医去宣太子,可太子殿下说要通知燕王和鄂王,好在派出的人中有老奴的人,都拦下来了,现在就等娘娘示下。”

宋福金富态的脸上,显出疲倦的神色,低声道:“糊涂东西!景遂、景达是我的儿子,当然也要速来,只须比景通迟半刻,别让人家挑了咱的理。宋齐丘在镇海军节度使任上,不足为惧,只是种妃那个妖妇……太子继位以前,一定要看紧了她!”

刘太监眼珠一转道:“种贵妃已是落架的凤凰,威胁不到娘娘您了……”

宋福金削了刘太监一眼:“你知道什么!还不快去!”

刘太监讨了个没趣,转身去了。刘太监带了几个徒弟,火速奔出皇宫,来到齐王府(齐王府即东宫,李景通以齐王之名,群臣待之以太子礼,故此未搬离原府),报了昇元帝的死讯,见太子的喉间有伤,一滴滴的血珠,染红了他用来裹伤口的白布,沿着脖颈渐渐洇在胸前。

李景通顷刻间泪痕狼藉,见刘太监似乎有心动问,急忙眼锋一扫,堵了刘公公的口,带了李宁安,心急如焚地上轿入宫而去。

饶是刘太监经验丰富,可这次当他带着李景通回来的时候,景遂景达已经跪在殿中痛哭了!

宋齐丘因为在九华山没有亲至,大臣李建勋、周宗、徐铉等等早已到齐,齐刷刷跪在昇元帝床前,众人目光朝下,哭得哀切。

换上一身雪衣的景通迅速跑进天泉阁,抚尸痛哭一场。众人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不止宋后一人看出景通喉间的异样,宋后大惊,唤过李宁安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李宁安支吾道:“小的也不知道。殿下受伤时,小的不在身边,后来……后来殿下也不让问……”

宋后眸中难掩恨意,左手在袖中渐握成拳,切齿道:“定是这个狐媚子,勾结了种时光做的!”复又看定了李宁安:“没你事了,听着,太子哀痛成疾,郁结五内,须得回府养病三日。记着,太子有疾,但不曾受伤,倘有人捕风捉影,哀家决不轻饶!还有,太子养病期间,谢绝群臣打扰!”

李宁安肃容行礼:“谨遵懿旨。小奴记下了。”

李宁安说着,转身对景通耳语几句,景通抽泣着随着李宁安退出了天泉阁。刚才走到阁前,他忽然紧紧抓住李宁安的胳膊,努力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对李宁安道:“我担心还有人要对她不利……回去……回去以后找凌良娣来……满宫里,只有她俩相熟……另、另外……”

李宁安是景通多年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殿下莫要说话了,小的会挑最好的护卫,暗地里保护着国师去九华山,我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露头,免得国师见怪……”

李宁安大着胆子,注目于景通,却见他的眼泪,缓缓向腮边滑落,暗夜里,那泪珠分外晶莹,两道水色细线划过他如画的眉目,也不知那泪,是为严父而流,或是为红颜而落,或是两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