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幸运

兰美人无疑是幸运的。

进宫没不久就怀上皇嗣,若是皇长子,她必定位份高升,若是皇长女也一样会得到体面和赏赐。人人都说,兰美人册封为妃的日子不远了。

萧太后早就盼着得一皇孙,喜出望外,派人赏了兰美人一尊玉观音,助她安胎。

玥太妃得知此事,也送了一份厚礼,不是吃的也不是用的,而是选择和太后娘娘一样,送了白玉观音。

白玉观音玲珑润透,质地上乘,又出自名匠之手,乃是当年先帝带她去香山游玩时,由一世外高人所赐,十分稀罕。

张嬷嬷细细摩挲,有些不舍得:“娘娘,这么好的玉观音给了兰美人,实在可惜!等到王爷有了王妃,赏给她才是正理。”

玥太妃淡淡一笑:“不是好的,也拿不出手啊。礼下于人,投其所好,我算是给皇上面子了,以后给王爷再寻更好的。”

吃的用的一律不能送,免得让兰美人借题发挥,吃出个好歹来,岂不自找麻烦?

玥太妃抿了口茶,目光幽幽:“这孩子也许来得正是时候,怀胎十月,宫中不可大动干戈,不可杀戮见血!也算给咱们争取时间了。”

十个月的安宁,足以让宁儿的伤势有所转机。

张嬷嬷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可娘娘……萧阿公所说的续骨之法,当真要试试吗?”

九死一生的法子,谁愿意试?

玥太妃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眼睛湿润,久久才道:“宁儿心意已决,难道我还拦着他不成?再这么瘫下去,他的腿不废,人也要废了。”

他要挣不出这牢笼,不是疯,就是死。

张嬷嬷焦虑不安:“人肉之躯啊,活生生地往骨头里钉钉子,此乃酷刑啊!老身实在舍不得……”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玥太妃用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斥责:“宁儿是我的半条命,本宫宁愿受罪的人是我!这是最快的法子,未免夜长梦多,也只能豁出去了。”

“萧阿公要是不忠使坏,岂不……”

玥太妃揉太阳穴的手指又重了几分:“他犯不着和本宫耍心机,他也不敢!昨儿,他的两个曾孙已经被送入西北骑兵营。皇上再恨,也不会让王爷死在宫里,否则,他早就动手了。除了萧阿公看淡生死,不怕后患,宫中谁还敢站出来为王爷治伤?”

“那……萧家的两个孩子有什么用啊?都是庶子。”

“人质也好,棋子也罢,先留在咱们跟前,日日夜夜提醒他们萧氏一族,莫要昧着良心办事,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她铁了心,只要儿子不怕,她就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看谁能笑到最后。

兰美人有喜,这消息伴着冷风吹进了清音阁,惹得大家议论纷纷。

一旦有了皇子,皇上是不是就不会对王爷日防夜防了?王爷是不是可以出宫,迁入府邸了?

宫女们小声嘀咕,沈凤舒也听了几句。

她来到床畔,手持羹匙给王爷喂药,与他说这热闹:“听说,宫中的兰美人有了皇嗣,王爷您高兴吗?”

周汉宁一嘴苦药,皱眉看她:“又不是我的孩子,我高兴什么?”

沈凤舒浅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孩子总是可爱的。”

周汉宁目光冷然:“我不喜欢小孩子。”

稚儿无辜,却要继承那副虚情假意的嘴脸,实在可惜。不仁不义之人,如何做得了好爹娘?上梁不正下梁歪,二十年后,又要多了一个昏君!

周汉宁神思飘远,直到蜜饯入嘴。

药虽苦,蜜饯却甜。

周汉宁细品甜味,渐渐不再沉闷,忽而瞥见沈凤舒的袖口沾染了一抹淡淡桃红,那是香料的颜色:“你整日捣腾那些香料,怎么不见你自己用过?”

沈凤舒避重就轻:“我不用香囊香包的,那些小玩意都是做着玩的。”

周汉宁摇头:“你不老实。”

她每天做事忙得团团转,哪来的闲情逸致?

沈凤舒见他追问,说了实话:“其实,我帮着余大人做的,举手之劳,不好推辞。”

周汉宁眸光微凝,嘴角勾起:“你们的交情真不错啊。”

沈凤舒也不解释:“王爷若是喜欢香囊,我也给您做一个。”

周汉宁摇头:“我的鼻子只能闻到药味,什么香的丑的,在我这里都是苦味。”

他看似无心的一句牢骚,却让沈凤舒眸光一闪,怔了怔。

香味……臭味……嗅觉?是啊,整日泡在药罐子里的人,鼻息里都透着药的苦涩。

沈凤舒灵机一动,转念有了个小小的主意。

傍晚时分,余元青再过来的时候,沈凤舒抽空与他轻语几句。

余元青听罢,一脸震惊,半晌无语。

沈凤舒见他眼神迟疑,犹犹豫豫,又补了一句:“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有什么放肆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余元青立马摇头,连连摆手:“姑娘别误会,这法子并非没有可行之处,只是龙体贵重,稍有不慎,后患无穷。”

沈凤舒淡淡点头:“是啊,大人忠君爱主,乃是仁义之德。”说完转身就走,余元青对着她的背影,忙说了一句:“多谢姑娘费心。”

沈凤舒回以一笑,心中冷然:想要体面又想要事成,神仙也难做!

皇后娘娘一心求子,如今被兰美人抢得头筹,再不堪的办法,她都会试一试。

果然,不出沈凤舒所料,公孙玉催得急,余元青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说出那个“剑走偏锋”的法子。

公孙玉闻言一 怔,脸色阴沉,难看又纠结。

余元青紧张道:“虽然不够光明,却能帮娘娘解燃眉之急。只要皇上暂时失了嗅觉,娘娘的恩宠就会来了。”

公孙玉沉吟片刻,才问:“那你敢吗?你有胆子为了本宫的恩宠,伤及龙体吗?”

余元青自然不敢,他也不会挖坑给自己跳,拱拱手道:“娘娘,微臣没有机会接近皇上,一切还得靠娘娘自己。不过,微臣有一物可帮娘娘成事。”

公孙玉沉下脸,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她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才能得来皇上的一点点恩宠吗?

她越想越气,撂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看来,你们是治不好本宫的隐疾了,本宫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