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晨从膳房出来便去了祠堂，她对着门口看守的的临空和临渡点了点头询问道：“父亲可在里面？”

临空亦向她点头行过礼后答道：“家主正在里面等候，小姐快进去吧。”

归晨推开门便看见公仪承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面容隐在暗处，表情看不真切。他面前的墙上悬挂着一幅丹青，丹青之中的女子正值妙龄，剑眉星目，英气非常，身着紫衣，手持宝剑，即使是在画中也能让人感到一股傲人的气势。

这画中的女子就是归晨的姑母，在她还未出生之前便已陨身，故而归晨也只见过她的画像。

“父亲。”

她开口唤道，声音极低，毕竟此处庄严肃穆，高声喧哗恐会惊扰到先祖。

公仪承缓缓转过身看向她，眼眶微红，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来了。”

归晨见状也不禁伤怀，她抿了抿嘴唇轻声问道：“父亲又在思念姑母了吧。”

公仪家历代只出一子一女，归晨的祖父祖母过世得早，公仪承年纪轻轻便接掌了家主之位，那时公仪家只剩他与胞妹是骨肉血亲，二人相依为命，情谊自是十分深厚。胞妹英年早逝，故而公仪承每每见其画像都要沉默良久。

他清了清嗓说道：“你姑母一生克己奉公，是公仪家的骄傲，不仅仅是她，公仪氏族历代女子皆是公仪家的骄傲。”

归晨环顾祠堂一周，祠堂的墙壁之上共悬挂三十四幅丹青，皆为历代公仪氏族女子，画中左下角的小记则记录着各人的生平。三十四位女子，寿终正寝者寥寥无几，其余的皆是以身殉职。

归晨知晓，终有一日，她的画像也会被悬于祠堂，可她并不惧怕，身为公仪氏族的女子她深知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公仪承向堂上走去，在供桌之前站定，左手扶上一个紫檀雕花盒子，对着归晨说道：“你已习得了纤丝，如今便将这飞星传予你，此咒术要比纤丝难上许多，待到试练归来，你便潜心修习吧。”

看来她猜的没有错，父亲果真是要传授她新术。

归晨走到堂前跪于蒲团之上，待到公仪承焚香并插入香炉之中，便俯身三叩首。行礼完毕后将双掌摊于面前。

公仪承将盒子取来置于归晨掌心之上说道：“起誓吧。”

“公仪氏族第三十五世女公仪归晨今向列祖列宗起誓，既得先祖抬爱，传授神技，此生定当果敢忠义，无愧天地，一心奉公，心怀大义，保护弱者，无畏不惧，护卫家族，守身如玉。”

这段誓词上次父亲传授她“纤丝”之时便一字一句教过她，她已熟记于心。而这誓词的内容，既为答谢先祖传授秘术之恩，也为秉承先祖遗志，训诫自己此生都要按誓词中所说的去做。

这便是公仪家女子的一生，只得一心为公，不容许有儿女情长，不得婚配，更不能**。若是在外人看来，这规定未免太不近人情，可归晨自幼便被传授这种思想，再加上先辈具是如此，也就习以为常了。

抱着装有秘术典籍的盒子回到房中，归晨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只见其中一本明黄色的札册，锦缎为皮，上书“飞星”二字。

从名字上看是不是使用暗器之类的呢？归晨思索着，不过既是比“纤丝”还要难的咒术，应该不会要借助暗器吧。

她将札册抻开，仔细阅读扉页之上的前言，这一读不要紧，竟是对精气与咒术有了新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精气不过是力量的来源，催动精气流动是获取力量的途径，而咒语则是将力量具像化的媒介。就如同刚才与哥哥对战时所使用的“赤影壁”乃是用咒语将从流动精气中汲取的力量化为“光墙”，咒术“裂帛”亦是同样的道理，以流动精气中汲取的力量化成“波纹”，虽说这两者形状不同，且“光墙”适合防守，“波纹”适合攻击，但其本质都是相同的，需要咒语做为媒介，更需要源源不断的力量来维持形态。

“纤丝”倒是与它们有些差异，是无需咒语做为媒介的，而且其具象出的“丝线”也是由血液所化。

归晨在最初阅读“纤丝”的典籍之时曾疑惑过，毕竟既没有咒语为媒，又不是流动精气中汲取的力量所化的形，那这“纤丝”是否还属于咒术范畴。她也曾询问过父亲，父亲告诉她这当然是咒术范畴，只不过是更高阶的女系秘术，自然与她之前修习的通用秘术和低阶女系秘术有所不同，不然也不会要等到她将低阶女系秘术都融会贯通之后才传授给她。

高阶的女系秘术确实很不一般，不是一般的施用方法，更不是一般的难修习，归晨足足用了两个月时间才成功，不过高阶女系秘术也不是一般的厉害，刚一成功便能轻而易举制住袁扬子明，更制住了哥哥片刻。

不过“纤丝”就算再与众不同，也是依靠从流动精气中汲取的力量来控制血液的流动，与其他秘术一样，体内流动的精气是一切的源头。

可没想到“飞星”的典籍上却写着精气亦可输出体外，以做攻击之用，不但如此，还能具化成形，此形已不局限于光墙、屏障或波纹此等简单形状，而是可以化出刀剑、暗器等具体物什。且输出体外的精气亦在流动并自己形成回路，故而无需外部供给力量，可脱离施术之人。

这太惊人了，归晨还从未见过可远离本体且不消散的术，脱离本体之后精气还在流动，那岂不是成了一个高速转动的轮盘？那别说伤人了，将人的皮肉生生割去都是有可能的。怪不得要叫“飞星”，若真是化成了形状，岂不就是十分厉害的暗器了。

知晓了如此厉害的术法，归晨心中激动难耐，刚想继续读下去，却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一个人体内精气的量是有限的，虽说不是完全不能再生，可速度慢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将精气输出体外化形是个不错的主意，可用完之后是否能回收啊？若是不能回收，岂不是要坐吃山空？待到精气散尽后什么秘术也都用不出了。不过就算能回收，敌人总不会白白站着挨打吧，若是对方还手之时将精气打散了无法回收怎么办？那最后还不是要精气散尽。

归晨焦急的想看看典籍之中是否有解决之法，便快速的读着，读着读着眼睛一亮，居然还真有快速再生精气之法。

原来精气是血液流动所产生的，血液流动越快则产生精气越多。可若是催动全身血液加速流动，心脉就会受损，故而一般人无法使用此法。不过归晨刚刚习得了“纤丝”，能使血液在体外流动，如此便可不必伤及心脉了。

怪不得父亲要先传授她“纤丝”，再传授她“飞星”，这两呈咒术竟是关系紧密。

典籍看到这里，归晨忍不住想试一试，她催动血液，凝成一根丝线，自右手手腕处伸出，再从手臂处刺入形成回路，稍一用力，血液立即快速流动起来。

她闭眼感受着，不多时果然感觉体内精气不断增多，她心中大喜，催动血液更快的流动，这下倒好，体内的精气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趁热打铁，试试将精气输出体外。

归晨收回丝线，努力控制精气想要向右手掌心推去，可谁知这精气竟完全不受控制，不但不向右手掌心而去，反而在体内来回乱窜，撞的归晨五脏六腑十分难受。

归晨心中大惊，不得不放弃将精气输出体外，并且努力控制精气想要重新形成回路，却不想现下竟是连这样都做不到了。

精气不断乱窜，归晨心下一凉，她不会就这样交代了吧，若是这么个死法，也不知丹青还能不能挂于祠堂之中。

心中涌起一份不甘，她可不想就这样死掉，于是打算大声呼喊把父亲叫来救她，可不料刚一张口，还未出声，精气便迅速向上窜去。

“嗝……”

精气从口中散出使归晨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嗝，她口中不断喷涌着中红色的气泽，气泽迅速扩散并遍布周遭，直呛的她睁不开眼，归晨一边拿手扇着一边还忍不住想：这到底算不算成功将精气输出体外了呢？

门外的朝律唤了半天也无人应答，生怕是出了什么事便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归晨置身于一团红雾之中，看不清面庞，只是不断咳嗽并不断拿手扇着那红雾。

朝律尖声大叫：“小姐，您走火入魔爆炸了？”

本来已觉得好些了的归晨一听这话又咳了起来，她努力站起身超朝律走来，边走边咳，嘴角还不断有气泽渗出。

朝律被吓得连连后退，磕磕巴巴的问道：“这……这都是……都是……您吐的？”

归晨努力忍住了咳嗽，艰难的说道：“精气……精气……过盛了。”

待到缓了片刻才又问道：“有何事啊？”

朝律这才反应过来，边举起手中的食篮边说着：“哦，晚膳备好了，小姐您是亲自送去还是我替您送去？”

归晨接过食篮说道：“我自己去。”然后便出了房门向外走去。

朝律一脸茫然的看着屋中久久消散不去的红雾，耳边还时不时传来远处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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