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群魔将舞(一更)

尽管剖尸体时戴了手套,但老者略有洁癖,回长禾殿前先去净手,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支离忙不迭要拿,被老者避开:“不适合你。”

将书递给夏昭衣:“此书你应未看过。”

夏昭衣接来,翻开第一页,便是一幅骷髅图。

全身骨头详解,每一块骨头的命名和结构分析皆有。

“这本书是风清昂所写?”夏昭衣抬头说道。

“是他。”

“……可这似乎是本好书。”夏昭衣说道。

前几页都是人体的解剖图,第一页到第十五页介绍的是骨骼,第十五页一直到第三十六页,介绍的是内脏。

再后面,是关于动物的骨骼与内脏介绍。

此类书不少,夏昭衣当年看过同类型的约有七八本,但平心而论,所看那些,画工不及它精妙,行文不及它通俗易懂。

“你再往后面翻翻。”老者说道。

“嗯。”夏昭衣应声,往后面翻去。

支离好奇凑过头来,一眼差点吓到。

“脑,脑花?”

老者正拧开水袋喝水,闻言望来,说道:“要你别看。”

“师姐,这上面说的是不是喝脑花?”支离忍住恶心,伸手指去。

夏昭衣点了点头,望着上面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来,陆容慧。

“这个又是什么啊?”支离朝旁边指去,“我要吐了,上边写着人肝?”

夏昭衣看了眼,合上书册,看向老者:“风清昂吃人?”

“吃了不少。”老者说道。

“恶心……”支离起了鸡皮疙瘩。

夏昭衣肃容:“比他吃人更恶毒的是,他将恶散发了出去。”

“对啊,”支离点头,“这女孩太可怜了。”

老者垂头,将水袋盖子拧上,边慢声道:“若他未死,他定还会继续为恶下去,乱世已至,群魔起舞,妖孽横生,百鬼过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枉死于天地了。”

老者没有待多久,便回去千秋殿了。

白鹭仙师去端汤药,夏昭衣和支离坐在石桌旁看书,支离身前是一本史书,但他看不进去,眼睛频频朝夏昭衣那边望去,猎奇心态颇重。

大约半个时辰后,半九仙师带了四个弟子去往观星阁,将其下暗室里的女童尸首抬出。

老者事先已用白布遮好,并叮嘱他们不要掀开。

他们抬着女童尸体去往尽合峰火化,经过长禾殿另一边的山道时,支离听到动静跑去,站在山头空地的凉亭往下眺望。

山顶风大,白布四周压着石头,但仍吹得鼓起。

“走好啊,”支离望着渐渐远去的担架,低声说道,“虽然被你吓的很惨,但我不怪你。”

入夜,夏昭衣快睡时,江掌务来找她,给了她一封信,和一个小竹筒。

信是裴老宗主所写,同她说之前那一直问她身份之人,曾说三日后再寄书信,但一直没有下文,现在终于送来了。

竹筒里的小信笺仍是那个字迹,这次没有再发问,而是要夏昭衣保护好自己,最好三个月以内不要去衡香和枕州,也尽量避开衡香和枕州的附近州府。

夏昭衣淡淡看完,将信收好,重拾起今日看了一天的这本书。

已经快看完了,越往后面,基本都是刑具介绍。

这里面的诸多刑具,的确与她在千秋殿中所见的一样。

包括师父还未去过的那个石室更下面,那里有着更多丰富的刑具,基本上都能在这本书里找到。

书上未说是原创,还是收集,她也无从得知。

不过望着望着,她的目光渐渐走神,脑中忆起在湖潭旁所见的,湖底的那一团微光。

正是那团微光,将她指引去往地室,但去了地室,下面什么都没有。

“啊!”隔壁忽而传来支离的高叫声。

夏昭衣一惊,忙搁下书本,披衣赶去。

支离坐在床上,窗外夜色入来,他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双目怔忡。

夏昭衣松了口气,将桌上灯盏点燃,说道:“做噩梦了?”

“小师姐,”支离大口喘着气,看着夏昭衣,说道,“我梦见那个女童了。”

“那你现在见到我,不害怕呀?”夏昭衣说道。

“怎么会呢,小师姐气质较她完全不同,”说着,支离揉揉眼眶,眼泪都吓出来了,“我梦见她被半九仙师他们抬走,盖着她尸体的白布忽然动了,她坐了起来,抬头冲我笑。”

“别说了。”夏昭衣打断他。

“半九仙师他们没看到,还在往前走,她对我说,她要找我索命。”

“只是梦,”夏昭衣走去在床边坐下,说道,“别怕,我就在你隔壁呢。”

“我听白鹭仙师说,你过几日要回京城去了,对吗?”

“嗯。”

“外面的世道那么乱,你回去安全吗?”支离担忧的看着她,“小师姐,要不咱们不去了,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你看这里多好,有山有水有人保护我们。”

“怎么扯到这了,”夏昭衣一笑,“还睡得着吗?”

“我不知道,”支离摇头,靠往后边的软枕,看着女童,“小师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未知之数,我给不了你准确的日期。”

“希望千秋殿被彻底毁掉的那一天,师姐可以回来。”

夏昭衣微笑,将他的被角往上拉了拉,说道:“你放心,我总不会丢掉,我会尽快回来,你先睡。”

眼看女童要走,支离忙又道:“小师姐!”

“嗯?”

“那个,你到底多大呀?”支离好奇问道。

虽然打心眼里真的将她当做师姐去敬爱,可每次看到她的小脸蛋,总会好奇。

“你多大?”夏昭衣反问。

“才过完年,我应该算是十二岁了。”

这个年,其实根本就没过。

谁也没有将这个年放在心上,就是一个寻常日子。

元禾宗门上面没有过年过节的说法,所谓过年,无非只是用来记时。

师父也是如此,他最不喜这些节日。

而于夏昭衣而言,过年虽不在意,但是家人在意,是以以往每年都会回去陪一陪家人。

“是呀,才过完年,”夏昭衣说道,“我比你年长半年,我也十二岁,快十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