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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欢选择的是自家的酒楼,来了不用付钱的。来之前绿杳去找过世子,世子不在府上,因此,她退而求其次选择大大咧咧无甚心计的八姑娘。
酒楼不大,两层楼罢了,人前行人也不多,当徐安宜站在门口,丰神俊秀不说,又是一身锦衣华服,瞬息间就吸引不少行人的注意力。
然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马车上僵持不动的少女。
暮色四合,眼前人应该安生地待在王府才对。
许是出门的缘故,景欢今日特地上了妆。清亮的烛火下,唇角的嫣红尤为瞩目,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惊讶,眼底映着徐安宜最凉薄的笑。
徐安宜凉薄惯了,景欢也迅速下车,虽说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可她还是选择第一时间走向他,“世子。”
迎着晚风,徐安宜抵唇轻咳一声,还没有说话就见到‘其他人’也从马车里走下来。他立刻掩去笑意,装作不悦,“晚间出门,胆子颇大。”
八姑娘徐清淑缩了缩脑袋,指尖指着景欢的方向:“小叔,是她邀我出门的。”
“请人不淑,回去该洗洗眼睛了。”徐安宜薄唇轻勾,睥着徐清淑。
徐清淑与这位小叔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胆颤心惊,小步地朝着景欢身后挪去。
景欢反应快,上前立即拉着世子的袖口,作势撒娇道:“你可曾吃了,不如一起?”
“为何跑出来?”徐安宜不悦,今夜他有事要做,没时间陪她吃饭。
他欲扯开小姑娘的手,却瞧见远处走来的顾和宜,没有思考就揽着少女的腰肢,慢步走进酒楼。
酒楼内人不多,景家在这处的酒楼生意不好,大多时间都是在亏本。京城内多是达官显贵,酒楼遍地,这间酒楼没有什么特色,来的人就少。
一行人进入酒楼后,顾和宜站在酒楼前,扬首看着匾额,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上辈子的今夜,在这里发生了一件事。太子心腹,东宫詹事在这里被杀,接着牵扯出太子的身世。
东宫詹事为何会来小酒楼,到最后也没有查明白。
顾和宜来这里就想先目睹刺杀经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记得当时东宫詹事去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昨日他就预订了隔壁的雅间,两间房只隔着一道墙,他可以最先知晓里面发生的事情。
跑堂将顾和宜引至二楼,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守候的绿杳,几乎瞬间,他停下脚步。
绿杳同样也看到了顾和宜,青年俊秀,想要故意错过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绿杳轻咳一声,低眸装作看不见他。
顾和宜对绿杳的记忆还停留在上辈子,忠心护住的婢女。他踱步近前,“你家姑娘在里面?”
绿杳敷衍般朝着顾和宜行了一礼,“姑娘与世子都在。”
徐安宜也在?顾和宜本想离开的双腿再度停了下来,与绿杳道:“与世子说一声,就说顾和宜来了。”
绿杳觑他一眼,没敢作声,回身推开门去问话。
片刻后,雅间的门开了,顾和宜整理好衣袍,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本就紧张的气氛因为顾和宜的到来而添了几分剑拔弩张。
八姑娘徐清淑紧张到杯子都拿不稳,杯沿磕着牙齿发出声响,景欢实在看不下去,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吃些点心,这里的点心可值钱了。”
“好、好……”徐清淑点点头,大胆觑了一眼走来的青年男子,心中陡然跳得厉害。
景欢随意看向顾和宜,眼眸眯住,顾和宜的头顶上冒着蓝色的泡泡,这回不是喜欢,竟是权欲。
顾和宜来办事的?
景家酒楼地处偏僻,算不上热闹地段,在这里办什么事?
景欢好奇,“顾公子来办事?”
“不是。”顾和宜否认了。
景欢不信,淡淡地说道:“顾公子说慌了。”
顾和宜抬眸,对少女的自信有些诧异,“姑娘为何不信?”
“因为你说慌了。”景欢懒得再看他,心口不一的男人,没什么可看的。
简单几句对话令徐安宜心中生疑,他不动声色地看向顾和宜,对方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说点心,景欢捏着一块山药枣泥糕小口吃着,徐清淑的心在顾和宜身上,时而看一眼,也拿起一块山药枣泥糕吃,悄悄问景欢:“顾公子来找你的吗?”
景欢想都不想就否认:“不是,来办事的。”
办什么事情不清楚,必然与朝廷有关系,权力的**不会作假。
徐安宜轻轻转动着杯盏,漫不经心道:“顾公子走错房间了,应该去最后一间才对。”
顾和宜眼皮一跳,“世子想来也是有备而来。”
“那又如何?”徐安宜抬眸,眸内涌动着寒星,薄薄的唇角勾出阴戾的笑,“顾公子不怕今日有来无回?”
“怕啊。”顾和宜感觉出几分迫人的气势,前朝权倾朝野的权臣装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就要露出马脚了?
东宫詹事的事情莫不是徐安宜弄出来的?
徐清淑目瞪口呆,别说盯着顾和宜看了,早就吓得不敢呼吸,她拽着景欢的袖口,“早知这么凶险,我、我就不来了。”
“都是在吹牛,你怕什么?”景欢怡然自得,还拿了一块甜糕递至世子嘴边,“世子,试试这块点心,听说很甜的。”
徐安宜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眼中的阴暗随之散了几分。
“世子,男女之间,你二人太过亲近了。”顾和宜咬牙切齿,他的妻子如今躺在了别的男人怀中,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徐安宜却道:“顾和宜,景欢是我养大的,别动歪心思。”
景欢蓦地收回手,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对,下意识就将点心塞到世子手中,果断与他保持距离。
徐安宜低眸看着掌心里的点心,眸色阴暗,面度顾和宜的探究,他若无其事般将点心放入口中。
屋内气氛紧张到凝滞,徐清淑待不下去了,拉着景欢要回府,景欢安抚她:“急甚,饭前甜点才吃了,菜还没来呢。你想想,都是你爱吃的,竹笋鸡汤、燕窝羹、玫瑰鱼。”
美食在前,徐清淑咽了咽口水,复又坐了下来。
景欢同两人个男人说道:“想吃就留下,不吃就开门走人,别吓着我们八姑娘。她胆子小,不禁吓。”
被景欢热情相护的八姑娘徐清淑激动得热泪盈眶,“小九,你真好。”
景欢叹气:好什么好,都是银子好罢了。
顾和宜站起身,风度翩翩,冲着景欢歉疚道:“打扰姑娘了。”
徐清淑眼中光亮了起来,景欢不理睬他的道歉,“顾公子,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姑娘,在下想问问你今夜为好来这里?”顾和宜站在景欢面前,目光灼灼,含情脉脉。
徐安宜捏碎了一块枣泥山药糕,不客气道:“你带脑子了吗?小姑娘出门自然是来吃东西的。”
顾和宜追问:“为何选择这间酒楼?”
景欢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这是我家的酒楼,难不成将银子给旁人去?”
顾和宜皱眉,理由确实可以,他低低一笑,“是我唐突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和景欢早已定亲,景欢待在府上绣嫁衣,轻易不出府门。
这辈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顾和宜转身离开,屋内陷入寂静中,片刻后,跑堂将热菜端了过来。
景欢夹了一块鱼肉,剔除鱼刺的时候顺道问世子:“您也是来办事的吧?”
头顶上的蓝色泡泡比起顾和宜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安宜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景欢剔除鱼刺的指尖上,他想的却是:景欢会给他剔鱼刺吗?
景欢用事实回答他:不会。
只见景欢将剔好的鱼肉放入自己的口中,睁着大眼睛看向他,“你是不是与顾公子办是同一件事?”
徐安宜耐不住了,夹起一块鱼肉,学着她的模样剔除鱼刺,再放入自己的口中,睨她一眼。
我有手,自己可以吃。
玫瑰鱼是用鲜美的鲫鱼与玫瑰做的,鱼肉腥气,玫瑰的香甜恰好可以掩盖腥气,整盘鱼只会闻到玫瑰的味道,入口确实鲜美的鱼肉。
这盘鱼做工复杂,王府里厨子鲜少会做,就算做了,也不会是徐清淑这等淑女可以吃的。徐清淑在家宴上吃过一回,一直念念不忘,这时早就陷入美食中,压根不在意两人之间‘暧昧’的举止。
景欢夹了一块竹笋,问世子:“您怎地不说话了?”
徐安宜也夹了竹笋吃,回她一个‘寝不言食不语’的眼神。
景欢无趣,又喝了碗羹,想起世子近日反常的心思也就没有在问,皇室子弟争权不算离谱的事情。
她喝羹,徐安宜也喝羹。
她吃什么,徐安宜吃什么。
吃到一半抬头休息的八姑娘看向两人,目光上下飘忽一阵后,她复又埋头去吃。
三人都没有说话,屋内就显得静悄悄的,相反,走廊的脚步声叠起,好像来了许多人。
徐安宜手中的筷子猛地一颤,门被人踹开。
屋内刮过一阵迅疾的风,景欢抬眸,却见来的人头顶上冒着黄色的泡泡。
是色.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