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心虚

锦葵听着夏小蕊的话，思绪繁杂，她侧过身躺在榻上，又把汪淮送的那只珍珠鬓簪拿了出来。那颗珍珠仍然如她及笄那日莹润有光泽，可她同汪淮却是……渐行渐远。

摸了摸那透着粉白光晕的珍珠，锦葵想起了那日汪淮帮她插簪时候的表情。

罢了，终归是她自作多情了。

妥帖收好那鬓簪揣进怀里，她不该如此优柔寡断，马上就要回到上京了，回京之前她总该做个了断。

朝阳初上，天色才刚蒙蒙亮的时候，锦葵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帐篷。

她一夜无眠，也没有想出个答案。

帐篷周围，各家丫鬟小厮都已经开始忙碌了，她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有的人脸上挂着惺忪，有的人如丧考妣，有的人欢快畅意。

一种人生，但每个人品着都是不同的滋味。

锦葵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就那么静静看了好半晌。

拿出怀中揣着的那只簪子，又重新插在了头上。仔细扶了扶，她才回去找了夏小蕊。

因为锦葵去了夏小蕊的马车，夏小楼为了避嫌便去寻了朋友，并不与锦葵她们同行。可每日夏小楼还是会着小厮给她们送些有趣的东西。

在如此枯燥的回京途中，夏小楼还可以寻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物件，着实让人佩服他的交际同手腕。

“阿葵，你看这个怎么样？”

夏小蕊正捧着自己的妆匣，在马车里给锦葵一件件展示自己的大作。里面都是夏小蕊自己绣的荷包络子等物件。

两人拿起来观赏，时不时还会讨论一二，究竟是白糖糕形状的荷包更好看，还是梅花羹模样的荷包更实用。

“阿葵，你头上这簪子，怎么是个空心的。”

夏小蕊指着锦葵头上的发簪，上面只有根裸着的鎏金鬓簪，那花瓣本该包裹着的珍珠不见了，她记得阿葵很喜欢这根簪子的。

锦葵闻言伸手向头上摸去，果然只摸到一根光秃秃的鎏金簪，而那颗粉白珍珠不见踪影。

她面色一白，急忙把那鬓簪拔了下来，还因用力太过而拽下几根青丝。

看着手上空荡荡的鬓簪，锦葵利落地翻下了马车。

“阿葵……”

夏小蕊无法，也只能跟着跑了出去，可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找不到锦葵了。

今日队伍刚出发不久，人数众多，所以走得不算远。

锦葵手中握着那根丢了珍珠的簪子，向后跑去。

她脑中快速闪过今日自己都去了哪些地方，随后觉得应当是掉在了，今晨她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的大石附近。

她一路逆着队伍在车流里穿行，惹了许多异样目光。

只是此刻的锦葵注意不到这些，她只想知道那颗珍珠的下落。

锦葵甫一下车，便被东厂小太监告诉了申春。

对于这锦府小姐，申春可是时时注意着的。

所以等锦葵脱离队伍跑到那石头附近寻找珍珠的时候，汪淮也得到了消息。

珍珠不同其他珠宝，黄金宝石掉在地上若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发出微光。珍珠却不会，所以锦葵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她心下绝望，队伍渐行渐远，若是她再不回去，只怕得自己走着回京了。忍着心底的痛意，不知是否天意如此，她同汪淮……

“姑娘在此半天了，可是在寻些什么？”

一道柔和清甜的嗓音响起，锦葵抬起头，看见眼前来人，心中涌出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意。

青薇是看着申春同汪淮说了什么后，汪淮匆匆离开东厂队伍，驾马逆行而去，自己才跟了出来的。

那日她身披薄纱，想要去汪淮帐篷中坐实二人身份，却被申春阻挡在外。

更深露重的，自己在帐篷外站了一个时辰，险些受了风寒，汪淮却还是无动于衷。

她便知道，汪淮对那个锦府小姐应当颇为上心。起码申春敢伸手阻拦她，便说明，那小姐在汪淮身边人眼里，是过了明路的。

可不论二人是何关系，只要青薇要在宫中挣扎求存一日，便只能依附汪淮。如此才能让她的日子过得顺意一些。

她没了汪淮庇护，怕是连命都难保，而眼前这世家小姐，没了汪淮还可以选择其他家的贵族公子。

想到这，青薇心中那种愧疚之情，倒是消弭了不少。

锦葵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见青薇，果然如同传说的那般，姿容出众，十分美貌。锦葵抿着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青薇倒是不给她机会，上前又对锦葵道了句：“小姐可是找这个？”

她手中拿出一颗粉圆的珍珠，那珍珠品相罕有，便是青薇在宫中娘娘的妆匣里，也没见过如此完美的品相。

一看便不是眼前这三品官家之女能拥有的货色。

只怕，是汪淮送予她的。

青薇伸出青葱玉指，那粉白珍珠在她白皙手掌中，显得更加莹润华美，一时间锦葵望着那颗珍珠竟出了神。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委屈，紧接着又泛起一阵愧意同一丝心虚。

她喜欢的人，是眼前这姑娘的夫君啊……

想要去拿那颗珍珠的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锦葵此刻就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她就看着青薇掌上的珍珠，手中握着光秃秃的簪子，愣在了当场。

青薇嘴角勾起一丝媚笑，这笑意为她本就姣美的面容增色不少。晃得锦葵眼睛发酸，鼻尖微红。

可下一刻，青薇手掌一翻，那颗珍珠便掉落在了还染着露水的草地里。

锦葵的心就如同那颗染了尘的珍珠，暗淡无光。

青薇向前迈出一步，轻轻踩在那颗珍珠上。

看着锦葵睁大眼睛，眼周泛红，涌起一阵水雾。

青薇用脚碾了下那颗珍珠，语带笑意地对锦葵说了句：“得罪了。”

锦葵目光顺着青薇的手，转到她脚上，一直没有回过神。

直到青薇道了句：“小姐出身京中官家，这等外……”

话还没有说完，青薇便觉着胳膊一阵剧痛。有人掐着她的胳膊，用力往后拖了下，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那颗被人踩在脚下的珍珠得以重见光明。

锦葵上前捡起那颗珍珠，珍重地放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