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杀神

灾荒年间，饿殍遍野。

可若说这世间有哪里不曾受过影响，那必定是代表权利的至高之处。

上京城里头的人依旧过着锦屋绣榻、钟鸣鼎食的生活，不过一道城门，门里门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汪淮穿着锦葵为他做的做工走线都不甚精湛的棉布厚袄，面上贴着一道万分普通的人皮面具。

擦了擦袖上的血迹，想着方才那拉住自己，已经饿得瘦骨梭棱的老人，汪淮微微皱眉。

这等时候，官府并未出面开仓放粮，也未有任何举措，只这般粗暴地把灾民挡在上京城外的做法，着实是蠢了些。

“叶世昶这等蠢货，竟也妄想大位。”

汪淮淡淡出声，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连生想着方才自家督公的举动，颇有几分不解。

他从未见过汪淮这般有耐心的时候。不仅把手中的干粮给了那老人，还站在一旁，静静等待那老人食完才离开。若非如此，那到手的粮食，只怕不知会被谁抢了去。

若是寻常人做这种事情，连生恐不会觉着奇怪，可自家督公……

着实违和了些。

“督公，今夜行动还是属下去吧。”

汪淮摇头，淡声道：“我有其他事要你去做。”

谢瑖亲舅叶世昶联合太后揽权，却惹得谢瑖反感，双方自撕破脸后，闹得颇为难看。之前叶世昶连围困皇宫的事情都做了出来，迟迟不敢逼宫，无非不过是师出无名，怕自己落下个乱臣贼子的名声罢了。

怎奈他倒还算有些运道，两方胶着间，沧州大旱，民不聊生。叶世昶一直想要以天罚之名博个好听的名讳，便明里暗里未对谢瑖下手，以谋更好的时机。

却没想历代诚阳王手中都有一支暗卫，在爆出太后私挖地道，引兵入宫的时候，谢望舒便把手中暗卫分为两拨。一部分去了皇宫，一部分去围困叶世昶府宅。

叶世昶不仅勾结金吾将军之子，手中还养了一批江湖势力。谢望舒顾着妻儿不敢离开王府半步，三方僵持已久，本以为只要等谢珩大军上京，便可打破这鼎足之势。

怎奈大军因饥荒被困山海关，行动缓慢，原本该同汪淮差同时入京的谢珩等人，到现下都不见踪影。

“叶世昶同太后都不能留。”

叶家打着辅佐傀儡皇帝的算盘，早早接了已故三皇子谢璀之子入京，如今这人被太后藏了起来，汪淮颇费了些时间才找到这人藏身所在。

看着窗外萧瑟光景，汪淮忽然想起他的小姑娘。

他离开辽东已有月余，着实有几分惦念她，带着三分烦躁点了点桌面，汪淮淡声道：“今夜我去宫中，你去叶府。”

“叶世昶这等人已蹦得足够久了，我不想再见到他。”

连生点头，心知今晚自己万不能失手。

汪淮离开上京许多年了，即便是以前的心腹，也已不在汪淮的信任之列里。之前连生行踪被叶家悉知，东厂已出了心怀异心之人，如今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此次便一直隐匿在上京。

所以今夜只能靠他二人。

“这件事了，东厂就交予你了。”

他实在不耐烦再处理这些事情，连生一日未全权接任东厂，他便对东厂有一份责任。此次若行动成功，他只想彻底脱离上京，回乡下同小姑娘好好过日子去。

“督公……”

汪淮摆手，勾唇浅笑。

连生见此也知他心意已定，只能接受。

对于皇宫，没人比汪淮更为了解。历代东厂探子的资料中，都会有各宫主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自修暗道或是暗门。

所以以前汪淮同谢瑖斗法的时候，可以入皇宫如无人之境。

如今自也是如此。

太后一直住在之前被围困的毓懿宫中，可地下那暗道被谢望舒破坏，外有王府暗卫把守，太后动不得，便只能继续同谢瑖僵持在皇宫里。

宫中士兵众多，想要刺杀太后也绝非易事。

汪淮已提剑同士兵纠缠许久，他身上布满血迹，黏腻温热且带着腥臭的血味令汪淮作呕，他强忍着不耐，站在毓懿宫院中。

“臣东厂汪淮，求见太后。”

汪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漠然同随性，倒是并没有他话语中的那般尊敬。毓懿宫中寂静无声，四周将士提着手中长刀，却都不敢上前。

谁都没见过这等杀神。

小小的毓懿宫中堆满了尸体，可谓血流成河，汪淮微微低头，见自己脚上的短靴被血迹浸透，突然颇为烦躁的皱着眉，随后便退了一步踩到身后的尸首上。

小姑娘给他缝的短靴，只怕是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