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替他的未婚妻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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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8日清晨，砂瀑宅邸。

漩涡绿罗难得能在今天着一身与她日常穿衣风格截然相悖的绛红色和服，对着正盘坐在她自己对面的那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橙发女孩，招手笑道：“叶仓，帮我试试这件给纱罗妲做好的和服。”

“是。”叶仓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向伊人手中的那件淡紫色、绣着雪色玉碟梅的小巧和服。

果然称得上巧夺天工、惟妙惟肖！

配套的袋带宽约八寸，正反面都是淡蓝色为底色，但正面还绣着同样的玉碟梅花纹。此外，和服的衣料本就是用上好的布匹裁出来的，再加上那些点缀于其中的洁白娇小的玉碟梅，乃至零零星星地以鹅黄色丝线绣成的精美花蕊，使得这种花朵倒像是“生长”在这片淡紫色的圣洁之地上，栩栩如生、清雅秀美，甚至还散幽着阵阵芬芳……

“哎呀，可真好看！叶仓穿上都这般漂亮，那么……与你在姿色上不相伯仲的纱罗妲穿上了也会美丽绝伦呢。”绿罗笑吟吟地望着恍若盛开在这片淡紫色的靓丽烟海、被雪白玉碟梅重重包围住的叶仓；只见小姑娘的亮橙色秀发配上这种淡雅的色调倒是别有一番冷艳清傲的独特韵味，更不用说那张小小年纪就格外出类拔萃的秀丽面容了。

“谢姬尊夸奖。”叶仓恭敬地回答道，虽然她还是很苦闷自己的美要时常与那个在她看来也的确称得上是绝色的纱罗妲相比……但她真的很想很想抛开她的影子！奈何自己终究比不过她，充其量就只是为她试衣的工具罢了。

“啊，将来我还要亲手为我的纱罗妲做出嫁时穿的白无垢呢……”绿罗一边心满意足地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仪态万方的叶仓，不禁联想到了另一个在美貌上更胜一筹、且被自己视若珍宝的红发女孩，慈爱地笑道：“毕竟，她是我亲自选中的未来儿媳，也是最适合罗砂的女人了。”

像是被陡然电击一样，叶仓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只见她圆圆地睁大着其呼啸着震惊巨浪的橙色美目，结结巴巴道：“姬尊，您是说……纱罗妲将来……将来要嫁给罗砂哥哥吗？！”

“不是她，那还能是谁啊？”绿罗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一脸瞠目结舌的叶仓，然后轻抿了一口盛放在越前烧茶杯中的玉露，于嫩黄色的茶水中倒映着她早已了然于心、浮于血红唇角畔的隐秘幽笑，似是因成功报复而感到快意，同时低声道：“哦，怎么？你是不满意这个未来的嫂子吗？”

“不是……这可是您的决定！我当然没资格指手画脚呀！”叶仓立马否认，把小脸猛地别到一旁，又捏了捏这身终究不属于她自己的华丽衣衫，在感到一阵逐渐蔓延至全身上下的酸楚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但您有问过他们两人的想法吗？”

“叶仓，老实告诉我，其实你喜欢我儿子，是吧？”绿罗慢条斯理地把茶杯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目光幽幽地凝望着霎时就面色通红的叶仓，淡淡一笑，幽然道：“如果你能告诉我实话，或许我会考虑改变……”

“我不喜欢他！！！就算是……您也绝不会同意吧！！！就像这身衣服……到时候我顶多就是一个帮您的纱罗妲试一试白无垢的‘衣架子’而已！！！”叶仓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样，全然丢下了往常的冷静和淡漠，竟鲜有地大声道，明显是情绪失控了。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随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宣泄，而渐渐看不清此刻眼前女子的真实面庞时，悔恨交加的她忙跪在地上，将头重重地垂下，做出了一个请罪的举动：“姬尊……请您恕罪！！！”

“起来，请罪事小，可别弄脏了人家纱罗妲的衣服。”绿罗淡淡道，她面无表情，但那对幽深的青眸中却正隐隐地激荡着一种颇为深彻的波澜；在浮动游弋之际，还颤动着不可告人的惆怅，似是山巅清湖于白昼中因阳光的暂时缺席而略显晦暗……

呵，单是这听起来就极其冷冷淡淡、波澜不惊、又重点突出的一句，就立马无情、有效地扼杀了叶仓仅剩的希望，也让她暂时丧失了生平最为看重的尊严与骄傲。

只见她偷偷地苦笑了一声，在挺直地站起前就决绝地抑制住方才所有没出息的情绪，且在刚一对上绿罗仍有些微蹙的细长眉月下的那一双能看穿一切的剪水秋眸时，仅于自己的那对略微红肿的橙眸周际残存着些许泪痕，淡笑道：“抱歉。”

“叶仓，我给你一个忠告，你和罗砂……真的不合适。”绿罗竟乍然目露罕有的柔光，郑重道：“一来，你本就是孤儿，虽被我收养，但终究难以和出身名门的罗砂在一起；二来，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所以我最明白他适合与什么样的女人结为连理，而你和他在性格上就不相配……”

说着说着，她又摇摇头，轻笑道：“唉，估计他喜欢淑女类的女人吧，毕竟我这个生母太强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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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纱罗妲虽然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幸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什么淑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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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叶仓回想起了那个男孩曾对自己透露过他关于女性类型的喜好……果然知子莫若母！连身为罗砂母亲的绿罗都深知他自己必然更喜欢像纱罗妲那种性情温婉如水的柔弱女子；为此，叶仓倒像是因释然和恍然而轻微点头，再一次说出了同样的言语：“幸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什么淑女喽。”

但是，她无法告诉这个正在为儿子精心谋划未来的母亲……砂瀑罗砂终究是不会喜欢早已心有所属、且和绿罗长得格外相像的纱罗妲了。

……

“哼，你这丫头还真是嘴硬啊。不过，我希望你真的能记住我的忠告，这也是为了你好哦。”绿罗见叶仓似乎想入非非，便哼笑了一声，继而凝神说道：“还有，我之所以亲自收养你，就是不想再让你一直都无法堂堂正正地活着。毕竟加瑠罗和夜叉丸是亲姐弟，且他们的养父门佐洛冉是砂隐为数不多能收养他们并答应保密的人，但他不可能再带上你，因为经济上也负担不起……”

“姬尊！”突然，叶仓鼓起勇气问道：“记得您曾说过，加瑠罗和蕊子一样，都有金泰一族的血脉！那您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吗？而且我也有灼遁的能力！所以……我的生身父母是不是也是金泰一族的？另外，为什么您能知晓那么多关于加瑠罗的身世，就连具体的出生日期都查到了！可反观我……我直到现在都一无所知……”说着说着，她渐渐泪眼朦胧，似是很难过自己的身世不明。

“那些都是勘六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出来的，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原本他还想再继续调查你的身世，奈何遭遇不测……”面对叶仓这一股脑儿的疑问，绿罗倒是依旧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伊人仅轻轻然地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很抱歉，叶仓，现在失去了勘六的我，真的很难再帮你！今后能做的就是好好抚养你。”

“可他死了！”叶仓一想起悲惨离世的勘六，终于卸下了平日里的冰冷盔甲，索性毫无顾忌地抽泣道：“他是我的启蒙老师，更像父亲一样！每当我羡慕加瑠罗和夜叉丸有了养父后，我都会安慰我自己……其实勘六叔叔，不就是我的爸爸吗……”

“好孩子！”绿罗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起身拥住了哭得泣不成声的叶仓，只见她面带欣慰惊奇的微笑，温言道：“你放心，他会明白你对他的心意！会的……”

“我不会放过害死他的人！！！”不料叶仓立马挣脱了绿罗的怀抱，清丽的眼神中竟满满地充斥着孩子不该具有的恨意与杀气，同时寒声道：“无论真凶是伊赫尹杰还是门佐风岚，只要水落石出，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她像是于尚且单纯的脑海中慢慢地编织出自己在有朝一日能亲自手刃真凶的生动画面，不由得因这种发自心底的快意而阴狠一笑，幽冷娇笑道：“到时候……我要用灼遁把他们全都烧得面目全非、不成人样！！！”

能从一个仅有六岁的女孩的精美脸颊上看到这种罕见的阴鸷表情，绿罗明显很震撼，接着悄然一笑，直直地注视着叶仓此时极度冰冷的眼神，说道：“叶仓真的很棒哦，不过，还是老规矩，万不可让除了我、勘六、及加瑠罗姐弟以外的人知道你的能力。”

“放心！如果有……必然不留活口！”叶仓灵灵地笑了笑，饱满可爱的小嘴中却说出了这般令人心生寒意的言语。

绿罗用雪白的纤指一边细细地轻抚着叶仓粉白的小脸，一边柔声含笑道：“哦，难怪你会在月初那夜故意暴露了你的灼遁，以此恐吓威胁金泰蕊子，好让我最后不得不用‘操脑之术’把她变成了与死人无异的傀儡吗？”

叶仓先是由于这种当场揭穿而微微一滞，而后一脸无辜道：“啊，真……真不愧是冰雪聪明的姬尊啊，果然能一眼看穿我的小伎俩……”

然而，在生硬的恭维过后，她又咬了咬玉唇，终于忍不住衔着幸灾乐祸的爽快嫣笑，残酷地厉声道：“哼，因为我不喜欢她！！！我极其讨厌她！！！也不觉得她真的有资格能为姬尊您效命！！！所以……我偏要把她毁了！！！包括她的那个只会装可怜、好博得男人同情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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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不错，是我把她刚生下的女儿偷走扔到了孤儿院，是我陷害她让她身陷吉原店沦为人尽可夫的游女，还再次生下了另一个野种！！！但那又如何？我就是不喜欢她！！！我永远讨厌她！！！是她不顾姐妹之情，抢走我的丈夫、分走我的宠爱、觊觎我的地位，还在那儿假惺惺地装可怜、装柔弱，好博得男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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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七年前，漩涡绿罗在亲手杀死金泰……不，是伊赫莱光前，所听到的她最后的遗言之一。岂料时隔多年，她再次于眼前的这个和那位故人极其容貌相似的小女孩的口中，听到了这般熟悉的癫狂言语。

哈哈，真不愧是货真价实、血浓于水的亲母女啊，就连骨子里的那种狠毒与果决都被淋漓尽致地遗传了，绿罗在心里冷笑道。

……

“哎呀，小叶仓，曾经我说过，你在性格上很像我，至于现在……我还是收回那些糊涂话吧。”绿罗温和地盈盈一笑，瞬间就让叶仓因这种堪比春昭的绚烂韶光而受宠若惊、略感晕眩。

紧接着，伊人浅浅地吻了吻叶仓光洁饱满的额头，温言道：“若我能在你这个稚嫩的年纪就练就了这样的硬心肠，或许……勘六也不会枉死了。”

言毕，她小心地拽了拽叶仓身上的和服，清远的眸光冷淡宁静，又用纤指无声无息地擦拭着自己的嫣唇，似是想要摒除叶仓的气息，低声道：“换了吧，谢谢你帮纱罗妲试衣，可惜这件过于柔婉的衣服实在是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