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烤肉店的灭门案
第54章《惨烈的灭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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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砂隐市中心街区门佐风岚家中的客厅里,千代、风岚、娴亚,以及身为客人的门佐海老藏,正一同闲坐在红木沙发上聊天。自从千代在八年前搬出了那个西北处的宅邸,和婚后的儿子与儿媳住在一起后,这对中年姐弟就很少聚在一起了。
现在的这个宅邸也是两层,但并没有海老藏的宅邸大,也没有院落,一出门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且就其整体而言,内外部设计得都较为现代化,这也是近年来砂隐建筑的发展方向:为节省空间,提倡转变传统的生活方式,譬如改盘坐、席地而睡为坐椅子、睡床等方式,尽可能缩小住宅面积……
此时,这四个成年人就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闲聊。出于礼节,海老藏和千代这两个长辈自然得坐在正座上,风岚和娴亚则分坐在两边。
但很明显,此刻的海老藏并没什么心情去唠嗑;而且,他还常常向二楼张望着。就和上次在自家宅邸里,因恼怒那两个“熊孩子”竟然“睡”在一起时的无奈样子相比,基本没什么区别。
千代见海老藏根本就心不在焉,就索性斜眼调侃道:“老弟,你放心,我家小蝎是不会把你家纱罗妲‘吃’了的。”
当然了,这番看似开玩笑言语的实质性内涵,也只有这对在事先就达成了“一致意见”的姐弟才能听懂。但对毫不知情的风岚和娴亚而言,他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夫妻二人先是互相看了看,皆推测海老藏是怕如今心情不好的儿子,可能会对纱罗妲发脾气。因此,两人忙干笑着,并异口同声道:“舅舅别担心,小蝎是不会欺负纱罗妲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海老藏却似乎误解了这二人的想法,毕竟对于“欺负”一词,他更加敏感!还时常会联想起一些更加难以启齿的方面……
千代看了眼面色难堪的弟弟,继而一语双关道:“哎呀,小孩子之间,能闹腾出什么名堂嘛。”
海老藏当然能听出千代的弦外之音,仅冷哼了一声,说道:“哦,那就借姐姐吉言,但愿如此吧。”
千代顿时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心里更明白弟弟对自己一家让纱罗妲过来当“调解员”的事情颇感不满。同样,风岚和娴亚也很不解海老藏的反常;特别是风岚,记得刚才在海老藏的家里,他就感觉到舅舅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在四人沉默了半晌后,风岚就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最近砂隐不是很太平,可得当心些。”
海老藏立即想起了方才经过的那家至今都被封条封着的店面,不禁眯眼说道:“是快半个月前,那家烤肉店的灭门惨案吧。”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不由得面色凝重。这是继北山夷蝎死后的另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幸事情,由于情节极其恶劣,还搞得人心惶惶……
“啊,说起来可真让人害怕呢。”娴亚捂着嘴,一脸不忍道:“听说那一家四口都被剜心,还有一个……连头颅都没了。”
“三代目安排我和砂瀑青罗一起办理这件案子,但目前还是找不到任何头绪。”风岚皱眉说道:“简直是……‘完美作案’!在那处至今都让我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根本找不到任何来自凶手的痕迹,周边也无人目睹过其他可疑人员……”
见风岚的神色愈发难看,另外几人也仿佛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惨烈场景,皆纷纷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适,特别是风岚接下来犹犹豫豫的描述:“死者……分别是店主松洋泽结,他的妻子松洋媛子,还有两个儿子炜嘉和友彦;一家四口皆陈尸在悬挂着全羊的厨房内,还都失去了心脏……”
一说起心脏,千代和海老藏都面色微易。而后,两人互相看了看,继续安静地听着风岚的陈述:“……而那个头颅被整整齐齐地砍下来的,却是……只有十四岁的松洋炜嘉!此外,他的死状也最为凄惨,根本难以辨认……”
风岚显然不想多去提及那个最不堪入目的尸体了,对具体细节也没再细讲,然后说道:“若不是与他们一家比较熟络的几个邻里,称那孩子的左脚踝上一直有一大块红色的胎记,我们都不敢确定是他……”
“从这种残忍到变态的作案手法来看,很可能……是仇杀。”海老藏凝眸说道:“但死得最惨的,反而是社会关系比较单纯的孩子,这就让人费解了。”
“我觉得心脏的缺失,是一个关键点。”千代一脸肃穆道:“最近,我才听说,那个绿……”忽地,千代瞥了眼一脸询问的儿子,又顿了顿,接着改口道:“砂瀑家也出了一桩血案,但死者是身为卑微奴才的漩涡勘六,且青罗的夫人也没再追究,就不了了之了。据说勘六死在了靖英园,被发现时……也没有心脏。”
“什么?他……他死了?!”风岚登时就睁目惊讶道,脸色也更加煞白了……
另一个很震惊的,便是门佐海老藏了,只见他同样大声道:“不会吧?那家伙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吗?!”
“我也不敢相信这一切!但他已经被火化了……”千代深深地说道:“而且,是绿罗提出将他即可火化,还不想追究这件命案。”
“我觉得……绿罗姬尊不是那么无情的人,起码对勘六君不会如此。”娴亚在一旁小声道:“她和勘六君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而这一点,我们都曾亲眼见证过……”
娴亚说话的声音向来就不大,且语气也不像那两个男人强硬。但她这句听着很“轻飘飘”的言语,却很快让那三个方才还有些激动的人,皆陷入了各自的沉默——
那是他们无法面对、甚至会感到惭愧的“灰色过往”;毕竟,没有人愿意直面自己曾经犯下的“恶”……
过了良久,千代才轻微地颔首道:“娴亚说得对,那女人对勘六的死,居然表现出一种不闻不问的淡然态度,真的很不寻常。”
“不错!在事发之后,她不仅不去追查,还急急忙忙地意图毁尸灭迹,这才更让人起疑心啊!”海老藏黑着脸,冷声道:“哼,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我可不信那个像漩涡绿罗‘影子’一样的男人,会这样简简单单地死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靖英园呢?”忽然,风岚疑问道:“勘六是涡之国的人,而在靖英园里,也并未安葬着什么和他有关的人啊……”
说到最后,他逐渐失去了洪亮声音的响度;同样,骤然失去了还想探讨此事兴致的另外三个人,也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尤其是海老藏,只见他的身子还有些颤抖……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好像……是松下完井。”千代看了眼面色惊异的风岚,缓缓道:“可之后,他都对外称勘六是‘心脏病发作’,不是什么‘没了心脏’。这种前后截然不同的说法,才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我记得完井……最近已经成为了伊赫尹杰的手下!”只见风岚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怪笑道:“这也太凑巧了吧?‘心脏病发作’?呵,这一听就是别人给他篡改过的说法!作为第一目击者,尸体到底有没有心脏?有无外伤?他当然最清楚不过了!又岂会闹出前后差距这般大的说法?!”
“此外,这两起案件都与剜心有关,且勘六君等人的死法,甚至……与伊赫还有些联系吧。”娴亚分析道:“最近,前代大名伊赫北延来到了砂隐,准备筹办那场需要人类心脏来祭祀‘稻荷神’的古老仪式……”
“好了!”千代忙打断了儿媳,她已然明白了这两个年轻人那越发危险大胆的猜想,但即便矛头的确都指向了伊赫家族,可无论是真相、还是陷害,她都不愿再让自己的儿子被牵扯到这一系列阴暗的事情当中了。
果然,风岚和娴亚的想法一拍即合,为此,他情不自禁地咬牙狠狠道:“又——是——他——”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来,紧锁的眉头和喷射着猎猎怒火的墨眸,皆充斥着强烈的杀气与愤怒到极致的恨意……这般前所未有的凶狠、暴戾样子,甚至比他平时解决敌人时还要令人胆战心惊!就连身为他母亲的千代在惊讶之余,也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惊惧……
其实,他不只是在恼火这件事!一个看似简单的“又”字,更包括了很多、很多、很多的新仇旧恨……除了近期最让他窝火的岳父的无辜殒命外,还有数年前他被焚身而死的松下荒木老师!
“风岚,你先别激动。”海老藏能推断出外甥此时极其瘆人的怒意的深刻原因,但他到底是男人,所以还能保持理性。
于是,他同样站起身,走到风岚的身边,一边强有力地按着他的肩膀,一边凝视着他通红的墨眸,不由得语重心长道:“孩子,这只是你的个人想法,根本无凭无据;况且,被斩首的炜嘉,使这件案子更加扑朔迷离……”
“风岚君,你冷静点儿!”娴亚隐秘地咬了咬玉唇,然后走到风岚的身边,轻柔地拉着他的臂膀,温声道:“海老藏舅舅说得在理,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妄下论断。”
风岚立马扭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容温和的妻子——
只见伊人的那双绾色的桃花眼,似乎拥有了可以“说话”的能力!灵动、温润、明亮若细腻柔和的温泉水,像是在极力劝慰自己不要再深究此事。然而,他却更加愤慨、更加自责、也更加痛恨这个黑暗暴虐的国家!
当年,这两个苦口婆心的长辈,就极力劝说自己要尽快忘记荒木老师的悲惨死亡;而今,魔爪竟伸向了自己的岳父!
敢问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忍气吞声,当真能独善其身吗?!而更让他感到惭愧的是,在处理岳父的事情时,善解人意的妻子还是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顺从他……不仅很快就火化了夷蝎的遗体,之后也不再提及这件伤心事。
但现在,他明明找到了某些线索!可长辈们还是畏惧伊赫的庞大势力,仍然不愿让他像以前一样意图追查;就连身为最大受害者的娴亚也选择隐忍不发,还……还帮着长辈宽慰自己?!
为此,他更加气恼、悲愤,就索性猛地甩开了海老藏和娴亚,而后径直走到了客厅的一边,只是背对着那三人,不让他们看清他此时的面容,并握紧了青筋显露的拳头,继而一语不发……
此情此景,让千代忍不住连连摇头,并苦笑着看了看皆不知所措的弟弟和儿媳。接着,她望着不远处儿子那倔强英挺的的背影,不禁轻声叹息道:“唉,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难怪小蝎也是一个认死理的暴脾气。”
……
终于,纱罗妲用双臂从后背把那个近乎失控的男孩紧紧地抱住,还将自己写满了心疼的小脸,紧贴着他瘦小的脊背上,并呼喊道:“蝎!!!冷静点儿!!!”
“放开我!!!”蝎还是厉声呼喊着,甚至想要挣脱她!但女孩就是不肯放手,好在他仅存的理智,依然担心自己一旦强行甩开会误伤到她!于是,这两个孩子就只好一起僵持着……
待过了几分钟后,忽地,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此时,他仍旧背对着纱罗妲,重重地垂着头,低声喃喃道:“凭什么……他们……可以把我……像白痴一样……骗得……骗得团团转……”
“蝎……”纱罗妲早已因看到如此失魂落魄的他,而难过得满脸泪水。她见蝎暂时平静了下来,就赶忙爬到他的正面,然后小心地捧起了他的脸颊……
那是彻骨震怒的滚热,那是蚀骨悲怆的凉意……这,便是纱罗妲在触碰到他脸颊时的第一感觉。
这次,他倒是一反常态地变“乖”了:不光没有任何反抗,还像提线的木偶般,被纱罗妲用双手,轻轻地、慢慢地捧起了那张原本很漂亮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