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母子离心
第318章《母子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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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自从漩涡尚暴毙在天牢就昏迷多日的玉女宫雪姬太后是如何醒来的，那盘香喷喷的金黄煎饺功不可没！八成是好几日水米不进终于饿醒，虽听着可笑，但其子玉女宫元朔天皇是这么想的。
“母后好些了么？要不要尝尝这盘煎饺，才刚出锅趁热吃了吧。”元朔亲自端着煎饺靠近迷迷糊糊睁眼的母亲，特地把饺子放到她面前，好让她闻着香气增加食欲。
“呕——”令元朔及其妻玉女宫仁华皇后还有在场其他人猝不及防的是，雪姬一看清那盘食物就剧烈地干呕！惊得元朔摔落盘子上前询问：“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哎呦，太后铁树开花，不会有喜了吧。”
忽然，不知从哪儿蹿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别说气得元朔马上转身怒吼何人这般放肆无礼！连原本身体不适的雪姬也怄得掩唇坐直，恶狠狠地扫视在场之人，好寻找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然而，那个疑似年轻女子的尖细声音完全消失，随现场被这对母子吓得噤若寒蝉的宫人一起沉下，既无人主动揭发，也无人站出认罪。
不依不饶的雪姬正想挨个严刑拷打，身前阴魂不散的煎饺香气则偷偷潜入她鼻孔，唤醒她年轻时最不愿回忆的某段记忆，迫使她背过身抱头呼喊：“快拿开这些脏东西！！！”
“您说……煎饺？”元朔看看反应激烈的母亲，又看看地上和盘子的碎渣混在一起的煎饺，逐渐猜出母亲口中的“脏东西”……竟是自己心爱女子好心为她做的美食！
他不免心有不甘，刚想开口劝解，不料一个粗哑老沉的女声恭敬响起：“是，谨遵太后之命。”
元朔不忍地看向不知何时就利落埋首收拾地上蒸饺的红发女子，想开口却被其掐准时间打断：“太后不喜欢的东西当然不该出现。奴婢会记住教训，以后提醒下人们注意。何况太后仁爱宽厚，也不会追究她们的无知之罪吧。”
“你是……何人？”雪姬一愣，侧首对这位瞧着比她还年长，衣着不俗的眼生女子问道。
“奴婢漩涡推故，西部九品城人士，天皇陛下的侍女。”
“九品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哀家没印象。”
“已有五年。因为老奴样貌粗陋，所以很少出面，只略通文墨，一直伺候陛下起草诏书等事宜，太后没见过奴婢也在情理之中。”骤然被雪姬点名问话，推故不慌不忙，先使了个眼色让其余宫人把自己拾掇好的煎饺撤走，又镇定自若地回话，一看就见过世面，根本不像足不出户的老妇。
“再近点儿，把头抬起来。”雪姬发觉异常，警觉起来一扫先前的失态，转身眯眼打量推故很自然地抬起并对上自己闪着精光的赤眸。
如果不是那张确实苍老的脸庞及圆髻上明显的银丝，雪姬真难相信这位身量胜似少女窈窕优美的女子竟是个老妪！
而元朔愈发难看的脸色和推故面含淡淡微笑的表情对比鲜明，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漩涡推故的真实身份……
“太后娘娘，盘无福为您享用的煎饺是什么馅的吗？”
忽地，千真万确没有动唇的推故，居然发出似是雪姬才能听到的“腹语”，且音色与那个一开始胆敢污蔑她的神秘女声一模一样！
她猛地品出这句话的真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里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但没来得及呕吐，那女声在推故能看得见的笑纹上释放出看不见的寒意：“可惜您没吃，不然……您腹中的确有了他的骨肉！算是……哈哈，‘有喜’吧！”
“呕——”难以接受地意识到残酷的真相！雪姬呕出一口血水，直喷在未避开的推故身上，继而倒地昏厥……
“母后！”
“太后娘娘！”
接下来，众人七手八脚围到雪姬身边。
反观脸上身上都是血的推故，看着像极身负重伤的人。唯有她冷静的面容是拆穿伪装的破绽，而能刺破的则是她铜簪尖头上含着且落不下的血水……
她慢慢起身退开，没有擦去自己身上的血污，款步漫到弘徽殿前，与室内乱成一锅粥的人浑然不在一个世界。
“哎呀，您可真是越老越没用了，娘娘。”推故扶额嗤笑，迈出靠在门上。
她由着户外盛夏的晴好阳光晒着她身上的血，好风干成最艳丽的胭脂。若不是那身刺目的血红，光看她浴在光下的苗条背影就如向阳花妩然多姿……
再受重创的雪姬被太医诊断为气血积郁，需好好静养，闹不好连即将到来的五十大寿都无法健健康康站在人们面前！这让元朔愁眉不展，每日一下朝就赶往弘徽殿照顾母亲，直到雪姬能张口说话。
“告诉我实话……那个藏在你身边五年……甚至连我都被瞒着的漩涡推故！就是她吧？”雪姬已虚弱得下不了床，仅能平躺着以气势也一并病入沉疴的语气，质问身旁听到她发问就色变的元朔。
“母后怕是想多了，她早已不在人世，怎么会是……”
“哼，你知道我在说谁吗……”
即便病重，雪姬说话也犹存以往的强势。
当下伊人因常年失眠消不去的乌青虽影响她丹凤眼的美感，却不减她射向不敢看其眼睛的元朔那目光的凌厉，逼得他无处可逃：“母后，儿子真不明白您的意思，还请明示。”
知道自己该服软装傻，元朔干笑着解释并凑近雪姬，却毫无防备地扑面而来她狠狠的掌掴：“当年因胡芮阻拦使你侥幸欠下的这巴掌，今日也该还给你这混蛋了！”
脸上有多痛，母亲有多气。
心中本就有鬼的元朔没有答话，赶紧为被怒气支撑从被窝里坐起来的雪姬披上被子：“您别动怒，当心身子。”
“少假惺惺！反正哀家也知道自己没几日活头！想来你是等你妈妈我哪天死了！就能名正言顺和那个被你金屋藏娇的小贱人明目张胆地苟合了！”雪姬不客气地打开元朔的手并抖掉被子，愤怒胀红她的脸，气色倒是虚假地好了不少。
见母亲像小孩子耍脾气还口不择言，同其父玉女宫纹森天皇也是好脾气的元朔忍无可忍，不由得高声：“您胡说什么呢！别任性了好吗！”
头一次面对自小孝顺的亲子，为另一个女人不惜大声忤逆自己！雪姬横下心来，戳中元朔的痛楚反诘：“我任性？呵！那你欺骗自己母亲，藏着仁玉那个不干不净的‘灾星’为祸人间，还不够任性？”
“别再污蔑她了！况且……是谁害她如此！母后最清楚！”元朔咬牙，隐忍多年的关于雪姬对自己初恋女子的再三迫害，不可收拾地爆发：“事实上，母后敢说自己对父皇忠贞不渝？您……您和那个漩涡尚的丑事已经传开！请问您顾及过儿子的脸面吗？这……才是您的任性！”
还好他句末硬生生忍住更难听的词汇，既不想和才好转些的母亲闹得过分难看以致她病情恶化，也不想继续和她僵持于这两个敏感的话题，勉强挤出挂不住的笑：“好了……不说了！您快歇息，脑子里也别净装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元朔没想到他刺激了雪姬，也玷污了她对父亲从未动摇的感情，更践踏了她不容置疑的人格：“你……你这逆子给我说明白！！！我怎么对不住你父皇了？！说呀！！！”
“母后息怒！您才好一些切忌生气伤身！”千钧一发之际，被誉为“福星”的玉女宫仁华皇后在场面近乎不受控制时及时出现。
她似乎没听到丈夫与婆母争执的起因，一进来看见雪姬揪着元朔的领子睁圆双目想要拼命，忙和其侍女漩涡佳子上前拉开二者。
盛怒的雪姬浑身发抖，没怎么挣扎就松开儿子，靠在儿媳身上。
仁华让佳子拉走黑着脸一语不发的元朔，扶着雪姬给她盖上被子：“母后和陛下为何吵架？不管起因如何，您都别计较，身子为重啊！”
儿媳的温婉体贴让身心俱疲的雪姬，松懈下后忍不住在她怀中放声大哭，发泄自己说不出的苦……
仁华也不问一向坚强的婆母到底怎么了，只不停地温声轻哄，耐心倾听她浸满痛苦的哭声。直到雪姬好不容易平复，她仍贴心地不多问，第一句就是关切：“哭出来，觉得好些了么？”
这是雪姬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当着晚辈的面儿哭泣，事后有些难为情，别过脸垂目小声：“谢谢你……仁华。你是个好孩子！哀家真希望有你这么个乖巧的女儿啊。”
仁华吐了吐舌头笑着搂住雪姬，宛如她的贴身小棉袄，为她御寒送暖。
她凌云髻上的金色蝴蝶步摇，就是嫁给元朔成为国母那一日为雪姬亲手佩戴。而今泛着柔和的光，增彩她这件小棉袄的亮丽……
这温馨的一幕恍若母女相互依偎，互舔伤口。
时光在仁华气若幽兰的吐息中，也被温柔滋润：“嘿嘿，儿臣可是母后一手扶持培养的皇后，本就是您闺女哩！”
“你……不想问我方才和元朔发生了什么？”雪姬心头一暖，伸手轻抚仁华那张尽管与那个女人相同，却不会让她反感的端丽美颜。
“您要想说，儿臣就听。您要不愿说，儿臣也不强人所迫哦。”仁华贴着雪姬的手背，甜柔的声音似蘸过蜜。
“那就抱歉了，我还是不想说。不过……”雪姬心生感激，更心疼起这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她恼怒儿子执迷不悟，还看不清他自个儿的心，也愧怍她当初狠心抹杀仁华与燕庄这对明明两心相许的佳偶，终未能让这姑娘幸福：“母后这儿……也有个问题！虽说不强求！但很想听你的真实回答！”
天真的仁华没想到“危险”临近，轻松道：“您直说！儿臣必知无不言！”
“燕庄……你还爱着他么？”话音甫落，雪姬就清晰地感受到被她触摸的仁华的脸陡然冷却温度，像全身血液被往事的痛楚封冻！禁锢了这位婉约女子的生命及活力……